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众人便在到了张苍之灵堂之上,一听到是天子所派之使者到了,原本跪在灵堂中之众人皆是转身朝刘荣等人参拜。
刘荣当即便接过侍从递过来之天子诏书,言道:“大汉天子之诏书,众人跪听!”。
闻此,在场除刘荣之外的所有人尽皆跪地,听读天子诏书。
刘荣一清嗓子,当庭宣读道:“北平侯张苍者,乃是随高皇帝之能臣,今终病逝之,朕心甚忧之,固此朕赐北平侯之谥号曰“文”以彰其功。
其子张奉袭北平侯之爵位!”。
当年力挽狂澜,扶汉家之河山的绛侯周勃病逝之时,才得以得谥号为武侯。令天下臣民至今还念叨的先帝圣天子刘恒之谥号,亦是文。听到天子竟赐父亲谥号为文侯,张奉可是比听到自己袭爵还要高兴。
原本尽是悲伤的脸上,更是漏出了一丝笑意,张奉是忙不迭跪地叩头言道:“臣代亡父谢陛下天恩”。
刘荣上前搀扶张奉言道:“北平侯快快请起”。
言毕,将手中之诏书交到了张奉,张奉一接过诏书,立即便跑到了父亲灵柩之前,跪地双手将诏书捧起,低下头边哭边言道:“父亲,天子赐您谥号文侯,您在天之灵可安息之”。
而一旁之刘荣也是上前,接过一旁张奉家中之家奴所递之香烛,恭恭敬敬的插在张苍灵柩之前,更是一躬身,行了一礼。
不仅是因为老师贾谊之缘故,今日只其家中之后,对于这位从未见过的师公,刘荣心中还是有几分敬仰之意。
见刘荣如此,贾谊与申培、暮生等人自然也是十分欣慰,张奉更是凑前一躬身言道:“当不得天使之礼,当不得天使之礼”。
“文侯乃是我汉家之能臣,区区一礼怎当不得”。
却不等张奉再言,站在一侧之贾谊却言道:“北平侯,可还识得我?”。
闻言,张奉转过头来,望着眼前的贾谊,一番打量之下,十分惊异的言道:“你是……你是贾生!”。
“自然是我,今老师亡故,我怎能不来拜祭之”。
张奉当即便上前拉住贾谊,面带忧伤般的说道:“父亲临终之前不久还听闻你封侯之事,更是。言道,贾生乃是他此生最得意之门生,有此门生此生足矣”。
听到老师竟如此说,贾谊自然也是眼含热泪,朝着张苍之灵柩一行礼道:“学生谢老师之称赞”。
言毕,便拉着张奉到申培三人面前,听闻此皆是大儒浮丘伯之徒,更是自己父亲之师侄,张奉自然是拱手以行礼,“谢三位到此吊唁家父”。
“北平侯与我师浮丘伯乃为同门,同学于先贤荀子之门下,且我儒家向来以礼为重之,我等三人自然是要到此祭拜”。
随后贾谊更是要求要亲穿孝袍,祭拜老师奉见其如此笃定,也只得令家仆为其取来一件孝袍穿在身上。
而申培、暮生、白生三人,亦与贾谊一同祭拜之。
如此便只剩下这位似乎与张苍毫无关系的“天子使者”刘荣一人被晾在了当场。
张奉自然不是傻子,无故怎敢将天子所派之使者晾在一旁,见此情形,当即便命人带刘荣至正堂中休息。
张奉一拱手便言道:“天使勿怪,家父丧葬之事未过,不能亲奉上使,还请天使移步正堂安歇”。
刘荣一回礼:“康侯不必多礼,北平侯之丧自然耽误不得。且我至康侯府中怎么居府中之正堂,此有不妥之”。
“天使到此传诏,怎能令天使居于陋室之中”。
最终在张奉的百般劝说下,刘荣只得应下,居于其家中正堂之中。
当夜,张奉更是寻了几名妙龄美貌之女子,欲送至刘荣房中。
搞得刘荣是一个头两个大,刘荣本就不是好色之人,且若是这事让阿娇知道了,回头告诉刘嫖,便又是一大麻烦之事。
固此当即便拒绝了张奉之请,令家中姬妾侍奉贵客,在汉时并非是什么稀奇的事,当年生下淮南王刘长的赵姬,原本是赵王张傲王宫中之美人。
当年刘邦从东垣县经过赵国,张敖便将赵姬献出,去侍奉刘邦。当夜赵姬受到刘邦的宠幸,却不想一次宠幸,赵姬便怀上身孕,生下了刘长………………
而张奉得知天使竟直言拒绝,便有些惴惴不安,暗道“难道是天使嫌此等女子不佳不成?
