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刘荣之言,令文帝想起了数年前贾谊之谏,当初因朝中列候权势过大,恐其成尾大不掉之事,要诸侯王来制衡列候,因为并未采纳贾谊之谏言。
如今,列候大多已然病亡,列候与诸侯王制衡之势,已被打破,诸侯王已变成汉帝国的一大隐患。
且诸侯王之封国,多在南方,朝廷无意之中,竟已成了诸侯王的屏障。使得诸王稳坐南方,而朝廷却要用大量的军队、钱财以及精力防范匈奴……
想到此次,文帝也有些忧虑……
刘荣见文帝不语,便先开口到:“祖父,孙儿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文帝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刘荣道:“但说无妨”。
“祖父,大汉天下五十九郡,诸王封地所占已有三十余郡,今天子直辖不过二十余郡,当年高皇帝,为何要大封同姓诸王,其要义便是当社稷危难之时,诸王可举兵勤王,以固我大汉天下,万载长存。
但如今,诸王中与朝廷亲近者虽多,还能听从朝廷调度,若数代过后,如何?便无人可知,恰巧,此时楚王来朝请命更换楚国太子,孙儿以为先生‘众建诸侯而少其力’之策,可用之。
固孙儿才在今夜晚宴之上提出将楚国一分为二。孙儿擅自为之,还望祖父恕罪”。
文帝闻刘荣所言并未回答,而是命刘荣离去………
此时,楚王刘戊在其长安的观邸之中与楚国内史密谈。
楚王刘戊在房中来回走动,道:“寡人本想到长安求天子令立楚国太子,却不想,那个刘荣竟然进言陛下要陛下将我楚国一分为二……”。
内史道:“大王,如今只得看天子之意如何了,别无他法“。
刘戊叹息道:“哎!只得如此,只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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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刘戊也奉天子之命前来参加朝议,昨夜因楚国太子之事,几乎一夜未眠,一大清早便又急忙赶至宫中。
待文帝至宣室之中,朝议便开始了。
不待众臣开口,文帝先道:“楚王向朕请奏,改立楚国太子一事,昨夜在宫中晚宴之上,丞相等以表明意志,今日朝会,众卿是否还有何异议”。
待文帝语落,众臣炒纷纷进言,与昨夜简直如出一辙,无一人赞同楚王之意。
楚王见此,便欲作罢。
不想,文帝跪坐于正堂之上,又开口言道:“昨夜刘荣进言,可将楚国一分为二,现今楚国太子刘昂为楚王,次子刘茂可再立一王,卿等以为如何?”。
楚王一听天子此言,便心道不好,天下谁人愿意将自己的封国一分为二,虽分得封国两人皆为亲子,但如此下去,不出几代,封国便要彻底分崩离析…………
文帝此言一出,晁错便明了天子之意,晁错便起身至殿中行礼,道:“陛下,臣以为此策可行之,据楚王所说,楚国太子驽钝,恐其无法治理一大国,固要改立二子为太子,然太子无过,怎可轻易废除。
刚刚陛下所言之策,便刚好解此事之根本,将楚国东海郡、薛郡、彭城郡三郡分为两国,令楚王二子各掌一部,岂不美哉”。
楚王听到晁错岂不美哉之言,差点当场吐血,楚王刘戊正难过之时,丞相申屠嘉又上前补刀,道:“圣明无过于天子,此策合我大汉祖制,又可消除楚王之忧虑,当真是两全其美”。
众臣见此更是纷纷建言,天子圣明。
刘戊见此仿佛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文帝见众臣尽皆称是,又对楚王道:“楚王,朕煞费苦心才得出此两全其美之策,不日,朕便会立即下诏书,通报各郡县诸侯”。
刘戊此时正沉浸在悲伤之中,似乎并未听到一般,晁错立即上前拉了一下刘戊的衣袖道:“楚王殿下,天子如此关心于你,还不快谢陛下天恩”。
刘戊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道:“臣…臣刘戊谢天子天恩!”
