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0章阳谋
面对如此算计机深的阳谋，林确实没有多少破解的方法。只不过他也没有必要去推托老皇帝的要求。
在老家，那些大国为了武力展示，又不能随便找个人揍，只能搞出阅兵这样的方法。真的是有机会要上，没机会也要制造机会上。
而某人一直以来的问题，就是没有很好的武力展示平台，又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把人揍得生活不能自理。没有足够多的展示，大量受害者印证，威慑力自然有所不足。
想想迷地那些享负盛名的强者，哪一个不是尸山骨海杀出来的。正是应了某穿越众老家的那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
十二年前，挖掉一个卡尔斯鲁厄帝国的大公爵，那场战斗确实震慑了不少宵小。但是光凭这样的实绩，还不足以和’帝国’谈判。
所以老皇帝的要求，其实也像是要某魔法师证明自己有与帝国谈判的资格。而且还贴心地给出了一个平台，一群打死了也没人会心疼的对象。
对这样的机会，林就算不说自己是求之不得，也不会轻易拒绝的。不过现在人类的处境有些微妙，除了跨越深渊之门而来的敌人外，还有另外一群迷地土著。所以林说道：”恶魔跟深渊大君我来处理，这没有问题。但是地底世界来的那些……”
没等魔法师把话说完，老皇帝抢先说道：”阁下身边也有人参与这场战争，你应该知道人类要是落入这些迷地叛徒手中，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所以请一并处理了吧。我没有要求阁下追杀到地底世界，让他们亡族灭种。但是在地表，沾染了人血的都不该被放过。”
老皇帝说的，自然就是艾吉欧那群小学校出身，建立起兄弟会的孩子们。有这群人在，林当然对于这场对抗深渊的战争并不陌生。就算自己不主动去要求他们提供情报，总有些消息会自动流入他的耳里。
来自地底世界，以半兽人为主的邪恶阵营种族，他们对待人类俘虏的方式，可不仅仅是奴役对方而已。当肚子饿的时候，这些人也会被充当粮食。
这种事情，站在半兽人的立场，肚子饿了就找东西吃，一点毛病也没有。但假如站在人类的立场，没有多少人可以忍受自己就像头猪牛羊一样，是他人随意宰杀烹煮的’食材’。
所以同样身为人类，统治着人类帝国的老皇帝，提出这样的要求在情理之中。
强调自己是地球人，不是迷地人的林，倒是有心想要推掉。但转念一想，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只以恶魔为目标的话，可能只要出几支，甚至一支机人舰队就够了。但要加上正于山脉西侧流窜，来自地底世界的邪恶阵营联军，少少的几支舰队可赶不及在一天之内解决所有敌人。
要知道现在台面上的敌人中，数量最多的并不是跨境而来的恶魔，而是从地底世界窜出来的半兽人、灰矮人等。
恶魔之强，在于质量，而非数量。光是降临的深渊大君无人可挡，就能知道这回来自深渊的威胁，对迷地是多么可怕。
而为了让更多深渊大君通过那扇门户，那些本该可以自由通过的普通恶魔就没有那么多了。因为完整开启的深渊之门，依旧有其使用上的限制。
每位深渊大君通过，都会让门户状态变得不稳定。想要恢复成稳定态，继续沟通两个世界，则需要时间去平复。
正是这样的限制，恶魔一方才没想着单独颠覆迷地秩序。转而招揽被人类驱赶至地底世界，同为邪恶阵营的种族，用这样的方式来壮大兵力。
有趣的地方是，现在从侧面观察，邪恶阵营也不是一条心的。否则不会有部分留在风帝山脉的北面战场，有部分跑到了西面去。
美其名是后勤补给不力，粮食不足，所以部分军队必须要到其他地方筹措军粮，分担压力。
但以深渊大君为统帅，真要拿捏这支分出去的军队，牠会做不到吗。之所以不这么做，想必也有其他方面的考虑吧。譬如增加可用于献祭的血肉或灵魂。
不论这支来自地底世界的军队，他们根本的心思是什么。既然跟恶魔站在同样的立场，就不能怨别人把他们当作恶魔一样看待。更不用说他们的作为可以用残酷来形容，不值得让人同情。
所以对于老皇帝所提的附带要求，林也就点头同意了。
”至于！”老皇帝阿尔明卡札尔尼亚又发出声音。不过他这回看到某魔法师那明显的恼怒神色，比起之前所表现的不耐烦更上一层楼，也就知道自己应该适可而止了。但他还是继续说道：