可这东垣城中,哪里还有其他可选之女子”。
贾谊所住之房舍便在刘荣之不远处,自然是听到了外边的动静,呵呵一笑后当即便便寻到了张奉之面前。
“康侯不必担忧,此位公子,绝非好色之人,才会拒你之意”。
听贾谊如此说,张奉才稍稍放下心来。
见四下无人,张奉才开口问贾谊道:“此位公子乃是何人,你这位列九卿之列候,还要充当副使”。
对于这个问题,张奉可是好奇了良久,自见到众人之时起,张奉便看了出来,随这使者一同之人皆是看这位使者之意行事。
贾谊当即便凑到张奉近前,“比列候更贵者何人?”。
闻此言,张奉一皱眉,比列候更为尊贵者,便只有诸侯王与天子之子嗣亲属。
张奉刚刚见到刘荣之时,便看出这是一未及冠之少年,要说是诸侯王,此时天子之诸侯王张奉可是知道,绝无如此年纪之人,且传诏之时天子绝无可能会派诸侯王至此……
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此人乃是天子之子嗣!
张奉虽随父亲居于河东,但河东距长安又不甚远,且张苍在朝中还是有些亲朋故旧,门生学徒之人,长安的风吹草动,自然是皆可得知。
且张奉可是听闻当今天子膝下有十余子,而天子却对皇长子刘荣格外宠信,更是命其入朝参政。
想到此处,张奉便有些惊奇道:“难道此乃是皇…………”。
张奉话还未说完,贾谊便将其打断,“知之然不可道哉”。
如此,皇长子刘荣到此,张奉哪里还坐的住,当即便又寻来家奴,拿出家中珍藏之锦缎之物换下刘荣所住房中之被褥。
又命奴婢时刻盯住房中之碳炉,不可令其熄灭,有心去找几个侍俾去为刘荣暖床,一想之下还是算了…………
刘荣本在房中看此次出行前从天禄阁中所取之书,不过多时,便有数名仆从进入房中,更换房中之物。
看到床榻上铺着的锦缎,刘荣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这十几年还从未穿过锦缎之衣物,今日却先要睡铺满锦缎狐裘之床……
第二日,便是张苍下葬之日,而张奉则是一大早便到了刘荣房中拜见。
待其出了房门之后,刘荣见张奉竟变得如此殷勤,暗道:难道是我暴露了不成?!
因是下葬之日,这北平侯府之中,早早便是无甚人在,刘荣原本欲一同前去。
却被张奉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后,只得留在了府中。
用完早饭后,见其府上以没有什么人,刘荣便决意外出,也好看一看这东垣县之民风如何。
且老爹临行前那句,可入民间访查民情,刘荣可是还记得清楚。
固此,换了一身平常之衣物,便要出门而去之。而前日到达东垣县城之时,汤武便命那五百士卒皆在城外驻扎,以防不测。
自己亲率十余名精壮之士,脱下戎装,穿寻常百姓之服与刘荣等人一同进城。见殿下欲出行,汤武自然是要紧随之。
当即便与十余名士卒腰系长剑紧跟着刘荣的脚步行之。
前日来时,只顾寻张苍之家,并未在意这城中其余之处,但刘荣可是清楚的记得,来到东垣那一日,街道上还是人来人往,今日出行,却未再路上见到几个人。
走到一道路岔口之时,刘荣见到一老者拄着拐杖从一道路一侧缓步行来。
刘荣当即行至这老者面前,一拱手,言道:“长者留步,小子有一事可否询问长者?”。
抬头望了一眼眼前之人,这老者停下脚步言道:“不知贵人所问为何?”。
见到刘荣穿的一身丝帛所制之衣物,身后更是跟着十余个精壮大汉,这老者便看出眼前少年定是宦官之家之子嗣。
“长者勿怪,只是今日这街市之上怎变得如此空荡”。
这老者呵呵一笑,“贵人定是外乡之人,不知今日是何时日”。
闻言,刘荣与汤晟两人面面相窥,只想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只见这看着,接着言道:“老朽所住之东垣县中有一北平侯张苍,今日乃是北平侯下葬之日,平日街市上之人,尽皆是去为北平侯送葬而去。
老朽已老迈不堪,若非如此,定也要去为北平侯送葬”。
能让百姓自发为其送葬,看来这张苍平日在这东垣县还是名声极佳…………
如此,刘荣便又问道:“北平侯我自然是知道,只是百姓为何会皆去为其送葬?”。
“今年河东遭旱,田中之粟米欠收,待交完赋税之后,所余之粮更是难以度日。
还是北平侯拿出家中之余粮,分于贫困之家,才使其得度此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