散朝之后,楚王刘戊失魂落魄般的从宣室走出,不想一脚踩空,若无一旁侍从搀扶,就要滚下台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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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宫中,刘荣随贾谊读书,待太子刘启回转,两此事告知两人,刘荣差点没忍住笑意,大笑出来。
楚王回转楚国,在梁王宫中见到了等待已久的爱姬王姬,道:“天子不愿废除刘昂之位,且下诏要将楚国一分为二,令刘昂与刘茂一人一国分而治之”。
王姬本以为楚王刘戊至长安求见天子便可将他的儿子——刘茂改任为梁国太子,到时刘戊死去,他们母子便可在楚国称王称霸。
不想,竟是要将楚国一分为二,他刘昂还要独占其一。
闻刘戊之言,王姬便跪地不语,只是流泪,刘戊见爱姬如此,当即便慌忙失措,劝道:“爱姬不要如此,寡人到京当日便上奏陛下,陛下还未开口,一众朝臣便立即谏言道不可,随后便是那个刘荣!向陛下谏言将楚国一分为二”。
说道刘荣,楚王立即变得咬牙切齿……
不过数日,天子诏书便传遍全国,待楚王百年之后,楚国由楚国太子刘昂袭楚王位,次子刘茂位彭阳王……
天子此诏一出,天下震动,此前该未有过此事,一时之间梁王成了天下诸侯王中的笑柄,改立太子未成,却将楚国折腾成了两半。.
然而这些诸侯王却不知,因此事,诸王的庶子便有了想法,为何只能嫡长子继承王位,庶出之只能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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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一段时间之中,刘荣别无它事,每日随贾谊学文,同汤武习武练剑,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一日,在太子宫中,刘荣正与汤武对剑,只见一女子战于一侧,刘荣两人专于比剑,并未注意,待其结束,只见一旁女子道:“刘荣皇侄,当真是好剑术”。
刘荣看着眼前这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行一礼道:“原来是皇姑,侄儿刘荣见过皇姑”。
刘荣深知,刘嫖此人,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且此人心机之重,世间罕见。
文帝在世之时,要不然也不会在文帝在世之时,便开始巴结自己的弟弟太子刘启,天天往太子宫中进献美女。待太子登基立刘荣为太子便去寻栗姬联姻,联姻不成,便与王娡联姻,尽全力将刘彘往上推…………
“姑姑至此,有何事?”。
“荣儿怎能如此说话,我与荣儿乃是至亲,无事难道不能来寻你?”。
刘荣当然不会相信这位馆陶公主的话,但口中却还要回道:“皇姑勿怪,皇姑勿怪,是侄儿之过”。
“哈哈,荣儿不必如此,我本是到太子宫中来见阿弟,他却不在,正要离去之际,见你再次,便来寻你,不知荣儿可愿到堂邑候府一游,如何”。
刘荣见刘嫖向其抛出橄榄枝,自然也愿往,不论如何,此人对窦皇后以及自己的父亲太子,都是有很大的影响力的。
想到此处刘荣自然是满口答应,与长公主刘嫖约定,明日到堂邑候府去……
刘嫖邀刘荣至堂邑候府,当然是有其自己的计较,她自然是见到,刘荣现今越来越受天子喜爱,所以想要借此拉进与刘荣的关系,若刘荣到弟弟登基之后,成为太子,自己提前与其打好关系,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她深知一个道理,越是提前投资,收益自然也越大。
若刘荣未能受封太子,此时与他相交,也无甚坏处,回府中的一路之上,刘嫖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翌日,刘荣刚刚在侍从服侍之下整好衣冠,馆陶公主便已派人至宫中来接刘荣前往。
刘荣坐在车驾之前想道:我这个皇姑还真是急切……
到了堂邑候府,刘嫖已在门口相迎,刘荣走下马车见到刘嫖,立即行礼道:“皇姑是长辈,侄儿是晚辈,怎能令皇姑在门口相迎,皇姑恕罪”。
反观刘嫖则是上前拉起刘荣的说说道:“荣儿不必如此,姑姑至此只是恰好至门外观车驾是否到来,休要再言此等小事,快快随我入府”。
就这样,这两个各自都“心怀鬼胎”的两个人便牵着手入了堂邑候府,不知究竟之人,还以为两人关系有多好,但这两人此前只是见过数次而已…………
入得正堂,刘嫖唤出了自己的三子,长子陈须、次子陈蟜以及还只有五六岁陈阿娇,并一一向刘荣引见。
陈须与刘荣相见甚是尴尬,上次酒舍之事,便是刘荣向其母告发,使得自己受到处罚,不想,此次母亲竟又邀刘荣至家中,因此陈须并未与刘荣多言。
刘嫖当然是知道陈须是何意,厉声道:“陈须,上次你欲强占酒舍,荣儿向为母禀报,令你受罚,你便因此便怨恨荣儿是不是,你这个蠢货,若无荣儿向我禀报,还不知你要闯出什么祸来,上次因荣儿另有事离去,此次你还不向你表弟道谢”。
刘嫖之言令陈须腿都发软,陈须自视无所畏惧,但面对母亲馆陶公主之时,便怕的要命。
只得开口道:“谢表弟救我,令我得以悬崖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