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湾停泊的荷兰战舰上,荷兰士兵纷纷从船舱中涌出,站在甲板上,挤到船舷边向北张望。
雅布科匆匆来到船楼上,西北方向船来的炮声越来越清晰,而随着炮响,还能看见漆黑的海面和天空,红光闪闪。
雅布科等人顿时高兴起来,甲板上的东印度公司的水手们齐齐欢呼,“来了!”
西班牙回来的速度,有点快,可听见打炮声,便知道,西班牙人成功将东海镇的海军引了过来。
“中国人上当了!传令下去,准备开战!”雅布科兴奋的大叫,并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上帝保佑荷兰!”
海湾内,十艘战舰的甲板上,站满了荷兰的水手和士兵,每一个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水手拉着帆索,士兵给每门炮都装了弹药,然后推动火炮将炮口伸出炮窗,各人都全神贯注的盯着海湾入口,竖起耳朵等候军官发令。
战舰上,雅布科站在船舷边,用千里镜向西北方观望,不过视野被山丘阻拦,不能看见远处情况,只能看见海湾入口,而那里则是一片漆黑的大海。
炮声传入荷兰人的耳中,但是交战的海域,距离海港却很远。
荷兰人屏气凝神的等了许久,就在水手和士兵,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海湾入口的海面上,几艘不时喷射着一道道橘红色炮焰,发出隆隆炮响的黑色巨物,出现在荷兰人的视野之中。
此时,乃是黎明时分,雅布科无法看清这些黑色的巨物,但是从他们一边开炮,一边往南逃窜来看,应该是西班牙人无疑,而东海镇追击的舰队,应该就在他们后面。
雅布科兴奋起来,荷兰士兵们也都抖擞精神。
不过若是他们能够看清楚,西班牙舰队的情况,或许便兴奋不起来了。
十艘西班牙军舰,现在只有六艘,仓皇逃离,而这六艘军舰,也是每艘受损严重,有几艘甚至桅杆都被炸断了一两根。
按着计划,西班牙人将东海镇的海军,引来苏比克湾附近,荷兰战舰便乘机从海湾内杀出,同时西班牙人调转船头,联军就能前后夹击,歼灭东海镇的主力战舰。
“全船起锚!准备~”雅布科举起了右手,目光死死盯着港湾入口外的大海。
就在这时,前面逃窜的西班牙战舰,已经从入口的海面驶过,而几艘一边喷射着炮焰,一边追击西班牙舰队的明军战船,出现在港湾正面的大海上。
“满帆!冲出海湾!”雅布科右手挥下,大声怒吼,甲板上的荷兰水手和士兵,瞬间齐声大叫着,升起船帆,十艘战舰立刻加速运动起来,冲向正追击西班牙的东海镇水师。
看着西班牙人将东海镇海军引入自己的伏击圈,荷兰人心里一阵窃喜,纷纷满帆冲锋,但就在这时,雅布科却又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各时候,南逃的西班牙舰队,应该调转船身,一个迂回,重新迎击东海镇海军,可是那几艘西班牙战船,却依旧一边用船尾火炮射击,一边没命的向南逃离。
眼看着西班牙人没有停下的意思,似乎准备直接逃回马尼拉,雅布科震惊了。
“射击!该死的西班牙人!”雅布科大骂一声,指挥舰队向追击的东海镇舰队开炮,提醒西班牙人,该回头了。
“轰!轰!轰!”一阵炮响,炮弹在镇海号左舷附近,溅起道道水柱。
“藩主,有敌舰自东面杀来!”望斗上的士卒,顿时大声疾呼。
赵铭走到船舷边,看见从海湾中冲出的荷兰舰船,一巴掌拍在护栏上,冷声道:“果然在这里。左舷炮射击!”
