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两名黑衣人的时候,柳大郎夫妇俱是吓了一跳。
光天化日之下,两人脸上的白色面具显得异常诡异,怎么看都不像是良民。
柳大郎夫妇才得了五颗灵晶这样一笔“巨款”,正是警惕心爆棚之际,骤然遇见这样两个怪人,连忙伸手捂住胸口的布袋,生怕对方见财起意。
左侧的面具人眼中闪过一丝蔑视,声音愈发柔和了几分:“两位可是从飘花宫而来?”
“不、不错,咱们夫妇俩正是来自清风山。”柳大郎心中一动,干脆狐假虎威道,“咱家闺女可是飘花宫弟子,英杰榜上排在第五位的天才修炼者。”
“失敬失敬!”黑衣人口中惊叹不已,“我兄弟二人对与飘花宫的威名早有耳闻,正有些修炼方面的问题想要上山向宫主请教,可否请二位指条明路?”
“嗯哼!”柳大郎见面具人虽然形貌可疑,态度却十分谦恭,戒备心不觉淡了几分,挺起胸膛道,“既然你诚心求教,那我就指点你一二,顺着这条道笔直走,就是扶风城,再往前便是青云山脉,从左往右第三座主峰……”
在清风山上屡遭鄙夷,如今总算遇到个态度好的,柳大郎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指起路来亦是兴致高昂,唾沫横飞。
“多谢多谢!”左侧的面具人拱手作揖道,“不知飘花宫可有一名叫做‘紫缘’的弟子?”
“紫缘?”柳大郎被他问得一时语塞。
飘花宫弟子个个仙姿玉质,沉鱼落雁,只是看上两眼,都要让他心生自卑,哪里敢随意上前搭话。
因而除了林芝韵和柳柒柒,柳大郎夫妇对其余诸女的姓名一无所知,自然无法回答黑衣人的问题。
“飘花宫弟子众多,咱们夫妇也认不全。”朱翠华在一旁接口道,“这‘紫缘’倒是未曾听说过,多半不是什么出色弟子。”
黑衣人闻言,似乎颇为惊讶,过了一会才问道:“不知飘花宫宫主是什么修为?”
我哪知道是什么修为!
柳大郎连续被问倒两次,心中渐感不悦,皱着眉头道:“飘花宫宫主实力通天,岂是尔等所能理解,我亲眼看见她随手一指,就能召唤千万道金色剑光,几乎称得上半个神仙。”
“这么厉害?”黑衣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佩服佩服!”
“若是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咱们可要走了。”柳大郎生怕对方又出难题,已经不打算再继续这段对话了,“家里还有些急事呢!”
“打扰两位了。”右侧的面具人歉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想请两位帮个忙。”
“什么事?”一听对方要找自己帮忙,柳大郎夫妇心中登时有些抵触。
“请你们两位……”黑衣人柔声说道,“去死!”
话音刚落,柳大郎夫妇只觉前方忽然亮起夺目光辉,刺得眼睛都无法睁开。
紧接着,二人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直到咽气的那一刻,柳大郎依旧牢牢捂住胸口的布袋,丝毫不愿松开。
“这两个蝼蚁,也值得你瑶光亲自动手?”左侧的黑衣人眯着眼道。
原来这两名黑衣人,正是袭击了南天剑派的瑶光和阿梁。
“小人嘴脸,看着恶心。”瑶光淡淡地答道,“他居然说玄阴体在飘花宫中算不得出色弟子,岂不可笑?”
“或许飘花宫中还有其他特殊体质的拥有者呢?”阿梁反驳道。
“若是有,为何长老们推算不到?”瑶光并不认同他的观点。
“这个世界上有不少方法可以屏蔽推演。”阿梁摇了摇头道,“若非南天剑派从前大肆宣扬,咱们恐怕到现在还不知晓玄阴体的存在。”
“不过是个世俗门派,又哪里懂得屏蔽天机之法?”瑶光不以为意道,“走吧,就让我们去会会那位堪比‘半个神仙’的飘花宫宫主。”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原地。
是我想多了么?
