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天子刘启收到了渔阳太守之奏疏,匈奴军臣单于派使者欲往长安面见天子。
匈奴此时派使者前来,且刘濞之使者早以见过匈奴单于,其意不言而喻。
天子刘启在殿中一阵踱步,如今削藩已成定局,见一见那匈奴使者也好知道匈奴人意向如何。
随后便手书一封诏书,用玺之后,发往渔阳,准那匈奴使者入朝。
呼衍渠到汉境而来,自然是要隐匿身份,在渔阳之时,便自称是匈奴当户奉单于之命出使汉朝。
天子刘启听闻其到达长安之后,便在朝会之时,召其入宣室见之。
呼衍渠一入宣室却与先前数次到汉朝而来的使者不同,虽也是有些傲慢,但似乎并无此前那些个使者一般狂妄。
见到天子刘启,一拱手行礼道:“臣下代大胸奴单于问汉朝皇帝安”。
自前年天子刘启登基伊始,匈奴便派兵大举袭扰渔阳、上郡,逼得刚刚继位的天子刘启不得不的又选派宗室之女与之和亲。
此刻见到眼前的匈奴人,更是想起了父亲孝文皇帝临终嘱托之际提到匈奴时的愤慨。天子刘启恨不得拔出腰间佩剑一剑将其结果。
但还是要抑制住内心的愤怒,脸上笑嘻嘻言道:“朕安,匈奴单于可安好?”。
“回汉朝皇帝,吾主单于安好”。
言毕,便从怀中拿出一卷竹简,道:“奉我匈奴大单于之命,臣下至汉朝传我匈奴大单于之国书”。
那些个博士御史,平日若是见到哪位列候朝臣甚至皇子之举不合礼制,便像疯狗一般向天子上奏要求严惩。
要是天子不处置,动不动便要到高庙之中向高皇帝之神位哭诉,搞得天子刘启是不厌其烦。
如今这匈奴使者见天子而不拜,这些个御史公卿竟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都是些嘴炮!果然伟人说的才是对的,实干才能兴邦!”,刘荣是越想越生气。
刘荣参与朝议不过数月,此前从未见过匈奴之使者,见到其如此嚣张,心中顿是气愤!便要起身斥之,在要起身之际,身后一侧的窦婴竟伸手拽住了刘荣的衣角,细声言道:“殿下!不可如此鲁莽”。
看了一眼身后一脸严肃的窦婴,刘荣只得又端坐其位……
暗道:“终有一日,我要命骑兵打下你匈奴所谓的龙城圣地!把你们那神一般的冒顿单于挖出来鞭尸!!”。
而天子刘启心中自然也是气愤,接过王仡转呈之国书,只见上书道:天地所生、日月所至之匈奴大单于问汉皇帝安,今匈汉联姻和睦,然匈奴近月干旱,固遣使向汉皇帝索牛羊十万以安匈奴之民!
若不然匈奴只得南下汉境自取之!
天子刘启哪儿里还看不出这是要趁火打劫!
南下而自取之!这便是赤裸裸的勒索!
手中紧握此竹简,压住心中怒火,笑道:“今汉匈和睦乃是盟国,然匈奴干旱我大汉应助之,朕决意以牛羊十万,精粮百斛,美酒百坛,赠予单于”。
天子刘启又道:“朕听闻,阏氏为贵主单于生下一王子,然阏氏亦是我汉家之公主,朕欲以金玉帛锦赠阏氏,还望贵使一并带回王庭”。
而那假冒当户的浑邪王呼衍渠淡然言道:“谢汉朝皇帝馈赠”。
散朝之时,天子刘启又命大行令代其招待匈奴使者,自己则是匆匆回到麒麟殿中。
ps:大行令,掌管邦交和边陲部族事务,汉朝实行分封制,因此在汉朝时还兼掌管各诸侯国的纳贡等事,类似于我大天朝之外交X长…………
天子刘启一回至麒麟殿,便解下头顶之琉冠,命谒者宫女尽皆退至殿外。
一人独坐殿中,又解下腰间佩剑拍在书案之上,道:“刘濞!匈奴!竟敢如此对朕指手画脚,朕可是天子!
