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好一会儿,这县令才缓了过来,当即便对一旁之小吏言道:“速去将这数人尽皆投入大狱之中!”。
言毕,又看到适才那军卒扔在地上的包裹:“将其打开,观其为何物”。
“诺!”,这小吏言道。
这小吏凑前一打开,便哇的大叫一声,将这包裹扔在地上,“县尊……县尊,此中乃是一人头!”。
“废物,一人头便将你吓的如此!速看是何人!”。
这小吏这才小心上前,剥开这头颅散乱之头发,看了一阵才言道:“县尊,此人下臣认的,似乎是彭泽乡中之里正,其妹乃是汾阴侯之宠妾……”。
这县令徐腾叹息道:“不论此为何人,立即将其头颅挂在城楼之上!”。
待这小吏裹着人头出了县衙之后,徐腾立即起身,拿起堂中书案上之竹简,便开始写,写下数封竹简之后,对一旁之户曹言道:“立即去将此竹简送于都尉与汾阴侯府中”。
“诺!”,言毕,这户曹便转身出门去。
如此大堂之上,便只剩下这县令徐腾一人,“也不知我能不能过此之劫……”。
另一边,汾阴城楼之上悬挂一人头之事,不过半个时辰便在城中传的炸开了锅。
平常之百姓如今早已是饥饿难耐,哪里会管城楼之上会悬挂人头之事。
然汾阴城中之所住之所谓的豪强乡绅还是有数十户。
这些个豪强乡绅可是清楚的很,这县令徐腾可是个见金眼开之人,到汾阴不过不过三年便敛钱财之物百金,要知道一县令之年奉秩比千石,百金便是其为县令数十年也难以得之……
此刻,见县令竟令人将一头颅悬挂于城楼之上,皆是打听此为何人之头颅。
说来也巧,不过多时,汾阴侯周开方府中之车驾恰巧从汾阴县城路过,那周开方之宠妾李淑正坐在车驾之上,一路过城门,见到众人在此指指点点,便令人停车。
一下车,便问一旁一人,所看者何?
如此顺着这人手所指方向一看,才看到一头颅悬挂在城楼之上。
“也不知这是何人?”,这李淑言道。
这旁边之人立即便搭话说了一句:“听说此人是彭泽乡中一里正,名唤李山……”。
听到彭泽里正,名唤李山,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的李淑当即便愣在了原地,一句话也是说不出来……
而李淑之侍俾,见其如此,立即便凑前搀扶李淑,道:“女君这是怎么了”。
李淑则是充耳不闻一般,顿时便是泪如泉涌。
这侍俾见此更是立即上前将李淑搀扶回到了车驾之上。
驾车之马夫见此也是不敢稍动,还是这侍俾在车驾内言道:“还不速速回府!”。
如此这车夫才挥动手中马鞭,直奔汾阴侯府而去。
一路之上,李淑在车驾之上哭的是死去活来,:“汾阴县令竟杀我大兄!杀我大兄”。
到了府门之前,更是如疯了一般去寻汾阴侯周开方,周开方此时正在堂中看歌姬起舞,却不想宠妾李淑竟是如疯了一般冲入了堂中。
“君侯救我!君侯救我!”,李淑是跪地痛哭言道。
见此,周开方立即便令乐师与歌姬停乐停舞尽皆出去。
上前扶起跪地之李淑道:“爱姬何事?慢慢道来,怎这般哭之”。
李淑撒开周开方之手,跪地叩头道:“贱妾今日到汾阴城中,竟见其城楼之上挂一头颅,打听之下才知,那竟是我兄长之头颅”。
闻此言却是,却是令周开方大为吃惊,“徐腾怎会杀你之兄”。
“贱妾不知,但贱妾之兄长头颅是确确实实被挂在城楼之上,贱妾求君侯为我兄长报仇啊”,言毕,更是止不住的叩头。
汉家之列候与诸侯王可是有本质的区别的,列候最大之封地也不过万户有余,得一万户之县为封地。
汉家册立之诸侯王,通常最小也要掌一郡之地,更有有像齐王刘肥一般的大诸侯王,一人得七郡而立一国。
然列候与诸侯王最大之不同而不在此,而在于列候在其封邑之内只能收取所封之食邑之赋税,而无行政之权,更是不可有军卒……
而诸侯王则是有一套整个与汉家朝堂一模一样的管理机制,且诸侯国内之赋税、百姓尽皆归诸侯王所有,诸侯王更是握有军事与行政之大权。
如此经五十年之发展,汉家之诸侯王才能有力量与朝廷相抗衡,那吴王刘濞与楚王刘交之辈,才敢起兵反叛朝廷。
然列候一无行政之权,二与军权,且这汾阴侯周开方,在刘荣的老爹天子刘启刚刚登基之时,便得罪了天子,被天子一脚便踹回了封邑之中,干涉地方之政务对列候而言可是大忌。
但李淑可是周开方最为宠爱之姬妾,此刻见其如此凄惨的向自己求情,哪里会不心软。
当即便对其言道:“爱姬不必如此,待本侯亲去寻那县令徐腾,看是何人敢杀我爱姬之长兄!”。
然不等他出去去寻,一奴婢却来报道:“,君侯,汾阴县令徐腾所派之人在外求见”。