东海镇得知荷兰人的战舰,到了吕宋后,才从巨港南下。
因此东海镇舰队撞见西班牙人时,见只有十艘舰船,便提起了警惕。
这时,赵铭一声令下,九艘东海镇炮舰侧舷,顿时齐齐开火,战舰侧舷喷射出一道道橘红的火焰,发出轰隆的声响,震得海面颤抖,场面十分宏大壮观。
荷兰人的战舰,在道道水柱之中,满帆冲锋。
一枚枚炮弹砸来,并不能阻止雅布科的豪情,但随即雅布科却神色大变。
他原本以为黎明十分天黑,西班牙人没看清地形,不知道已经将东海镇引入了伏击圈,所以发炮提醒,让西班牙人调头迎战,可是西班牙人却完全没停下的意思,居然不理会荷兰人,直接向南跑了。
“西班牙人跑了!”荷兰旗舰上,军官们不敢置信的看着远去的西班牙人,纷纷都震惊的目瞪口呆。
西班牙人与东海镇遭遇后,原本准备侧舷对射几轮后,再假装不敌,向南逃走,引诱东海镇追击。
可一交手,西班牙人就发现,根本不用假装,对射不到三轮,旗舰圣菲利普号,就在爆炸之中沉没,其余战舰,也被开花弹重创。
剩下的西班牙人肝胆剧烈,当即便调转方向,没命的往南逃命。
一路上,犹豫船只受损,航速下降,西班牙战舰一艘接着一艘的被东海镇追上击沉,余下的战船逃到苏比克湾,见荷兰冲出,早已丧胆的他们,却根本不敢停留,继续疯狂的南逃。
雅布科震惊了,茫然的看见跑远西班牙人,不禁破口大骂,而就在这时,东海镇的第二轮炮击已射来。
一枚开花弹砸中荷兰旗舰的头部,轰了一声巨响,船头的水手被爆炸掀翻,斜帆炸断,船首出现一个巨大窟窿。
雅布科震惊了,被一下炸懵,可是这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舰队已经冲出来,不可能在缩回去,他顿时疯狂怒吼:“开炮,冲出去!”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爆炸,一枚开花弹落在舵楼附近,爆炸产生的气浪,将雅布科吹得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天空之中,碎木屑和荷兰人的残肢断体,如冰雹般坠落,甲板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受伤倒地的荷兰人。
舰船甲板上,雅布科挣扎的站起身来,却发现大腿被一块弹片插入,血流如注。
在一片狼藉的甲板上,到处都是火光闪烁,浓烟滚滚,视线不清,周围都是呼救的惨叫声,一些被爆炸震的精神崩溃的水手,目光呆滞的在甲板上毫无目的走动,一些没受伤的荷兰人,则拖着伤员在甲板上慢慢挪动。
一连串的爆炸声,在四周想起,其它战舰上,也传来惨叫和惊呼,以及桅杆断裂倒下,砸向甲板的巨响,每艘战舰都在剧烈的颤抖。
大员湾一战,台湾荷兰海军全军覆灭,所以连个逃出来报信的都没有。
因此巴达维亚的荷兰海军,根本不知道,东海镇拥有开花弹,舰船上的士兵和军官,全都被爆炸震惊得目瞪口呆。
“快扶我起来!”雅布科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战舰上的场景,发出求救。
一名士兵跑过来,将他扶起,但人还没完全站起,“轰”的一声巨响,雅布科旁边的船舷突然炸开,一枚开花弹瞬间爆炸,船舷化作无数碎木纷飞,雅布科身上又被几块弹片击中,身体如同麻袋一样被气浪掀得倒飞,撞在另一侧的船舷上,昏死过去。
海面上,一艘接着一艘的荷兰战舰被重创,战舰在爆炸之中被打得稀烂,慢慢沉入大海。
反应过来的荷兰战舰,纷纷调转方向,东海镇自是不会放过他们,堵住海外出口,进行轰击。
一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全亮,十艘荷兰战舰,六艘被击沉,三艘搁浅,只剩下最后一艘,在弹雨之中穿梭,想要逃离。
不过,随着明军炮舰,集火攻击,剩下的那艘荷兰战舰,很快桅杆断裂,失去速度,瘫痪在海面上。
这时,荷兰人战舰上,忽然一阵悲伤的歌声响起,残存的荷兰人聚集在甲板上,齐齐唱着,“我,拿骚的威廉;流淌着日耳曼血液。忠于祖国;坚守这信念,直到死亡。我,奥兰治亲王,自由又无畏~”
海面上,东海镇炮舰停止了轰击,战场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下荷兰人悲壮而绝望的歌声在回荡。
镇海号战舰上,赵铭看见眼前的一幕,放下千里镜,取下头盔,沉默片刻后,果断挥手下令,“开炮,送他们去见上帝!”
九艘炮舰侧舷,齐齐轰鸣,荷兰战船瞬间在爆炸之中被肢解。
硝烟被海风吹散,海面上只剩下漂浮的浮木,还有一具具起伏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