房俊这人脾气很倔,无论前世今生。
宦海生涯给了他许多人生智慧,却并未消磨掉他骨子里的傲气。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随着穿越到唐朝,这股傲气愈发的浓烈,几乎无可压制!
头脑里多了先进一千多年的知识,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哪怕是面对天之骄子李二陛下,他也只是惧怕其生杀予夺的帝王权势,从未有过矮人一头的卑微感。
何况是一个侯君集?
既然得罪,那就把事做绝!
在侯君集刚刚转身的一刹那,房俊冷然下令:“杀!”
“噗噗噗”
神机营的兵卒手起刀落,几个禽兽士兵被砍了脑袋。
侯君集的亲兵围了一圈,本是将神机营的兵卒包围在当中,可是此时,却仿佛围观神机营行刑。
刀光闪过,人头落地。
所有人都感觉脖子一凉,再看向房俊的时候,不可避免就只剩下满满的震撼与惧怕!
这人当真是吃了豹子胆,居然敢跟大帅叫板?
众目睽睽之下,房俊从亲兵手中接过横刀,挥刀斩向那校尉。
校尉一双瞳孔骇然圆瞪,瞬间不满绝望的灰白……
一直以来,仗着叔叔的爱护,在军中横行无忌,即便触犯了军法,亦有叔叔偏袒维护,谁都那他没法。久而久之,自然养成其视军法如无物的嚣张气焰,在他眼里,叔叔是大将军,是国公爷,是跟着陛下南征北战打下江山的从龙之臣,是大唐文臣武将之中鼎鼎大名的所在!
即便自己犯了错,谁敢不给叔叔侯君集面子?
可是今天,他才知道错了,原来这世上还真就有不尿侯君集的人!
只是可惜,这个认知来得有点晚,晚到他的生命只有最后一秒……
下一秒,人头落地,鲜血喷溅!
侯君集霍然转身,目眦欲裂!死死盯着房俊半晌,一嘴牙咬得“咯吱”作响,恨不得将房俊连皮带肉的吞下去!
然后,才转头看向侄子无头尸身,以及滚落三尺远的人头,心头针扎一般心疼,紧紧咬着牙,面如青铁:“收殓!”
这一次,再也不回头,甩袖而走!
这血仇,必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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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房俊斩杀侯君集大帅亲侄子的消息传出,亦或是城中已然掳无可掳、掠无可掠,总之高昌城中的乱兵在半天之后居然消停下来。大伙三五一群的等待着大帅的集结命令,偶尔见到有神机营的兵卒在街上成队走过,不由得又是愤怒又是惊惧。
虽然阻拦了自家肆意快活的好机会,心中愤恨不已,可真就没有一个敢冒头找神机营的麻烦,没办法,人家那位提督大人实在太过强势,大帅的亲侄子亦是说杀就杀,哪个嫌命长了敢去招惹?
左卫兵卒大多来自关中,素闻房二之大名,以往皆听传言,说是此人楞得没边儿,现在算是真的长了见识。闻名不如见面,这哪里是一个“楞”字了得?
简直是狂得要上天!
侯君集那是什么样的人?当年混迹市井的时候,心狠手黑有仇必报,现如今功成名就紫袍加身,这份睚眦必报的德性却是有增无减,等闲惹到他,也必千方百计的报复回来,何况今日当着几百亲兵士卒的面前,将他的面皮血淋淋的剥下一层?
若不将今日这耻辱加倍讨回来,日后也别再军中立足了!
侯君集将雷霆怒火压制与九天之上,先是吩咐心腹将领事先撤离,寻找一个隐秘之处,埋伏好精兵,仔细谋划一番,然后下达了全军集结,准备撤军的命令。
既然敢跟老子作对,那就让你不能活着回到長安!
