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之时,只见一身穿素色襜褕腰挎宝剑的英武少年,乘车驾从皇宫行出。
出了皇宫那一刻,刘荣顿觉一身轻松,心道:‘还是不用伪装,不以虚容示人活的轻松…………
一旁的是侍从似乎看出了殿下有些高兴,问道:“殿下为何如此高兴”。
刘荣笑答:“告之于你,你亦不知之”。
待车驾行出长安,四下无人之时,一身平民打扰的王声便从刘荣车驾中走出,向着刘荣行一礼后,便返回长安城中…………
刘荣要来为孝文皇帝守陵的消息,天子刘启昨夜便已命人传诏告知霸陵卫,令其妥善招待刘荣。
在离开皇宫之前,天子刘启还将一符节与诏书赐于刘荣,令其可调度霸陵卫所属一千军卒。
当时刘荣也有些动容,知道父亲此举,是要护他周全,以防守陵期间有何意外。
天子虽一切要以江山社稷为重,但也是身为人父,怎能不爱护自己的子嗣……
不过一日,刘荣便到了霸陵,霸陵卫李阳,一接到皇帝诏书,便命人在霸陵外等待,待刘荣一行一到,李阳便率手下前来参拜。
皇帝已在诏书中言明,霸陵卫皆由刘荣调度,李阳怎会对刘荣不上心……
李阳行礼道:“臣霸陵卫李阳,见过皇子殿下,陛下前日已传信于臣,霸陵行宫已安排妥当,还请殿下前去歇息”。
听到行宫,刘荣心中甚是无奈,哪里有人守陵还要住宫殿的。望着眼前这位满面谄媚之色的霸陵卫,便已明了此人定是要示好于他……
只得言道:“霸陵卫免礼,我此来只为孝文皇帝守陵,怎能入住行宫,不知能否与我另寻住处”。
“殿下,这…这霸陵之上似乎别无他处可住……”。
就在此时,一小吏凑前道:“大人,霸陵皇陵不远处还有一处房屋,那是当年先帝命人修建,那处房租虽不甚豪华,却也厅堂俱全,房舍众多,殿下所随侍从也可妥善安排”。
李阳经手下提醒,才想起还有此去处,忙道:“殿下以为如何?”。
“如此,最好”。
之后,刘荣一行人便由李阳带领前住处……
待一切安排妥当,刘荣先到霸陵祭拜了祖父,便在霸陵安心住下,整日读书练剑,日子过得也算逍遥,待多年后刘荣想起这段时光,心中还是一丝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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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天清气爽,刘荣带着十余名士卒,自霸陵而出,纵马前往附近游历。
见附近皆为富庶之家,刘荣便知,各地豪强已迁至了…………
自高皇帝刘邦起,汉朝历代皇帝在建造自己陵寝之时,便会将全国各地之豪强,家产超过十万钱的富豪,尽皆迁到帝陵附近。
一者,事事死如事生,陵寝附近尽皆无人,将地方豪强迁至此地便可增添此地人气。
二者,地方豪强之中诸多与朝中众臣列候,各诸侯国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地方郡守多不敢招惹他们,如此这些个豪强便在大汉各地为所欲为,无恶不作,将他们迁至朝廷控制的关中之地,便可控制他人,后来刘彘攻打匈奴军费不足,便想出一策,重用酷吏如张汤等等,打压豪强,像割韭菜一般,一茬又一茬的将众多豪强家产充公……
到了午时,一众人等顿觉腹中饥饿难耐,便寻了间酒舍吃饭,进去酒舍之中,刘荣一旁侍卫王申问道:“店家,此时是否还有饭食”。
“回客官,午时本无饭食,但今日舍中有新宰杀只羊,可为客官烹之”。
“如此甚好,速速选些羊肉烤炙,送上来”。
待众人食尽,侍从问道:“店家,多少钱?”。
只见此人开口道:“十金”。
侍卫问道:“区区数斤炙羊肉,竟要十金!”