待朕先处置了刘濞老贼,再来定要灭了匈奴!!”。
王仡可是知道现今天子是暴怒,才会一人独坐殿中,但到了该进晚膳之时,还是不得不提心吊胆的打开殿门缓步行入殿中。
小心翼翼的言道:“陛下,到了该进晚膳之时,是否为您传膳”。
天子刘启睁眼看了一眼王仡,没好气道:“朕已气饱矣,尚何食之!!”。
王仡立即是跪地哭诉:“陛下,近日陛下之病才得以痊愈,御医曾言要陛下日常以食养气。若陛下不食怎得了”。
言毕更是不停叩头哭诉。
见此,天子刘启只得言道:“那便用膳”。
王仡是连滚带爬的跑到殿外言道:陛下传膳。
望着慌忙出殿而去的王仡,天子刘启才稍稍漏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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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刘荣自然也是对那匈奴之使者十分不爽。
但散朝之时,竟听朝臣言道,匈奴来使已无此前过分嚣张之资,且此次竟还是一纯正的匈奴人至长安而来。
听到此处,更是差点当场吐血,这还是无嚣张之资?不知此前匈奴之使者到底为何样……
听到后半句话,刘荣更觉奇异,凑前问道:“难道此前到我汉家而来之匈奴使节皆不是匈奴人?”。
二人听闻刘荣相问,拱手一笑言道:“殿下有所不知,孝文皇帝时至长安的匈奴使者多是投降匈奴之汉人。此次匈奴来使中,听闻便有那韩王信之后嗣”。
投降匈奴的汉人之中,刘荣可是知道些,如那韩王信与燕王卢绾之流便是在刘邦之时便潜逃之匈奴…………
西汉初年有两个韩信,一个是任大将军,用兵如神的韩信。
另一个便是这位韩国贵族之后,这位韩信,乃是是战国时韩国王室后代,当初,秦末大乱,六国贵族出现一次暂时的死灰复燃。
各国后世纷纷被项梁重立为王,因为韩国王室几近断绝,多翻寻找之下,项梁就找了个叫韩成的人当了韩王。
后来项梁身死,韩成投靠楚怀王不久之后也死了。
至楚汉相争之时,为控制韩地,刘邦听从张良之谏言,另立了一位韩王,便是这位韩王信。
此人可是个极其会随风倒之人,当初刘邦立其为王,荥阳之战时见项羽势大便反叛刘邦投靠项羽,后来见项羽不行了,就调转头来跪舔刘邦。
待大汉建国,因其封地颍川北靠近巩县、洛阳,南逼近宛县、叶县,东边则是重镇淮阳,这些皆是天下的战略要地处,刘邦便将其国迁至塞上以马邑为其国都。
因其国临近匈奴,这样韩王便是更加不安分,竟私通匈奴。
坐起了匈奴的舔狗,刘邦大为气恼,率军四十万亲征匈奴,才有了那后来的白登之围……
此后韩王信便死心塌地的跟着匈奴一句到底。
至刘荣祖父孝文皇帝时从贾谊之谏言,对此前之过错一概既往不咎,在匈奴实在待不下去的韩颓当与韩婴便潜逃回了汉境。两人更是被刘荣的老爹封了侯。
然而自然也有一些人铁了心要做匈奴的狗腿,死心塌地的跪舔匈奴。
听到朝臣之言,自然是令刘荣有些疑虑。
此时处在老爹削藩的正当口,匈奴却在派使者前来,所派之使者更是与此前大不相同,绝非只是索要牛羊之物,其必另有所图之。
几经思虑之后,刘荣便决意去见老爹。
到了麒麟殿外,经王仡通禀,刘荣得以进入殿内见到老爹。
天子刘启嗓音有些沙哑道:“今日来见朕何事?”。
刘荣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跪坐殿中的老爹,脸色苍白,且眼神中遍布血丝,声音沙哑,简直像极了前世网吧通宵一整夜,第二天走出网吧门口的自己…………
以老爹那脾性,定是被那军臣单于之国书气的一夜难眠。
“父亲,儿子此来是求父亲让儿子去见那匈奴使者”,言毕,更是低头拱手行礼。
刘荣之言倒是让天子刘启有些惊异,“你一小子要去见匈奴使者作甚?”。
“禀父亲得知,朝廷正欲行削藩之时,匈奴却此时派使者前来,必然事出有因。固此儿子想见一见那匈奴人,以探其口风!”。
天子刘启起身,在殿中一阵踱步道:“只凭你一小小少年,怎能探的出匈奴之口风”。
“儿子已有万全之策,定可行之,若不然儿子愿受父亲责罚!”。
望着眼神异常坚毅的刘荣,天子刘启也不得不侧目而视。
“既然你执意如此,朕便依你,若是出了何事你便要自己担待!”。
“诺!”。
言毕,刘荣便行礼告退,转身离去。
看着刘荣离去之背影,刘启心道:有时甚觉这小子绝非只是一少年…………
如此,当日刘荣便手书一封信函,由王声送到了呼衍渠所住之馆驿之中。
虽是通汉话,但呼衍渠还是不识汉字。听闻是汉朝皇帝之子送来之竹简,呼衍渠便命其随行之人韩奕为其道出信中所载为何。
这韩奕便是韩王信在匈奴之地所生之子,与其父一般皆是随风倒之人。韩氏在匈奴依附呼衍氏才得以生存。
且呼衍渠又被命为浑邪王,不出意外便是呼衍氏下一任之族长,韩奕自然是立刻凑前跪舔。
最终在众多舔狗之中脱颖而出,成了呼衍渠手下一当户,此次呼衍渠向单于请命到汉朝而来,便是因韩奕精通汉话汉俗,才会令其一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