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将军的意思了,我会让满铁映画的人永远保守宋家沟里面的绝密的!”小岛正雄语调低沉地保证道。
萩原晃直到这时才将目光从对方的面孔上移开,满意地点了点头。可是还没有等到特务机关长松上一口气,他却突然话锋一转:
“现在,告诉我刚才传出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罢!”
这个话题顿时又让小岛心头发紧,只得硬着头皮汇报了目前他掌握的古贺诊所发生的一切。
“来到您这之前,我已经通知了骑兵中队,请川崎少佐派兵协助实施追捕——这也是目前文城城内唯一能够调动的机动兵力了。”
小岛正雄提及的骑兵中队,即濑名师团骑兵联队的一部,中队长为川崎三郎少佐,前一段时间刚从运城晋南前线调回文城休整,代之前往运城的则是骑兵联队岩田中队。
“*爆破日本侨民诊所,还劫走了一辆军用摩托车——城里的反日分子气焰真是越来越嚣张了!”旅团长少将的怒火难以抑制地又升了起来。
“这次是我的疏漏,虽然加派了人手在诊所内外值守,可是没有料到敌人会组织如此凶悍的队伍强行突袭。现在初步可以断定,袭击者就是蓝衣社这个老对头!”
“蓝衣社如此迫不及待地实施杀人灭口,是不是说明被俘的那个反日分子系他们的重要人物?”
“将军,我并不这么认为——被生擒的这个人很年轻,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据在站前棚户区参与交火的便衣队队员讲述,对方当时是两个人,逃跑时一前一后,均使用手中的短枪边逃边施以还击。这应该更像是蓝衣社行动人员的做派。”
“普通的行动人员?如果真是这样,蓝衣社的同党为什么还要甘冒奇险、派出更多的人闯到市政厅大道上的日本侨民诊所去搭救他?他们难道不清楚皇军的旅团司令部、还有你的特务机关都近在咫尺吗?”
“将军,恕我直言,蓝衣社武装袭击古贺诊所,不是出于搭救同党的目的——他们应该就是奔着直接灭口去的!”
“不见得吧,小岛君?”旅团长少将颇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你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反日分子俘虏所以被自己人枪杀,完全有可能是因为对方在现场发现俘虏伤势太重、无法短时间内营救离开,所以才临时起意杀人灭口的。”
特务机关长谦卑地一笑:“将军有所不知,蓝衣社从诊所后面发动突袭之时,直接向三扇窗户破窗投入了*,治疗室内就被扔进去两颗!室内的皇军哨兵还有我的便衣队员被炸得非死即伤——那个蓝衣社俘虏的病床前因为摆有两扇厚重的木屏风做隔离,这才使得他免遭*弹片直接摧杀——很显然,如果蓝衣社分子想活着搭救出同党,绝不可能向室内投掷如此之多的*的。”
这一番解释,果然让萩原晃愣怔了片刻,但他随即就又问道:“你自己说过俘虏应该是一个普通人物,那么蓝衣社同党为什么一定还要杀死他?”
“将军,这个人是在棚户区内被生擒的,我的人现场除了发现一具支那人的尸体,还在那具尸体附近捡到了一个装有百块银元的口袋——这笔钱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我分析,蓝衣社应该是在谋划什么大行动,但是在经费问题上出现了意外或者是内讧。这个大行动,被俘虏的蓝衣社分子可能知情,为防止他向我们投降招供,于是动了杀机。”
萩原少将点点头,表示赞同,同时不无期待地问道:“正在实施的追捕,有可能再抓住一两个活口吗?”
“我会尽力而为的,将军!”狡猾的特务机关长并不作正面回答:“但是这需要驻军的大力支援,川崎少佐只答应我出动一个骑兵小队协助抓捕,有些杯水车薪啊。”
“川崎三郎那个傲慢自大、只知道出风头的家伙,肯定不会对你这个特务机关长言听计从的。你不要着急,我这就亲自打电话给他,要他加派骑兵投入搜捕!”
“感谢将军对我的支持!不过,单靠骑兵中队不足二百的人马,也非长久之计。等到扫荡大榆树山、关门山的兵力撤回来之后,还是应该倚靠他们的力量。”
“这是自然的——我已经在考虑从两个联队的官兵中抽调一支专门力量,调入文城城内,由你的特务机关直辖指挥,以弥补你部下人手不足的缺陷。”
小岛正雄顿时喜出望外,兴奋地立正敬礼,表示如果能够得到这么一支专门的兵力充实,再加上即将到来的北平特务机关长支援的资深谍工人员,整个文城的治安肃正局面,必将得到大大改观!