店家此时竟一副无辜状,道:“客官进店之时,我已言明,午时不供饭食,是客官要进店用饭,怎能怪罪小人!”。
王申暴怒,挥起一拳击中此人胸膛,王申一众,尽皆从北军中选出的精锐,一般人等怎能经受挨他一拳,只见此人惨叫一声捂着胸口,随即倒地。
就在众人要离去之时,突然从酒舍一侧冲出二十余人手持短刃,要将众人围住。
王申等侍卫立即拔剑,靠拢保护将刘荣护在当中,如此两拨人便已刀剑相向,似乎气愤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起初,酒舍掌柜见手下收钱被打,当然是火从中来,便带着手下其余人等冲出要为手下报仇,如此更可敲诈一笔,但见王申数人拔剑相向,一看便知皆是训练有素之人且其中一人此时还未起身,如此有恃无恐,便不愿与之再起争斗。
但又不愿就此轻易放走他们,便开口道:“今日你等到我舍中,用完饭食竟还要殴打小二,交出五十金,我便放你等离去,不然我便报官,将你等之恶行上报官府,治罪”。
王申闻此更是暴怒,便要领众侍卫上前结果这伙奸商。
刘荣突然起身,拦住王申,道:“不要多言,便让他前去报官”。
王申明了刘荣之意,道:“我等并无如此众多钱财,怎能与你?”。
果然,酒舍掌柜闻此,立即命人前去报官,自己则留下与王申周旋,过了半个时辰,便见一官吏打扮之人急步走进酒舍之中。
刘舍掌柜见此大喜过望,忙道:“大人,便是这伙人,用饭不愿付钱,且打伤仆从,今又持剑与小人对恃,望大人救我”。
只见这人道:“本官乃本县县尉,不想今日竟有此等之事,本官命你等速速将钱财交出,本官便既往不咎,饶恕你等。
如若不然,便将你等下入大狱之中,受刑罚之苦”。
刘荣起初闻酒舍掌柜所言报官,便觉有官商勾结之可能,如今见面前这一县尉不问青红皂白,便要缉拿治罪,心中一阵恼火,此地离霸陵仅半日路程,且距长安不过百里,尚属京畿之地,便有此等事……
震怒之下,下令道:“王申,将这一县尉拿下”。
王申闻殿下所言,立即冲上前去,将手中长剑架在这一县尉肩上,这县尉本要耍一耍官威,不想竟被人以剑擒拿,立即道:“我乃大汉官吏,难道你等要造反不成”。
刘荣道:“大汉官吏便是此等样子?为官一方却与奸商勾结,依汉律当斩首!”。
这县尉有些怯懦道:“你是何人,竟如此说话”。
刘荣不愿与其多言,对王申说道:“你告诉他,我为何人”。
“此乃,当今天子之皇长子刘荣殿下!”。
县尉之职,俸禄不过数百石,哪里见过什么皇子,当即便吓得腿软发抖,跪地叩头道“殿下恕罪,小臣不知是殿下行至,还请殿下恕罪”。
掌柜一听此言,吓的差点没背过气去,瘫倒在地,其一众手下也尽皆跪地不敢多言。
王申道:“殿下,现今如何处置”。
刘荣从怀中拿出一符节剑于王申,道:“此乃京畿,当为内史管辖,你持我之节至长安内史府中,将此事报知内史晁错,他定会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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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申刚刚离去,只见酒舍之中有一人探头探脑观之,便命侍卫将其唤来。
此人并未听得刚才之事,听酒舍堂中有所动静,才来查看,只见一少年跪坐于地,而酒舍掌柜不停跪拜叩头,便壮者胆子对刘荣说道:“在下谢贵人相助,日后定有所报”。
刘荣奇道:“为何谢我”。
“在下前些时日路过此地,在此投宿,隔日竟要我两金之资,在下拿不出来,便被这一众人等强迫在此劳逸,固来此谢贵人救命之恩”。
刘荣见也无事,便与此人攀谈起来,道:“我闻先生口音绝不是关中之人,为何到此地来”。
此人感慨道:“我乃是齐地之人,却因在齐地得罪了人,便想到长安碰碰运气,希望能得哪位公卿列候之赏识,做个宾客也好啊”。
“那又为何沦落至此”,刘荣又问,“哎,我前些时日才到此地,感觉腹中饥饿难耐,便来此用饭,夜晚更是住在此地,不想钱财之物竟被盗,且店家竟要两金之资,我怎拿的出……”此人面色羞愧道。
“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此人答道:“在下名唤主父偃”。
“什么主父偃,那个提出推恩令的主父偃”,刘荣心想。
主父偃此人刘荣当然是知道的,此人才华还有的,但为人心胸狭窄,且呲牙必报。
当年,刘彘重用于他,命他到齐过为相,因齐王不愿娶其女儿,他便携私怨报复齐王,不到一年便搞得齐王服毒自尽……
随后更是在告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见一个告一个,最终被刘彘灭族……
刘荣便觉得此人虽有些缺点,但对重用他的刘彘忠心耿耿,若自己重用于他,他定也会知恩图报……
想到此处,刘荣便想试探一下此人是否有真才实学,便问“先生既然想到长安谋职,应该是有大才之人,先生以为当今汉室的弊病是什么”。
主父偃未想到,面前之人竟问如此犀利之言,但想到面前之少年绝非一般人等,可能这便是他的一次机遇也说不定。
便答:“在下早年曾学纵横家,以我之愚见,汉室如今最大的弊病在于诸侯王身上,高皇帝时认为秦亡的原因是因为秦建国后,只设立郡县,没有分封宗亲为王,导致秦国危机之时无人救援。
所以在大汉建国之后便分封诸王,随后还白马盟誓,非刘不王,而如今诸侯王的势力越来越大,朝廷法令不能在诸诸侯国中实施,如果诸侯王的势力在膨胀下去的话,汉室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