周开方一声冷哼,“本侯还未去寻他,他倒先找我来了!唤其进来!”。
“诺!”,这家奴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周开方一转头又对一旁侍俾言道:“还不快将女君扶到后堂去!”。
不过须臾,汾阴县令徐腾所派来的小吏便随着这家奴进到了汾阴侯府的正堂之中。
一见到徐腾,这小吏便一行礼道:“小臣汾阴县之功曹,奉县尊之命,送一书信与汾阴侯”。
周开方阴着脸言道:“此刻人头已挂在城楼之上,你家徐县令才将书信送至我手中,这是何意?!”。
而这功曹是忙又拱手行一礼道:“君侯,杀人之人非是我县尊却是另有其人”。
“笑话!这汾阴县中,除县令掌生杀之权,难道还有他人不成!”。
闻此,这功曹一副为难之色道:“君侯,我家县尊怎敢杀君侯家中之亲属,那里正李山却是为他人所杀之。
只是这人可上答天听,贵不可言…………”。
言毕,这功曹更是伸手直指苍穹。
听着这功曹之言,原还正襟危坐一脸不屑的周开方,手都开始有些颤抖了…………
“此为何人?!”,周开方忙起身问道。
“县尊已将此事尽皆写在这书信之中”,这功曹一拱手,将手中之竹简交递到了周开方手中。
一接过这竹简,周开方便立即打开观阅,而这功曹言道却又言道:“下臣还有事这便告退”。
一看到徐腾之信中言道,此来汾阴之人为皇长子刘荣,且杀李山之人更是随皇长子此来之皇宫禁卫!
看了数遍之后,手持着竹简之双手,都颤抖了起来…………
只听啪的一声,周开方手中之竹简应声落地,他自己更是坐在地上,说了一句与徐腾一样之言,吾命休矣!
虽早早便被天子刘启踹到了封邑之中,然周开方可是,此时皇长子刘荣可是正得天子宠幸,未至及冠之年,便被天子亲令参与朝政……
汾阴之事,若是被刘荣上呈天子,自己即便是不被灭族,也要被明正典刑砍头抄家……
但周开方还是不愿就此认命,当即便又对侍从言道:“速去备马,本侯要用之!”。
这侍从可是从未见过君侯如此,当即一拱手说了一声“诺!”,便立即跑了出去…………
而在后堂之中之李淑听到周开方吼道备马之言,这李淑还以为周开方要去寻那县令徐腾问罪。
当即便用从后堂跑了出来,上前拉住周开方之衣袖言道:“谢君侯为贱妾做主!”。
然此时之周开方可是恨透了这李淑与其兄长李山,惹上谁不好,竟然惹上了皇子,还是天子最看中的皇子!
一把将李淑推开,令其摔在地上,道:“滚开!待本侯归来再治你之罪!”。
不过一个时辰,汾阴之县令徐腾与汾阴侯周开方便先后脚的到了刘荣所驻扎之军帐之驻地。
然两人不论如何求见,守垒之军卒只是一句话,“殿下有言何人也不见之!”。
闻此,两人皆是清楚了,皇长子此时定是已经暴怒,见都不愿见两人…………
这县令徐腾更是往营门口一跪,只求见得殿下一面…………
见徐腾如此,周开方也只得与其一同跪之。
而汤晟见这两人就这般,便向大帐中之刘荣进言道:“殿下,那汾阴之县令与汾阴侯周开方尽皆在大营外跪地求见,殿下可见之?”。
闻言,刘荣放下手中之《老子》,呵呵一笑,:“汤将军竟也学会了为他人求情了?”。
见殿下如此说,汤晟立即便行一大礼道:“殿下,臣怎敢有此之心。只是两人一人食千石之县令,另一人更是封邑数千户之列候,任其如此跪在营门外,只怕令他人得知便会非议殿下……”,说完,更是小心一抬头看了一眼刘荣,只怕刘荣生气。
刘荣起身行至汤晟近前,一扶汤晟道:“哈哈,无妨!还要谢过汤将军之关怀”。
见刘荣未曾气恼,这汤晟便一笑:“臣当不得陛下之赞赏。陛下命臣一路保护殿下之周全,便是对臣之信任,臣怎能辜负陛下之信任!”。
言毕,便出了大帐而去…………
望着汤晟出去,刘荣暗道。老爹能如此看中这汤晟,却是有几分道理,一无心机,且如此忠心之直臣,任谁不爱之?
然对于营外跪着这两人,刘荣是绝不会见之,更是也不愿见之。那汾阴侯周开方身为汉家列候,汾阴之百姓如今已难以度日而不上报天子,这便是对天子之不忠。
而县令可是汉家天下之最是亲民之官,皆由天子亲命之。
然天下各郡所属之县之官吏可非都是千石之官,汉律有定,县官之奉为秩比六百石至秩比千石不等。
驭不足万户之县之官吏为县长秩比数百石,驭万户之县之官吏才能称之为县令,秩比千石……
刘荣可是了解自己的老爹,若是老爹收到了自己的奏疏说不得当即便要下诏杀了这如此恶毒之贼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