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询皱眉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勋摇了摇头:“政事堂的事情,皇上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坐了一上午,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赵询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谢世远提出来的那个建议,朕觉得还是不错的,不过他只说对了一半。”
李勋不解道:“皇上说的这个一半,指的是什么?”
赵询说道:“江南今年是一个丰年,粮草充足,可以让寇雄、赵柏安就地取材,以作军需,问题应该不大,但是户部的钱不能动,朕要在元宵封赏勋贵、皇亲,说出去的话,岂能收回,户部的那三百万两银子,决不能动。”
李勋有些发呆,问道:“那河南的灾民怎么办?”
“问题总会解决的,不急于一时,可以慢慢想办法。”
赵询眉头皱起,他也在为这个问题所烦恼。
李勋这才反应过来,赵询显然对河南的情况与局面,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或者说,他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想到这里,李勋急声说道:“河南的情况不能再耽搁了,再拖下去,一定会出大问题。”
赵询笑了笑:“不过几百个平民的暴动,县一级的衙门就能轻松解决,会出什么大问题?李勋,你不要太过紧张了。”
李勋说道:“皇上,几百个平民的暴乱,确实不可怕,但是现如今的河南道,正在闹大饥荒,暴乱加上天灾,那就非常可怕了,百姓没有吃的,要是不想活活饿死,就只能铤而走险,现在或许只是几百个平民在闹事,但是绝望的情绪一旦蔓延开来,定然会引起连锁反应,就像滚雪球一样,从小到大,根本要不了多长时间,当务之急,朝廷应该立即出钱购买粮食,火速运往河南道,开始大规模赈灾,百姓只要能够看到活路,就不会再有其他心思了,暴乱的规模就能够在可控范围之内。”
听了李勋的话,赵询陷入沉思之中。
看着赵询沉思起来,李勋不在多说,他不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广元十五年,河东爆发大饥荒,又有声势浩大的白巾军作乱,为了活命,李勋带着父亲李满仓一路逃到丰京,最后为了救病重之中父亲的性命,李勋没有办法,只能和朱正国两人混进丰京城之内,进行抢劫,购买救命的药物。
所以对那些被逼到绝境的百姓,最后会做出什么选择,他们是什么样的心态,李勋可谓是深有同感,因为他经历过,所以非常清楚。
李勋可以肯定,朝廷若是不立即运粮前往河南道救灾,现在是几百人的暴乱,但是几天之后,说不定就是几千人,乃至是几万人,这是必然的结果。
沉思了一会儿,赵询点了点头,叹气说道:“你说的也是有些道理,但是朝廷现在拿不出钱粮,为之奈何?”
李勋看着赵询,有些无语,户部还有几百万两银子,怎么能就叫做没有钱?
或许在赵询的理解之中,拉拢收买那些勋贵、皇亲,远远比救援众多苦难百姓,要有用的多。
这也不能全怪赵询,他长于深宫之内,不知世间艰苦,更不知道现在的晋朝之内,众多的百姓,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
翼王赵赫被杀之后,对他的王府进行抄家,但是最后查抄出来的家产,竟是连一万两银子都没有,最后经过一番调查,这才得知,赵赫在河东一地,购置了大量的土地,但是这些土地,他全部都是以非常低的税赋让百姓们耕种,并且十年之后,免费送给耕种的百姓。
赵询对此的理解,是赵赫在用土地收买人心,可恶至极。
李勋有时候觉得,赵赫正是因为见识过世间最低贱,最卑微的景象,看见了百姓们的苦难生活,这才有了那番举动与作为,纵观赵赫的一生,不受赵智宠爱,父子两人的关系非常冷淡,赵赫在没有去河东之前,其实为人很低调,争位之心并不重,但是自从去了河东之后,争位之心越来越重,甚至显得咄咄逼人,最终导致赵智出手,把赵赫调回了丰京,夺了他手中的权利。
赵赫的态度改变,是从河东开始的,或许他争夺帝位,就是想要通过自己,去改变一些什么。
李勋深知赵询的性格,非常的倔强,他认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自己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户部现在有钱,那就先用着,那些勋贵、皇亲哪个缺钱?但是这个话说出来,肯定会遭到赵询的反对甚至是反感,说了也是白说。
李勋想了想,然后说道:“皇上,臣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
赵询点头说道:“你说说,朕帮你拿主意。”
李勋说道:“可以找那些粮商以及大户借粮,朝廷认账,西域那边的钱粮,最晚不过一个月便会运回丰京,到时候有钱了还给他们就是了。”
赵询点了点头,脸上有了笑容:“你这个主意很好,非常不错,朕可以下一道诏书,把这个事情明确下来,如此一来,那些粮商与大户,完全可以放心的把粮食借给朝廷,解朕的燃眉之急。”
事情总算有了更好的解决方法,赵询一时间心情大好,笑道:“你现在回去,恐怕是赶不上午饭的时间,留在这里陪朕一同用膳吧。”
“这是臣的荣幸。”
李勋答应下来,自赵智驾崩之后,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宫中吃过饭了。
小乐子在旁笑着说道:“皇上,太后前几日还在叨念着,好久没有见过李相国了,说他是不是当了相国,就忘了姑母,奴才觉得,今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不如就去太后的宫中用膳,一家子乐呵乐呵。”
赵询呵呵笑道:“你这个建议非常不错,就这么办吧。”
最近一段时间,赵询与太后李怡的关系有所缓和,不再像从前那么冷淡,但母子之间显然有着某些心结,这个心结很难解开,曾经的那种情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