阿梁晃了晃脑袋,抛开心中的不安,双足点地,身形化作一道黑色虚影,紧紧跟了上去。
……
大乾帝都北门外的官道上,行走着四道身影,每一人皆身穿灰色长外套,面部被头上的兜帽所遮盖,令人无法看清容貌。
几人步履仓促,行色匆匆,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般,脚下片刻也不曾停歇。
领头之人的身后还背着一人,然而这份多出来的重量,却似乎并未对他造成多大负担,行走间依旧是健步如飞。
“鬼魈兄,你感觉怎么样了?”只听此人忽然开口道。
原来这一行人,居然是败给了钟文之后,从帝都仓皇出逃的司马柔一伙,而此时说话的,正是队伍里的首席智囊“离魂枪”王萌。
“灵力稍许恢复了一些。”只听王萌背上的鬼魈答道,“骨头想要复原,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就好,咱们先去北疆省避避风头。”王萌面露喜色,“待鬼魈兄痊愈,再做打算。”
“王将军,为何要去北疆?”司马柔不解道,“咱们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恐怕会寸步难行。”
“小姐,南疆省虽然熟悉,但认识咱们的人也多,其实并不安全。”王萌答道,“鬼魈兄正在面临暗神殿追杀,若是往西走,岂非更靠近混乱之地?此外,相比北疆,华浙省的面积要小很多,不易躲藏,因而北疆省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原来如此。”司马柔恍然大悟,眼中露出钦佩之色,“将军大才。”
“王兄,往后咱们该如何打算?”东大木忍不住问道。
“我答应过要帮你杀钟文,就一定会做到。”鬼魈忽然斩钉截铁地说道,“总有一天,他会死在我手里。”
“鬼魈兄,你已经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司马柔心中一动,忽然涌起无限愧疚之意,柔声说道,“这一次失败,并不是你的责任,咱们就此两清罢。”
“你信不过我么?”鬼魈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
“鬼魈兄,小姐也是在担心你。”王萌见气氛有些不对,连忙打圆场道,“钟文此人实在妖孽,要想杀他,殊为不易,若再失败,下一回他未必会放过咱们。”
“下一次,我不会失败。”鬼魈冷冷地说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司马柔和王萌都没有说话,氛围一时间有些沉重。
“前面有人来了。”鬼魈忽然开口道。
王萌等人连忙振作精神,纷纷拉了拉头上的兜帽,将面部遮挡得更严实了一些。
又过了半刻时间,前方才隐隐有人影浮动,对于鬼魈的感知能力,王萌不禁大为叹服。
过不多时,嘈杂的对话声和马嘶声渐渐传入众人耳中,迎面而来的,竟是一支人数不少的车马队伍。
“靠边,给他们让道!”王萌提醒了一句,便率先侧身直立,打算让车队通行。
司马柔、东大木和汪嵩良三人见状纷纷仿效,乖乖站在道路左侧,低眉垂首,生怕与前方来人发生视线接触。
前方队伍不断靠近,马上之人的交谈声渐渐清晰可闻。
“早就听说过南宫二爷的风采,如今见了本尊,方知世人所言,根本不足以形容南宫兄的万分之一。”只听一人说道,“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陶某叹服!”
“陶兄严重了,小弟才是对‘安山五杰’仰慕已久,能得几位相助,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听见这个声音,司马柔浑身一颤,喜悦、思念、怨怼、痴恋,各种情绪纷至沓来,眼角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心脏止不住地“扑通扑通”乱跳。
没有谁比她更熟悉这个声音的主人。
这是一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美男子!
一个令她魂牵梦绕、相思成疾的男人!
为了这个男人,她宁愿付出一切,抛弃一切,甚至背叛了自己从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也在所不惜!
然而,这也是一个伤透了司马柔心的男人。
一个在她落魄之际无情离去,将其视若敝履的冷酷之人。
南宫临!
“南宫二爷能够招揽到‘安山五杰’这样的高手,日后在南宫世家的地位定然水涨船高,未尝不能和家主掰一掰腕子。”马上又有一人开口道,“可喜可贺,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张兄莫要如此说,小弟对于我那大哥向来敬重,并没有争权夺利的想法。”只听南宫临呵呵笑道,“这次请陶兄等人出山,也只是为了与诸贤携手,共同将南宫世家发扬光大。”
“南宫兄胸怀似海,我等佩服!”
就在几人互相吹捧之间,队伍已经通过了王萌等人所在的位置,渐行渐远。
眼看双方即将就此错过,各奔东西,司马柔内心忽然恐慌了起来。
她有种感觉,若是错过了这一回,此生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令她又爱又恨的男人了。
不行,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一种毫无理性,却又无法抑制的情绪止不住地涌上心头。
“临哥!”
这一刻,她的身体仿佛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支配着,完全不受大脑控制,对着马上之人大声呼喊道。
“小姐!”王萌没有料到司马柔会情绪失控,直接暴露自身,不禁大惊失色,待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队伍中的南宫临等人被司马柔声音所吸引,纷纷勒马回头,看向王萌等人所在的位置。
“临哥,是我啊,我是柔儿啊!”
既然已经暴露,司马柔便再无顾忌,挪动玉足,三两步来到南宫临的坐骑跟前,伸手揭下兜帽,激动地说道。
看见司马柔的一刹那,南宫临面色“唰”地白了。
“南宫兄果然风流倜傥,魅力无穷。”旁边一匹马上的“张兄”不明所以,忍不住出言调笑道,“只是在道上行走,便有美貌女子主动送上门来,真是羡煞我等!”
“张、张兄说笑了,小弟并不认得此女。”南宫临额头直冒冷汗。
“临哥,你、你就这样绝情?”司马柔听他矢口否认两人之间的关系,忍不住悲从中来,伤心欲绝道,“两年多的情分,说断便断了么?”
“如此佳人都舍得抛弃,南宫兄果然不是常人!”只看表情,“张兄”便断定南宫临和这名女子之间,绝对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登时笑着起哄道:“若是换了兄弟我,绝对要将她带回家去好生疼爱,悉心呵护!”
“张兄说笑了,小弟真的不认识她。”南宫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随即转头对着司马柔大声喝道,“姑娘,你我素未谋面,何来情分,在下家有妻室,还请莫要再这般胡言乱语!”
此言一出,司马柔的心终于沉了下去,两行热泪自清秀的脸庞上滑落下来,眼中露出哀婉凄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