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别说什么侵占、兼并了,换了谁都会这么做,事已至此,还是谈谈咱们于家应该拿出多少钱来赎买这些土地吧。
房俊点点头,道:“法不责众,此事的确不能将于家如何,但若是将这些田地平白归入于家的账册,于理不合、国法不容。”当然,想要收归国有也基本不可能,因为这不是洛阳于氏自己这么干了,而是整个天下的世家门阀都在这么干,若是将所有世家门阀侵占、兼并的田地全部
收归国有,那非得天下大乱不可。
于保宁饱含期待:“中枢到底打算如何处置这部份田地?”
如果能够以“赎买”之法使得这些土地彻底归于于家,那自然千肯万肯。
拿钱来解决后顾之忧,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果然,房俊道:“毕竟这些田亩已经事实上归于各家耕作,所以中枢的意思是希望你们能够出钱将其购买,而后登记造册、永久拥有。不过这也只是一个意向
,还需仔细商讨,并未最终确定。”
这些土地皆世家门阀非法所得,但想要将其收归国有却是千难万难,况且就算当下将其收回,过个十年八年,又将重新被世家门阀侵占、兼并。解决土地兼并问题之根源,还是在于发展工商业,使得世家门阀将财富的重点从土地转移到工商业上来,如此既能缓解世家门阀对于土地的兼并速度,亦能
使得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能够打一份工、吃一顿饱饭。于保宁却连连摇头:“这件事有什么可以商讨的?中枢收回这些土地是绝无可能之事,这一点你知我知宰辅知陛下更知,所以还是痛快一些吧,于家愿意拿钱
赎买这些土地。”
房俊沉吟不决:“可纵然如此,价格几何也要集思广益才行。”
于保宁道:“实不相瞒,裴府尹已经跟我等说了,中枢的底线是以市价发卖这些土地,越国公您又何必绕弯子呢?”
房俊无语:“这裴怀节是破罐子破摔了吗?此等重要决策实在不应该四处宣扬,否则被中枢知晓,必然遭受弹劾。”
于保宁现在根本不管裴怀节死活,他之所以独自一人前来面见李泰、房俊,就是要占据先手、掌握主动。
“令尊与家兄交情甚好,咱们两家也算是世交,是也不是?”
房俊勉为其难点头:“算是吧……”
“那好,二郎只需告诉我一句,中枢是否当真打算让吾等以市价赎买侵占、兼并之田亩?”
房俊略作迟疑,最终无奈承认:“确实如此。”
于保宁目光灼灼,上身微微前倾,盯着房俊:“二郎想必也知道,纵然中枢此举可以缓和与地方上的矛盾,可这笔钱世家门阀根本拿不出来。”
房俊怫然不悦:“这天下是大唐之天下、是陛下之天下,一旦陛下敦促中枢颁布政令,汝等还敢违抗圣意不成?”
两人谈话越来越针锋相对,但彼此的称呼却越来越近……
于保宁笑道:“二郎无需唬我,这不是世家门阀是否遵守政令的问题,而是根本拿不出钱的问题,总不能将祖产变卖来赎买这些田亩吧?”
这是事实,就算拿刀架在世家门阀的脖子上,他们也拿不出这个钱。
于保宁续道:“所以,中枢必然有对应之策,不知二郎可否告知?”皇帝不是傻子,中枢的宰辅们更不是,不可能不计算如此庞大的侵占、兼并土地被丈量出来之后的处置方法,更不可能不知道世家门阀其实是不可能按照市
价赎买的,因为大家拿不出这个钱。
必然有应对之策。房俊想了想,苦笑道:“既然世叔如此直率,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按照中枢的打算,是由‘东大唐商号’来出这笔钱,而世家门阀需要以产业作为质押并且支
付利息,以三年为期。”
于保宁就点点头,果然如此。世家门阀拿不出这个钱,中枢又显然不会放弃这个钱,那么由“东大唐商号”来借贷给世家门阀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因为商号的股份非常庞杂,勋贵、宗室
、门阀都在其中享有股份,其中最大的股份又是皇帝。
谁敢赖掉这个钱,谁就将遭受难以想象的打压与报复。
房俊见于保宁的神情,好奇问道:“世叔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言。”于保宁也不绕弯子了,开口道:“世家门阀爱财如命,岂能心甘情愿拿钱赎买这些早已到手的田亩?即便借贷也不肯。不过万事开头难,若是有人率先开了这
个头,往后的事情就好办了。于家愿意支持陛下与二郎你,宁肯被世家门阀指责、唾骂,亦要心存大义、痛改前非。”
房俊了然,于家“敢为天下先”,宁肯被其余世家门阀痛斥、唾弃,当然前提是要捞到足够多的好处。
于是便问道:“世叔有什么条件?”于保宁则狮子大开口:“于家所侵占、兼并之土地无需出钱,即刻登记造册,朝廷确认产权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