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登时在大殿角落里发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这是一个约莫二十余岁,五官清秀的男人,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容,就好像戏台下方的观众看到了精彩处,正一边啪啪拍手,一边连声叫好,张口之际,还能从牙缝里看见两片菜叶子。
他是谁?
看见此人的刹那间,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之中,几乎都浮现出同一个问题。
农家也好,田归两家也罢,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得他。
“阁下是……?”
农藏锋眯起眼睛,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只是个小人物,路过此地,听说有人摆酒,便想着进来蹭一顿吃食。”
白衣人舔了舔满是油光的嘴角,笑嘻嘻道,“没想到还能看一出好戏,不用管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农寒梧还道是农虚谷安排人搅局,看向兄长之际,却见对方同样是一脸茫然,正疑惑地瞅着自己。
双方都摸不清此人情况,谁都不敢胡乱开口,场面一时竟陷入到死寂之中。
“怎么都不说话了?”
白衣人见状,居然还贴心地问道,“是不是忘了讲到哪儿了,没关系,我还记得,这位二少爷刚才说大少爷谋杀了他未过门的媳妇儿,是了是了,这位新娘子还是大少爷的亲孙女,不愧是大家族,这人物关系就是牛批,来来来,继续继续,大少爷,轮到你说话了。”
“哪里来的狂徒!”
农虚谷老脸涨得通红,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咱们农家的事情,也轮得到你来多嘴?来人,给我轰出去!”
“嘻嘻!”“哈哈!”
话音刚落,便有两道身影“倏”地出现在白衣人身后,一红一黄,一胖一瘦,口中分别发出刺耳的怪笑声,双手各持一柄古怪弯刀,分别剪向他的脖颈和下肢,速度奇快无比,刀刃散发出无穷锐意,仿佛要撕裂整座大殿。
“是肥瘦双煞!”
看见这两人的瞬间,便有农家子弟脱口而出道。
“肥瘦双煞是什么?”
“你不知道?这对双胞胎可是大少爷手下最强的灵奴之二,想当年在整个混沌界都是赫赫有名的魔头,为了降服这两人,可是费了咱们农家不少的力气。”
“这么牛叉?看来这家伙要……”
就在农家子弟议论纷纷之际,肥瘦双煞的弯刀已经不偏不斜地砍在了白衣人身上。
然而,想象中他惨遭斩首,血溅当场的景象却并未出现。
“噹!”“噹!”
刀刃触碰到他的肉身,竟然发出了嘹亮的金铁撞击之声,就仿佛斩在了金属之上。
按说以这两个人的修为,便是真正的钢铁也能一刀劈断,可白衣人的脖子和下肢却是完好无损,连一条划痕都没有。
怎么可能?
老子这一刀下去,就是七劫神兵都能轻易斩断,居然伤不得他?
难道他的肉身堪比八九劫神兵?
胖瘦二人齐齐色变,果断变招,四柄弯刀在空中划出道道寒芒,又从另一个角度朝着白衣人狠狠斩去。
“噹!”“噹!”“噹!”“噹!”
然而,无论两人如何努力,结果却没有任何差别,弯刀莫说破防,就连白衣人身上的衣服都没能划破半点,撞击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让不知情的人听见了,怕是要以为殿内有人在打铁,画面渐渐变得有些滑稽。
“吵吵闹闹的。”
白衣人皱了皱眉头,嘴里淡淡地吐出一句,“影响老子听八卦了。”
言语间,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对着两人中的胖子轻轻一点。
“砰!”
一声脆响之下,胖子的身躯竟如同被捶爆的西瓜一般瞬间炸裂开来,化作无数血肉溅洒了整个大殿。
“老大!”
瘦子见状又惊又怒,双目透射出仇恨的红光,咬着牙挥舞弯刀,挟着震天威势,从背后朝着白衣人当头斩落。
“你也去罢。”
白衣人连头都不回一下,食指向后轻轻一点,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动。
“砰!”
