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现在就装填火药,二狗子你去检查火绳。”
铁战庆幸地看了一眼面前高约丈许宽约六尺左右的地道口,这样的范围装填五六口棺材应该不成问题了。
同样的一幕在其余的两处地道口亦是先后出现,在被关宁军发现后,靖北军不得不提前装填火药,好在棺材和火绳子早已准备妥当,现在只需要将装满火药的棺材填进墙洞内,再把绑在支架上的火绳子连进棺材,这事就成了。
“头,对面没声音了,咱们是继续往前挖?还是用别的法子?”
关内正在挖掘的关宁军也发现了不妥之处,很明显,已方挖掘地道的行动被山东军察觉了。
“他奶奶的,不要挖了,说不定人家在对面已经准备好了,一旦挖通,岂不是送上去给他们砍,你们等等,我去请示张将军。”
负责指挥挖地道的关宁军百户连忙喝止了手下,转头爬出了地道口。
“不能挖,那就注水,你们快去禀报军主,其余的给本将把关内的水龙全部拖到城边来,今天老子要淹死这帮属老鼠的山东军。”
张国柱也不是泛泛之辈,在看到靖北军停止挖掘地道后,就猜到了对面的山东军可能会装填火药,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越来越大。
水龙是一种通过杠杆原理制造出来的灭火工具,通过两边的推杆可以从水车中挤压出近三丈高的水柱,主要作用就是灭火。
张国柱就是想利用水龙强大的水压,将水车内的水注入地道,只要火药受潮,山东军根本没有办法引爆炸药。
十余辆早就准备好的水车就被拖到了地道口,十几个士兵熟练地将竹筒制成的水管伸进了地道,还有数十个关宁军卖力地开始推动杠杆。
很快。
一股股水柱便从水龙的管道冲进了地道,吴军的地道开挖不久,只片刻便将挖了不过六七尺许深的地道填的满满当当。
千里之提,溃于蚁穴,即使双方地道之间仍相距有丈许宽,但是水往低处流,在水压之下,靖北军挖掘的地道内开始出现渗水的现象,一开始只不过是一滴滴小水珠,只片刻就变成如同丝线般的水流,紧接着水柱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呵呵,今天老子要水淹七军,儿郎们快去运水。”
山海关内,张国柱也发现了水位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神采飞扬地催促左右士卒加快速度。
这个时候,无论是吴三桂还是郭壮图又或者是杨坤等关宁体系的将佐皆是得意洋洋,水位下降,说明水已经渗透到山东军地道,火药最怕潮湿,山东军就是想用爆破炸城之法也不可能了,这天又冷的厉害,现在只要用水漫进敌军地道,那里面的山东军自然就会无路可逃,开玩笑,这么冷的天,不冻成冰块才怪。
“操你奶奶的吴三桂,”
铁战看着连接棺材的火绳子上沾满的水珠不由的暴了一句粗口。
“李头,火绳子被水淋湿了,这他娘的怎么办?”
“这水越来越大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三个地道内正在连接引线的靖北军士兵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地道上方和正面渗过来的水柱,皆是不约而同地看向负责挖掘地道的总旗和队官。
“他奶奶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你们快退。”
中间地道内的铁战,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决,一把操起挂在身后的火铳对准了那四口装填满火药的棺材,身为一个资深矿工,他自然知道这肯定是城内的关宁军正在往地道内注水,更知道这狭窄的地道内一旦被水渗透,自己和自己的部下断然没有逃生的可能,这个时候,唯一的出路就是引爆火药,自已那些兄弟们说不定还能有一条活路。
“若不是大帅,咱们兄弟恐怕早就死在招远铜矿了,再说了大帅平时好吃好喝地供养我们,老子的儿子和弟弟也进了讲武堂,现在就是老子们报答大帅的时候了,哥几个若是能逃出去,记得看顾看顾俺的老娘。”
左右两侧内的负责指挥的两个队官李正和牛三看着这黝黑漫长的地道同样脸色决绝,咱们山东的汉子,讲的就是一个知恩图报。
“大哥,让兄弟来吧,如果你能活下来,记得每年这个时候给俺烧点纸钱。”
紧跟铁战身后的亲兵头领王二狗,一把点起手中的火折子就想向装填火药的棺材冲去。
“你他娘的干什么,老子爹娘已经过世好几年了,又没媳妇,无牵无挂,你个龟儿子家中还有老娘,还有个不满三岁的儿子,你要是死了,谁给你娘养老送终?谁来照顾你儿子,现在就给老子往回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老子给你一百个呼吸,一百个呼吸后,老子就要放铳了。”
铁战猛地夺过王二狗手中的的火折子,怒喝起来,当年是他把兄弟们拉进了靖北军,现在他就要自己的兄弟全部完完整整地活下去。
“大哥……!”
“你再不走,老子就射死你,你是不是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王二狗还想坚持,铁战却是举起了手中的火绳枪,对准了还欲上前的王二狗。
“快走,老子有办法活下去,再不引爆咱们都逃不脱。”
这个时候,铁战几乎已经听到了了地道尽头那汩汩的水流声,知道再不引爆火药就来不及了。
“大哥……!”
看着面色决绝的铁战,王二狗重重地跺了一脚,无奈地转身向地道出口方向逃去,两条腿在地道内铺设的木板上踩的“哐、哐”作响。这一路,不知碰翻了多少根插在地道两侧墙上的火把,也不知脑袋撞了几次,更是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反正王二狗就那么一直在跑,一直在跑,他不能辜负铁战大哥的希望。
铁战也没有时间看顾自己的兄弟们逃出了多远,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渗向地道的水流,他知道,只要自己这一铳射下去,自己恐怕就会永远埋葬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海关下。
“嘀嗒、嘀嗒……!”
水渗的越发的厉害,这会连接棺材的火绳子已经完全浸湿了,一颗颗豆大的水珠滴落到木板上,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
“二狗子,但愿你能活命,吴三桂,老子操你祖宗!大帅,您的恩情末将已经报答了。”
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去远,铁战知道不能再等了,碎碎念念的说了一句,终是将已经点燃的火折子引燃了连接铳管的火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