离开旅团司令部后,小岛立即驱车回到同一条街道上的古贺诊所。
此刻的市政厅大道已经半戒严,守备城防的独立步兵大队的巡逻队、以及川崎骑兵中队的骑兵小队遍布其间。小岛正雄下令,骑兵沿市政厅大道向西搜捕,重点是穿着皇军军装、搭乘军用三轮摩托车的反日分子。步兵巡逻队则向南搜寻,辅以便衣队配置的警犬——从窗子逃走的蓝衣社分子应该是步行,警犬有望寻觅到其踪迹。
在诊所门口,惊魂未定的主人古贺光一,瞅准时机凑到了小岛机关长的面前,痛心疾首地列数自己诊所所遭到的严重破坏。
小岛正雄对鼻梁上架着眼镜、一张方脸的日本侨民大夫很是欣赏,昨晚那个后腰中枪的蓝衣社分子送到这里时,因失血过多性命已经岌岌可危,正是面前这个古贺外科医生临危受命、手术抢救活了对方。如果不是今天蓝衣社同党实施了杀人灭口,自己极有可能从俘虏嘴里压榨出有价值的情报。
“不要灰心,古贺大夫。你是为帝国陆军特务机关服务的,也是因此遭到了飞来横祸。你马上草拟一个损失清单,我会从资金、器械、药品甚至人员方面,给你做出丰厚的补偿。今后,我们之间或许会少不了相互帮助!”
这一回,喜出望外的轮到了日本侨民医生,他用近乎感激涕零的语调连连道谢。这个家伙出身自仙台一家小医院,因家族中亲属有赴满洲移民的,他本人也打算到满洲奉天行医;乘海轮到上海后,一路北上的途中,得知华北地面百废待举,正是创业的好时机。于是辗转到山西太原,最终搭乘全线通车不久的南同蒲铁路火车,到文城落了脚。
开业后的古贺诊所,很快与城内萩原旅团驻军打得火热,于大病小情的诊疗中给官兵留下了不错的口碑,后来就有城内富裕的平民也慕名找到他这个诊所看病。一时间声名鹊起。小岛正雄之所以下令将有生命危险的反日分子俘虏紧急送到他这里就诊,也是因为如上原因。
一阵马蹄的踢踏声由远及近传来,特务机关长闻声望去,发现纵马到自己面前的,竟然正是师团骑兵联队的中队长川崎三郎。后者则在马鞍上大刺刺地朝小岛行了一个马马虎虎的军礼:“小岛长,我奉萩原旅团长之命,特地又带了一个骑兵小队前来支援。”
小岛正雄撇下了正喋喋不休的古贺医生,仰头回应道:“少佐,辛苦了!”他能够感受到对方毫无诚意的致敬,于是有意称谓对方的军衔——纵然是显得高贵的骑兵,也不过是个少佐罢了,与自己这个大佐岂能相提并论!
川崎三郎仍然不跳下雄壮的东洋马,进而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态:“小岛长,我另有一小队的骑兵已经被你派走、去追击反日分子的摩托车了,对此我有些困惑——在小岛长的见识里,战马难道能够在如此平坦的街道上跑得赢军用摩托车吗?”
站在平坦街道上的特务机关长不禁大怒:这个装腔作势的骑兵中队长,果然如萩原少将刚才描述的那样傲慢自大!他决定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毕竟,自己的身后还有着旅团长的强力支持!
“少佐,如果连你们骑兵胯下这些高头大马都追不上摩托车的话,那么以你的见识,莫非我应该改派步兵去追?”
川崎三郎冷不防吃了这一瘪,变得哑口无言起来,脸色也涨得通红。幸好还有夜幕能够用来掩饰。也就在这一刻,这位骑兵中队长忽然发现刚刚从不远处迎面走过去的一个中年男子,其路灯下露出的容貌依稀在哪里见过。可是还未容他转动记忆,立于他马首侧前方的小岛正雄不无威严地下达了命令:“少佐,你带来的这个骑兵小队,马上前进到东关大街去,重点流动警戒旅团司令部的侧后安全!眼下城内反日分子异常活跃,要提防他们对萩原将军的司令部驻地下黑手!”
如此这么一分神,等到川崎中队长再回过头去寻找那个中年人的时候,路灯的灯光下,已然不见了对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