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里,地无三尺平的的牛家村,田间地头趴了大批鬼鬼祟祟的影子,迎着山谷弥漫而过的袅烟,闻着淡淡的食物味道,蹬着晨露,匍匐向前,一个连左右队伍在前方几个黑影带领下小心翼翼往牛家村摸。
“再说一遍,三排警戒,二排偷袭,摸掉鬼子哨兵后就往屋里扔手榴弹,不得恋战,被鬼子哨兵发现立刻往三排靠,各自行动,抓紧时间,天亮前撤出战场进山!”趴在村口的王朋低声下达命令。
鬼子半夜时分就占领了空无一人的牛家村,老百姓早组织进了山,走了一天的路,一路上被八路袭挠,也是人抑马乏,鬼子大佐觉得,这种夜晚情况下继续行军,被如附骨之蛆的八路伏击可能性很大,挺进队就在前面不远,就一天的路程,不着急。
大队鬼子进了村,伙头鬼就生火煮粥,准备休整一下,天一亮再出发。
也许是想着回程,能有个落脚之处,鬼子这次破天荒的没有对老百姓的房子点火,在荒山里折腾这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一口热东西,半夜才赶到这村子里,带着疲惫的欣喜,部分鬼子倒头便睡,哪怕眯一会儿也可以视为享受。
月亮慢慢消失在山后,苍穹逐渐暗淡,仅剩下一片昏暗的天空,大地转入了黑暗,几堆火在村里晒粮场里闪耀着火光。
人太多,村里住不下,账蓬很有章法的分布。
火光周围,鬼子们一部分或坐或卧,捧着饭盒里的热粥,喝着,舔着,随身携带的饭团有了些味道,鬼子们的面上仍然流露出浓浓的满足感,正谈论着下午进山的战斗,鬼子炊事兵哼着家乡小调忙碌。
篝火在噼噼啪啪响,火焰被山风吹的时高时底,左右摇晃不定。
鬼子大队与以往的进剿不同,对抓这些外围的八路老百姓,没有任何兴趣,电台兵开着机,嘀嗒嘀嗒的在发报收报,信息传输很快。
“报告:北面益子挺进队已经与八路交火,还在深入,重兵紧随其后,第一军司令部,要求我们合围八路南边这个师指挥部,另,从西进击的友军部队被堵在小王庄,因为道路险峻,已经三个小时未能寸进,组织的敢死队正在进攻,预计天亮前到达Y地。”
鬼子少佐听完,领着几个手下,在桌上摊开的地图上比划,仔细的算着距离。
村外黑暗里,一颗颗紧绷韵心咚咚咚乱跳,鬼子巡逻队到处晃荡,偶尔对着黑暗的可疑地方开枪射击。
王朋连里不少战士是新兵,穿的虽然是衣服破烂,现在的地方却是成天到晚呆的老窝,熟门熟路,现在只要摸进村,把手榴弹丢进屋、或扔到鬼子帐蓬就算完成任务。
时间慢慢流逝,凌晨四点,山里远方的天空好像有些变化,夏天天亮的早,估摸着,最多一个小时后,天就将放光。
两受伤的战士,嘴咬臭毛巾,被拖走!
一个班的八路队伍,全是老兵,缓缓的避开了鬼子巡逻队及哨兵,摸索着进了村,此起彼伏的鼾声如雷,战士们背着全连集中起来的手榴弹。
“敌袭!”鬼子放了暗哨!
“叭勾儿”一声枪响,一个八路栽倒在地!
不好,被鬼子发现了!进了村的八路班长心里大骇,紧张大吼:“打”。
一群八路立即集中火力,对鬼子暗哨开火,山村里立即枪声大作。
“冲啊!”领头的班长豪不犹豫,带着战士直奔村中而去,双方不时有人中枪倒地。
枪声响个不停,手榴弹四下炸响,此起彼伏,空气中硝烟弥漫,有雾,有露水,无风,宁静的夏夜,被惊醒,带着凉。
八路鸟兽散,四下分开,奔跑行进在村里各处隐蔽处,若隐若现,拉了弦的手榴弹,扔的到处都是。
幸运的鬼子从梦里惊醒,从一间间屋子里冒出来,晕头转向,四下搜索,开始集结,冒着被炸翻的危险,再分组四下搜索偷袭的八路。
“班长,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再不撤,就出不去了!”跟在班长旁边的一个战士,凑合上前,面色慌张。
“还有几个手榴弹?”班长心脏狂跳,故作镇定。
“俩个!”战士毫不犹豫。
“你看,连部以前那个院子里,一个鬼子都没有出来,我看多半是鬼子指挥部,一会儿咱们想办法冲过去,干票大的,怕不怕?”
“不怕,打死一个够本,打两个搛一个,已经丢了六个手榴弹,早搛回来了,怕个屁,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好汉子!”
战士话不少:“连部位置不远,跑的快的话,一分钟就到了,可是鬼子太多,根本不可能冲过去?直接扔手榴弹炸不了屋里的人!咋办?”
班长四下观察了一下:“去,咱们去换鬼子的衣服,想办法混过去!”
横竖是个死,怎么也得拼一下,班长对唯一的手下及自己下达了命令。
枪声渐渐稀疏。
两个鬼子兵浑身血迹,相互搀扶着一直向村里走,还有二十来米远就到指挥部,几个警惕的鬼子兵端着枪,围在院子四周,看着四下搜索的队伍,没人留意到伤兵过来。
村里各个路口都有鬼子把守,正在肃清残敌。
黑夜里,鬼子们打着火把,一溜儿在村里乱窜,守住院子周围的鬼子没说话,细细打量着一个个跑过他们跟前的鬼子,没人理睬两受伤倒霉蛋。
两个鬼子伤兵,经过一个路口的鬼子哨兵身边时停了下来,再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伤兵靠在墙边,喘着粗气,但是表情有点纠结。
火把闪耀,明灭不定,那把守路口的鬼子,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正待开口询问,猛然发现,两个同胞动作有些异样,待回过神来,已经中了两刺刀,两伤兵握刺刀的手上满是鲜血,抽出刺入身体里的刺刀来,又捅了两刀。
三个人挤在一起,一个鬼子兵靠墙坐下,一个继续放哨,一个扶墙呕吐。
后面走来的鬼子队伍扭头看着,脚步不停继续往村里搜索。
“你个熊样!杀个人都搞全身是血,你看你那德性,还逞能么!”站哨的班长愤愤小声说。
扶墙的战士在坐着的鬼子尸体衣服上,抹蹭着满手滑腻的鲜血:“你那样子跟我有区别么,你嘚啵个屁!”
“聊聊天有什么不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懂不懂?”
“第一次捅鬼子,感觉咋样?”班长撇了眼尸体,扯了扯挂在胸前的鬼子手雷:“小六,你就在这守着,一会儿手雷炸响后,你就趁乱往外跑。”
“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