瘦子的脑袋登时炸裂开来,血肉与碎骨嗖嗖嗖溅射四方,画面说不出的血腥刺激。
他那瘦长的无头身躯动作一滞,自半空直直坠落,重重摔在地上,接连翻滚了数圈方才停下,随后便再也没有动弹。
原本喧闹的大殿霎时间寂静一片,再也无人说话,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停留在了白衣人身上。
“阁下好手段。”
农藏锋沉默许久,突然长叹了一口气道。
莫看这肥瘦双煞相貌古怪,实则两人都是站在修炼界顶端的强横存在。
试想连农天逸都能够拥有主宰级别的灵奴,大少爷农虚谷的灵奴又能差到哪里去了?
“好了,烦人的家伙已经打发了,两位可以继续了。”
白衣人拍了拍手,并不理他,反而跑到农虚谷跟前热心地提醒道,“大少爷,二少爷控诉你谋杀亲孙女,你就不打算狡辩……辩解两句么?”
见他靠近,农虚谷吓得脸都绿了,慌忙起身后撤数步,退得太急,险些让椅子绊倒。
离尘眸中寒光一闪,身形“倏”地出现在两人之间,将农虚谷牢牢护在身后。
这位传说中的药学大师,竟似也拥有着极为强横的修为。
也难怪两人如此紧张,要知道肥瘦双煞中的任何一人都拥有着堪比主宰的恐怖实力,两人还掌握着一种十分厉害的联手合击之法,加上农家秘法的增幅,即便同时对上三个主宰也能不落下风。
可白衣人击杀这对魔头,却只用了两指。
整场战斗结束得太快,以至于农家大少都来不及施展秘法相助。
这样的实力,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农虚谷对于修炼者的理解范畴。
“能够轻松击毙肥瘦双煞,阁下在整个混沌界想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农藏锋神色从容,不急不缓道,“这般装疯卖傻,未免落了下乘。”
“咦?什么味道?”
白衣人依旧不理睬他,反而仰头吸了吸鼻子,突然脸色一变,怪叫一声,“不好,有毒!”
他身子微微一晃,随后“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双腿一抖一抖,浑身不住抽搐,竟似真的中了什么剧毒一般。
不远处,离尘嘴角微微勾起,眸中闪过一丝得色。
“扑通!”“扑通!”“扑通!”
不料下一刻,殿内的农家子弟突然好像多米诺骨牌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每一人皆是面色泛青,口吐白沫,犹如落在岸上的活鱼一般,一挺一挺,浑身剧烈抽搐个不停。
“绮罗醉蝶?”
农寒梧面色一沉,对着离尘厉喝一声道,“离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农家子弟下毒?”
“怎么可能?”
离尘也不禁吃了一惊,指着白衣人道,“老夫的绮罗醉蝶只针对他一人,并未对其他人下毒啊。”
“原来这毒叫作绮罗醉蝶么?”
不料前一刻还如同死狗一般的白衣人突然爬起身来,掸了掸衣角的灰尘,又拍了拍胸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好厉害,好厉害,差点就拉肚子了。”
“原来是你!”
离尘这才恍然大悟,心知是自己的毒药被白衣人做了手脚,看向对方的目光充满了忌惮和难以置信。
他的绮罗醉蝶本就无色无形,难以防范,却不知被白衣人用什么方法转移到了一众农家子弟身上。
这样的手段,只能用鬼神莫测来形容。
白衣人咧嘴一笑,向前跨出一步,登时吓得农虚谷和离尘齐齐后退,状若惊弓之鸟。
“阁下尊姓大名?”
农藏锋面色阴沉,眸光闪动,脸上已经看不见先前的从容,一字一句道,“来我农家究竟所为何事?”
即便对于自身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白衣人的表现却还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
“既然你虚心请教,那我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白衣人突然咧嘴一笑,“老子名叫钟文,丧钟的钟,文化的文。”
这白衣人,竟然就是刚从昆吾剑宫离开不久的钟文!
“钟文?”
农藏锋口中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感觉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不知钟贤侄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钟文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道,“只是来找老婆罢了。”
“老婆?”
农藏锋不解道,“不知尊夫人是……?”
“你们口中那位未过门的新娘子巧巧。”
钟文接下来的话语,却令在场诸人大大地吃了一惊,“就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