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镇抚使,此便为松江千户所事发以来查访到之情治。但由于松江府人口稠密,事发后第二日便阴雨不断,所有痕迹都是难以辨认,故一直无法找到行凶人员之踪迹,到现下为止实难判定究竟是何人所为。卑职等无能,还请镇抚使降罪!”
锦衣卫松江千户所署衙二堂内,新晋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李烈一身便装踞坐于主位之上,顾盼之间凛然生威,北镇抚司掌刑和理刑百户分侍左右,松江府千户所千户卞五常、副千户张亮总单膝跪在堂中央,卞五常双手抱拳过顶,低首大声禀报道。
李烈在接到朱由检的口谕后,立即率北镇抚司精锐人马由通州码头乘船南下。在抵达上海县之后,李烈将北镇抚司一众精于探查的高手全部分遣至城里和乡下,严令他们务必想方设法打探有关此案的一切消息,以求尽快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而他自己则带着相关人等先于卢象升进了松江城中。
“起来吧!
皇爷已将此事定为謀逆,故此须得尽快查明真相、缉拿元凶,方能使皇爷怒气稍减!
既是你等未曾查到相关线索,那这些卷宗看不看都无甚用场。
虽说皇爷要求我亲军办差务求件件都要证据确凿,不过你二人来松江也有年余,对此地风土人情也当有所知,本将且问你二人,你等心中可有怀疑之人?就从那些海商里挑吧!”
由于是朱由检亲自交办的案子,并且此案性质极为恶劣,如何破案成了当前头等要务,要不然自己刚被拔擢为北镇抚司镇抚使这个要职上,若是不能及时破案,那以后在卫中就会威信扫地。
所以李烈现在暂时无暇追究松江府千户所的责任,对相关人员的处置要等到案子告破再说。
“禀镇抚使,由于海贸获利丰厚,故此松江府从事海贸之商人极多。在苏松常等地,因此而暴富者足有百余户。
这些海商所涉并非局限于海贸,其人等之名下各种资产都有,酒楼商铺、工坊典当等等大部分均有涉猎卑,其数代积累之下,数十万两家产者只算小户,百万、数百万者也有数十户之多。职下等也曾终日苦思会商,想从中找出有嫌疑者,后来也曾遣了校尉盯梢探访,但最终一无所获。
若按镇抚使所言推断的话,职下以为顾、吕、周、徐、方、黄、孙、刘、蒯、冯等十大户最为可疑!”
自从袭官案发生之后,卞五常和张亮总也是倍感压力,在将卫所中能派的人全部派出去后,两人也是时不时的拿着各自得到的消息聚到一起商议,但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头绪。
李烈所提的海商嫌疑最大的问题,两人也已经想到,随后便把查访重点放在了刚才提到的十大姓身上。可是据校尉们每天送来的情报分析,事发前后,这十家豪商家内家外都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这些消息让卞五常和张亮总失望不已。
就在他们愁眉不展的时候,李烈这位新晋大神的到来也让二人更感焦虑和不安,他们心里清楚,如果不能尽早破获此案,那他们的前程就会变得黯淡无光,最终极有可能被彻底边缘化。
“成!那且将这十家当成重点来查吧!有无此十家相关资信?咱们看看这些豪商大户平日里都干了些何等好事!说不得此事就着落在他们身上。一旦查实有人牵扯其中,內帑又会平白多了一注大财,皇爷还指不定怎生高兴呢!”
对于江南豪商巨贾如何有钱的传闻,李烈也是听说过不少,但当他听到这些大户动辄百万家资时,李烈和那两名百户也是不禁咋舌不已:这也他特么有钱了吧?比京师里传了百多年的勋贵的家产还要丰厚许多,这要是能查出什么事来可真是大功一件啊!
“禀镇抚使,松江千户所自于一年多前成立之日起,职下便开始着手调查搜集本地重要人物相关消息,到目下为止已是整理了不少。还请镇抚使稍等,职下这便差人取来!”
在耗时一个多时辰之后,李烈等人终于把千户所收集的有关十大姓的全部资料阅看完毕,此时已是申时左右,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众人已感饥肠辘辘。
“这些资信甚是详尽,可见你二人平日间也是用心办差了,此一点本将自会向都指使分说,相关将官校尉之名你二人稍后拟下交于我,都指使自会据情予以升赏。”
李烈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后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卞五常和张亮总赶忙抱拳躬身施礼,表示万分领情之意。
他俩知道,只要李烈的奏报中提及此事,如果主犯就是这十大姓其中之人,那么将来此案告破时,松江千户所虽然没有头功,但也会跟着沾上不小的光,二人的前程也会重新变得明朗起来。
“这一天忙活下来,腹中也是闹起了饥荒。老卞,这松江府有何美食?某可是甚少南下,只闻江南人家喜食清淡之物,咱们这等军中粗人可不惯这口儿,你且安排些饭食来,某可是无肉不欢,千万莫整治那些清汤寡水、中看不中用之物来,要不然某回京后可要去都指使面前告你一状,说你苛待上官!哈哈哈哈!”
阅罢众多文卷,李烈心中对此案已是有了一些想法。
如果按照自己的思路施行,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很快便能见到成效。于是在心情大好之下,李烈也放下了上官的架子,跟卞五常等人开起了玩笑。
“镇抚使说笑了!职下适才已差人去城内最好的酒楼订了一桌上等席面,估摸着再有片刻便可送达署衙之内。职下自是知道我等北人口味,故特意叮嘱菜式味道以醇厚为主,保证诸位上官吃着舒心!”
卞五常能在锦衣卫中混到千户一职,当然也是眉眼伶俐之人。在刚才李烈等人专注于一边阅看一边相互交换意见之时,他便悄悄地打发人了去订好了酒席。
“成!那咱就闲聊等候好了!
对了,卢大学士那边不知进展如何了。稍后咱们边吃边计议,待议定之后,某须得亲自跑一趟,去拜访卢大学士,恭请老人家予以定夺!
虽说咱们亲军跟文臣之间向来是冤家对头,可说句良心话,众多文臣之中,某对卢大学士、孙次辅那可是发自内心地敬佩!
尤其是卢学士,在咱们皇明危急关头,以文臣之姿、行军将之事,十年间撇家舍业、浴血征战,实是我皇明第一等之忠臣,也不愧皇爷一直高看卢学士一眼!
某可告知你等,不管何时见着卢学士,都得恭恭敬敬,谁要是敢对卢学士有半点不敬,某可真下狠手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