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凌乱披散的长发下,一张白净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惊恐。
黑白分明,灵气逼人的眼眸中,蕴着楚楚可人的泪花。
看向刘盈的时候,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伴随着大殿中的烛光微微颤动着。
若不是此刻情况太过于特殊,单单是这般模样,就足以激发这个世界上任何男人的保护欲望。
看到刘盈脸上的迟疑,吕泽面无表情的挥了一下手。
周围簇拥着的侍卫们,便一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刘盈心里发虚,很想解释一下,大舅,自己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可却又担心吕泽故作糊涂的说:臣明白太子殿下绝不是那个意思……
为了避免这种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意思。
刘盈当即拉下脸来,一双眸子中杀意凛冽,声音森冷如风雪呼啸肆虐般的喝道:
“许负!你本良人,奈何做出此等下作勾当?”
那颓然倒在地上,娇弱无力、宫妆打扮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天下闻名的女相神许负!
许负满目苦楚的看了一眼刘盈,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空灵之感,缓缓说道:
“太子也知我是良人,我今为此,实属无奈。”
刘盈转身跪坐了下来,心中暗自惊叹这许负的魅力,果真风华绝代。
可惜……
自己尚未成年。
否则的话,刘盈在自己心中发誓,一定要让许负知道,什么是太子之威!
“呵!”刘盈冷讪而笑,自有一股可怕的威严,山岳倾颓一般,向着许负压了过去:
“可笑之言,你为戚夫人之细作,欲要诬陷孤王,被抓了一个正着。
却说是实属无奈?
你当真以为孤王是三岁小儿么?”
许负凄苦一笑:“事到如今,多说什么话,那都是狡辩之言,可太子若是想要处死我,我也无话可说。
但,还容许太子在处死我之前,容许我说出心中苦衷!”
吕泽闻言,狞声道:“无外乎就是花言巧语,乱人心神之言,不听也罢!”
“不错!”吕释之也恶声说道:“太子智勇双全,为我大汉披坚执锐,亲冒矢石,诛灭匈奴于白登山下。
你等国贼,却做出此等仇者快,亲者痛的恶毒事情来,必杀你泄愤不可!”
刘盈看着大舅二舅这么凶恶的模样,心中一阵无语……
这明摆着就是让自己做好人,以博取许负的好感。
他真的很想说一句:大舅二舅,孤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
好感?
孤需要博取别人的好感么?
须知道,吕泽要是真的想杀许负,方才赤霄剑一出手,直接斩死了便是,何须拉进来废话呢?
许负满眼绝望的看向刘盈,刘盈冰冷的面孔上,露出一丝思虑之态来。
她眼中立刻露出乞求之色来。
刘盈这才缓缓地抬起手来,止住了凶神恶煞的两位舅舅,面无表情的看着许负道:
“说吧!孤王给你这个机会!”
许负挣扎着跪拜,那乌黑靓丽的长发,顿时又把她整个人的面孔车盖住。
配合着大殿中并不怎么明亮的光线,这在刘盈看来,就是活脱脱的贞子形象……
“皇后多喜欢着我占卜,以昭示平安,祈福上苍。
戚夫人想要毁坏太子和皇后的声誉,从而令陛下坚定废长立幼的决心。
她此前暗中差人,想要以重金田宅,收买我。
可我并没有答应她。
不曾想,戚夫人心思恶毒,竟然暗中让人囚禁了我的家人。
如果我不答应她提出来的要求,她就把我全家都杀了。
我也是逼不得已,这才……”
说到最后,许负的声音已经是嫣然欲泣,我见犹怜了。
刘盈眼睛一眯:“戚夫人囚禁了你全家……
孤之母后,最为信任你,那你为何不与母后明说?”
许负抽泣道:“我等皆是草民,为黔首也,命如草芥!
真的论起来,只不过是皇家后宫博弈的牺牲品而已。
再进一步,就算是我说了,戚夫人会承认囚禁我家人、乃至于杀掉我家人的事情是她做的吗?”
“更况且,真的闹得人尽皆知的时候。
太子殿下觉得,陛下是会以污蔑罪处死我全家上下,还是着人彻查此事?
还天下一个公道?”
许负缓缓的抬头来,披散的黑发自两边分开,露出她的满是泪痕的苍白面孔来:
“恐,到了那个时候,陛下为了顾及皇家颜面。
我许家必定会被安上一个污蔑皇族的罪名,全族处死!”
“这……”
刘盈本想反驳,可话到了嘴边上,却说不出去。
因为这许负说的很对。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了那一步。
便宜老爹刘邦肯定会灭掉许负全家,以此来维持皇族威严和帝王权柄的。
“为戚夫人充作皇后身边的细作,一旦被发现,是死路一条。
可,如果没有被发现,来日陛下废长立幼,你许负便是一等一的功臣!”
吕释之咬牙切齿的瞪着许负:“你这贱婢,留你不得,来……”
“二舅,不急。”
正当许负一脸认命等死的时候,刘盈忽而出声阻止了吕释之。
吕释之眉头紧皱,急忙道:“殿下!此女心思恶毒……”
“二弟,不得无礼,且听殿下说完!”
吕泽挥了挥手,眉头微微一皱的看向了吕释之。
吕释之急忙向着刘盈拱手一拜,退了一步,立在一边上,可是看着许负那眼神,却依旧像是要活撕了她一样。
“听你方才一番话,孤倒是感觉得出来,你是一个聪明人。”
刘盈脸上带着笑容,可眼眸里却带着一股慑人的锋芒。
许负和刘盈对视了一眼,却立刻被他眼中的锋芒慑得低下头。
“孤二舅虽然说,你帮助戚夫人完成废长立幼之事,将必定是功臣。
但你应该清楚,戚夫人此人心肠歹毒。
她那样不光彩的过往,必定会直接抹除。
你许负和你的家人,终究是难逃一死!”
许负猛地抬头,眸光颤动的看着刘盈。
“你……”
刘盈自信一笑:“孤的话,可是说到你心里去了?”
“是……”许负苦涩的摇着头笑了笑:“可就算是说到了我心里,我又能如何?
凭我一己之力,如何力挽狂澜?”
“哈哈哈……”
刘盈哈哈大笑道:“怎么?你难道觉得孤王是失眠睡不着,与你在这里废话么?”
他霸气的看向许负,眸光充满了侵略性,声音则充满了野性:
“投靠孤,作孤在戚夫人身边的细作。
孤许诺你,调派人手,先一步将你的家人救出来!”
许负抬起头来,惊愕的看着刘盈,眼角颤动着,似是不敢相信一样,泪花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先一步……将我的家人救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