”阁下曾经提过，有关用于反攻的战争塔设计，就作为一般的知识向整个魔法师群体公开吧。我相信有需要的人，自然会从协会处取得，阁下也能收到额外的报酬。”
这句话，看似顺口提起，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但这里头又岂会没有一点小心思。
战争塔这种阉割版的魔法塔，正牌魔法师会看得上吗。
就如同某人之前所想过的，真正有大用处的，还是贵族领主阶级。老皇帝想得更明白，能借助战争塔改变形势的，就只有足够富裕的贵族。
太过弱小的贵族，同样有可能被淘汰。地方豪商将会趁势而起，取代那些被淘汰的贵族。这看似坏事，其实放大格局，长远来看，又不见得不好。
无论如何，这项可以改变现今迷地局势的发明，老皇帝没打算放过。可是他也不想顶在风口浪尖上，所以希望魔法师能够将其公开。
反正这位魔法师正准备做更为出格的事情。当门之双塔开始建造，不会有人将注意力放在战争塔的知识上，哪怕这项知识损害了魔法师们的利益。
魔法师们会不会将两笔帐一并清算？老皇帝也算得很明白，反正一笔帐要赖，两笔帐也是要赖，索性就把事情凑一起办了，还省点功夫。
让这个魔法师再次接触到魔法塔，这件事情就足够把整个世界的情绪点燃，再多几件出格的小事，也不会让局面变得更糟。
至于独占战争塔知识的想法，看起来很吸引人，实际上没有很大的必要。老皇帝现在需要的是搅乱迷地局势。
门之双塔毫无疑问会掀起最大的波涛，战争塔则能有效牵扯某些贵族领主的精力。当大家忙着占地盘，巩固自己的领地时，他们还会有精力应对门之双塔所带来的问题吗。
要是这些人只盯着门之双塔，其他方面的动作慢了，被别人抢占了先机。别问这些贵族领主自己会不会后悔，搞不好列祖列宗都要从棺材里头跳起来，指责这个没办法守土守家的败家子。
门之双塔的问题就只是大家的小默契而已，战争塔则关系到切身利益。脑子没坏的贵族领主会选哪个，是个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
解决了贵族群体，魔法师群体的麻烦同样容易解决。
大家之所以维持着那不可公诸于人的小默契，并不是因他人的胁迫，而是防备这个魔法师。因为那改天换地的恶心本事，实在是太叫人害怕了。
由于大部分能够接触到魔法材料的商会，不是有着贵族背景，就是有魔法师协会的背景。所以要针对特定人士，封锁一些原材料是很容易办到的。
但假如这个小默契的群体中，有人主动打破规矩，其他人顶多口诛笔伐，没办法给出实质性的惩罚。
尤其这个打破的人，是一个帝国的时候，那么骂的人就得掂量一下自己张嘴之后，吞不吞得了伴随而来的苦果。帝国威严不容轻侮，这句话同样不是让人随口说说的。
对帝国来说，老皇帝之前的维护，如今打破的小默契，都没有白纸黑字的契约规范任何人的行为，根本不能拿来当斥责或发难的借口。
要是按照最原本的想法，门之双塔由帝国来掌控，或许这会触碰到魔法师与贵族所订定的公约，引来实质性的报复反弹。
但现在建塔的人是一个正式魔法师呀，还有大魔法师头衔，更不曾在帝国中任职。就算建塔材料全由帝国提供，也不算触犯了魔法师公约。谁能挑毛病。
唯一顾虑的部分，假如这个魔法师在清剿邪恶阵营联军时能展现出足够的实力，相信会有不少麻烦迎刃而解。在强绝的实力面前，很多人都会懂得保持着谦卑的态度。
假如这个魔法师无法展示出这样的本事……到时自然会有相对应的计划变动。
对于老皇帝的种种盘算，林就算猜不出全部，也能猜出一两成来。
皇帝阿尔明卡札尔尼亚的计策，都是光明正大的阳谋，让人不得不顺着他的安排走，才能够获取最大的利益。与此同时，这位老皇帝及其势力也会有所收获。
不过林的优势，就在于他不贪。他做事情并不完全受利益所驱使，有的时候还是以保命为优先。吃点亏，没关系。
自己虽然喜欢同样用阳谋来对付人，但自己的对象是群体，而非个人。就算有个别人相当理智，看破了自己的意图。但只要群体中有利欲熏心的份子，还是能够推动整个群体，按照自己所安排的路线走下去。
不过当别人用同样的手法对付自己一个人时，某人可是自认为能够规避群体降智的现象，理性地评估利弊，据此来决定事情。
所以面对老皇帝最后的要求，林没有一口答应，就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会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