侯君集将帅帐临时设置在高昌王宫,麾下众将济济一堂,商讨撤军事宜。
其实说是商讨,只是分派任务而已。谁人先锋,谁人殿后,谁人留下来收拾残局,军务派遣,各安职守。
侯君集冷眼扫视堂下众将一番,总觉得这帮子一向敬服与自己的将兵悍将神情有些轻飘,似乎对自己不如以往那般又敬又畏……而造成自己威信大跌的罪魁祸首,不是房俊又是哪个?
现在这高昌城中,上至王侯将领,下至贩夫走卒,谁人不知新乡侯乃是忠厚秉节、敢于对抗上级乱命的忠直之士?房俊走在大街上,三岁娃娃都敢从院子里跑出来敬献一个胡瓜……
有正即有反,房俊是正派的那一个,反派的是谁呢?
自然就是纵兵劫掠、昏庸残暴的侯大将军……
侯君集不在乎名声,他始终认为为将者,只要无畏就足够了,这些蝼蚁一般的草民,杀掉一茬就会接着冒出一茬,反正也不绝,杀几个算的什么大事?
但是对于自己在军中的威望,他却是万分在乎!
说到底,他这一身紫袍、国公爵位是哪里来的?还不是手底下这帮骄兵悍将水里火里拼了命的厮杀给他挣回来的!没了这些人的支持,自己是个屁啊!
所以,对于将自己的威望狠狠打击一番的房俊,他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只不过侯君集一贯阴郁的性格,城府极深,面上却是并没有显现出来对房俊的彻骨痛恨。
他环视一圈,沉声下令道:“牛将军担任大军先锋,沿途务必警戒小心,以防突厥人埋伏突袭。此次攻城,突厥人不见一兵一卒,此时殊为可疑吗,诸位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诺!”
牛进达起身领命,上前领取令箭,转身退回座位,安然入座。
来时先锋是契苾何力,因为这西域到底还是人家铁勒人的地盘,契苾何力熟门熟路,没有比他更适合的先锋大将。返程则没有多少凶险,说是谨防突厥人偷袭,亦只是行军之时小心戒备罢了,面对得胜而回的唐军主力,吃个豹子胆才敢偷袭……
离家数月,家中怕是已经入秋了吧?
众将心思飞跃,一派轻松惬意。这次远征高昌国,看似千山万水艰险重重,实则却是轻松愉快,兵临城下,高昌国便举国而降,不费一兵一卒,还在入城之后狠狠的捞了一把……
没有比这趟战事更轻松的了!
侯君集目光冲诸将脸上一一扫过,停留在契苾何力身上,笑问道:“契苾将军来时便身负重伤,带伤上阵,以残病之躯勇往直前,忠贞品德,实在是令吾辈汗颜无地,亦感衷心敬佩!返程之路轻松得多,契苾将军便同谋一起压阵中军,亦可借机修养一番,如何?”
契苾何力不同于其他将领。
虽然是降将,可契苾何力深得李二陛下器重信赖,不仅将宗室之女临洮县主嫁于其为妻,更令其统帅族部铁勒精兵,镇守瓜州,紧扼玉門關要地。
戰功赫赫,简在帝心!
这样地位超然的将领,侯君集可不敢给人家脸色看,否则被人家当中打脸,那就纯粹是自找的……
只不过侯君集这般示好与契苾何力,却有人看不过眼了。
副总管薛万均冷哼一声,不屑道:“身在军伍,自当剖肝沥胆,忠于王事!哪怕骨断肠烂,亦当冲锋在前,不负陛下之信任!区区小伤,整日里犹如婆娘一般哼哼唧唧,着实叫人可笑!”
契苾何力一张脸瞬间涨红,怒气冲冲的瞪着薛万均,怒道:“尔在说谁?”
薛万均白眼一翻,讥诮道:“说谁,谁知道!”
契苾何力怒不可遏,“腾”地一下站起身,戟指道:“说某是婆娘?好!今日某倒要领教,看看你这个劫掠民女的败类,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男儿气派!可千万别再娘们儿的裤裆下面累的弯了腰,举不得槊,骑不得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