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太子前往突厥迎亲,大周朝廷肯定不会同意!”王先生目光炯炯道,“吐屯大人可以退一步,让相王去突厥!相王以前也做过皇帝,而且在朝中势力极大,忠于李唐的大臣们都认可他。相反,李显虽然是太子,可毕竟返回洛阳的时间不长,效果不如相王。”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暾欲谷反问道。
“现在对我们双方来说,合则两利,斗则两伤!”王先生微微一笑道,“你们心里是如何算计的,我一清二楚,只要达到能达到目的,不管太子和相王谁去,对你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不是吗?”
暾欲谷不说话了。
王先生果然了得,一语便道破了他此行的目的。
在突厥的帮助下,大周才平定了营州之乱。根据当初的约定,大周将丰、胜、灵、夏、朔、代六州的数千帐突厥降户送还,并给谷种五万斛、杂彩五万段、农具一千件、铁四万斤。
得到了这些人员和物资,突厥汗国不仅可以继续游牧,而且还可以进行农耕生产,国力得以大为增强。
与此同时,契丹、奚、霫等部落均向突然臣服。
这一切不但没有让默啜满足,反倒激发了他更大的野心。对付小小的契丹,都让武周有些捉襟见肘,突厥汗国更不是大周所能应付的了。
默啜的想法很简单,你给我的是你给的,我抢你的是我想要的,他想从大周身上谋取更大的利益
暾欲谷却不认可默啜可汗的想法,大周再不堪,总体实力也比突厥要强的多。小打小闹还行,若真把对方逼急了,以举国之力与突厥决战,那突厥就有灭亡的危险,这简直是得不偿失。
阿史德元珍与暾欲谷是死对头,只要暾欲谷反对的,他肯定要赞成。
不过,他还向默啜提出建议:抢归抢,但要抢的名正言顺,最好有一个对方的傀儡,这样打着傀儡的旗号去抢,岂不师出有名了?
当初,契丹叛乱时,便喊出了“何不还我庐陵王的”口号,这效果默啜都看在眼中。所以默啜欣然采纳了元珍的建议,于是便有了“可汗嫁女,请太子前往突厥迎亲”这件事情。
既然运筹帷幄的是元珍,那出使武周这种出力不讨好的脏活累活,自然也就落在了暾欲谷的头上。
暾欲谷沉吟片刻,又问:“让相王代替太子前往突厥,你们的目的达到了,可是突厥有什么好处呢?”
王先生心中清楚,和暾欲谷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没必要拐弯抹角。
他从怀中摸出一沓册子,递给暾欲谷。
暾欲谷狐疑的瞅着王先生,接过仔细翻看起来。
不看则已,看罢不由大吃一惊。
静难、平狄、清夷等军的人员装备以及战斗力情况,记载的清清楚楚。还有妫州、檀州、定州、赵州、原州、会州等州县的防御地图,绘制的一目了然。
不用问,王先生早就看破了默啜可汗的意图,突厥要进攻大唐,这些军队还有这些州县,都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了这些资料,将来突厥胜算就大了许多。
面对这么优厚的交换条件,暾欲谷不能不心动。沉吟良久,暾欲谷终于吐出了两个字:“成交!”
……
“……无论臣如何劝说,但对方始终不肯松口,必须要让太子亲自前往突厥迎亲……臣也豁出去了,就在四方馆,连续谈了三天三夜……最终他们勉强同意可以让相王代替太子前去迎新。”郭振一脸愧疚道,“臣无能,有负陛下重托!”
“郭爱卿辛苦了,朕知道你也尽力了!”武则天摆摆手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郭振离开之后,武则天陷入了沉思当中。
契丹也好,突厥也罢,这些夷族的狼子野心不能不防。和亲使团越是坚持,越说明这里面越有问题。
李显和李旦坚决不能去突厥,若真向狄仁杰所说的,突厥把人扣下以他们的名义反周,那后果太严重了,大周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直接拒绝肯定不行,这等于是给了突厥再次进攻大周的理由。
默啜兵力强盛,常兴兵犯边,派大军征讨他便跑到草原深处,无影无踪。大军一撤,他又跟踪而至,侵扰边境,抢掠财物。有时,还伺机进攻,造成许多伤亡。特别是奚族和契丹成了他的附庸,与之配合,对大周威胁更大。
可是,怎么才能说服突厥人呢?
武则天越想心里越乱,不由烦躁起来。
上官婉儿当然知道武则天心中的忧虑,很担心她急出病来,毕竟武则天已是快八十岁的老人了。
“陛下,今日天气不错!要不咱出去散散心?”上官婉儿向武则天建议道。
武则天点点头,起身道:“好,出去走走!”
虽然阳光普照,但毕竟是冬天,温暖有限,刺骨的寒风呼呼的吹着,武则天不由将缎面棉袍的领子向上立了立。
她们信步来到上林苑,春夏时分武则天经常来此游乐,那时所养禽兽、所种花木显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可现在是冬季,寒风中的上林苑四处弥漫着萧瑟冷意。
偌大一个花园,竟没有看到一朵花。
武则天想到了烦心事,忍不住叹道:“虽是冬日,可这几天天气晴和,为什么花竟未开呢?”
“陛下说笑了!”上官婉儿随口道,“这个时节花怎么可能会开,要到春天才行!”
听了上官婉儿的话,武则天心中一动,不由问道:“你说什么?”
武则天脸上似有喜色,上官婉儿不知陛下又想到了什么,回答道“臣说冬天这话是不会开的!”
“冬天花是不会开的!”武则天斟酌着又问,“大家是不是都这么想?”
“那当然了!”
武则天微微点头,突然问道:“婉儿,你可知道谁有办法冬天让百花开放?”
让百花开放,这怎么可能,上官婉儿不由愣住了。
武则天目光炯炯盯着上官婉儿,等着她的回答。
上官婉儿看得出来,陛下是认真的,而且非常认真。
这个问题她必须得回答,而且还得要让陛下满意。
谁能让百花开放?
谁能让百花开放?
上官婉儿苦苦思索。
终于,她想到了一个人。
“陛下,臣觉得可以让卢公子试试!”上官婉儿说出了自己思索的结果。
“你说卢小闲?”武则天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能行?”
上官婉儿眨巴着眼睛道:“我也不知道他行不行,但他曾经做过一件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臣觉得他可以试一试!”
“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武则天饶有兴趣的问。
上官婉儿便把那日卢小闲用瓶子引火,烧断丝线之事娓娓道来。
“当时臣问过他是如何做到的,他回答说是从书上看来的,西汉的《淮南万毕术》中有‘削冰令圆,举以向日,以艾承其影,则火生。’的论述!”上官婉儿小心翼翼道,“臣以为他看杂书看的多,应该会有办法的!”
武则天听罢,不再迟疑,对上官婉儿吩咐道:“立刻差人传卢小闲来上林苑见驾!”
“是!陛下!”上官婉儿答应一声,就要去办。
“等等!”武则天又叮嘱了一句,“派个可靠的人去,切莫走漏了消息!”
……
武延秀心中除了痛还是痛。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就像冬天的雪,经过彻骨的寒冷,经过刺心的疼痛,什么也不再。甚至连伤疤,都只是一种奢侈。
本来,陛下已经同意武延秀与李裹儿订亲了,但因为武崇训横插了一杠子,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两人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也不是天之涯、地之角的距离,而是明明在对面,却怎么也够不着。
失去了李裹儿让他变的没有生气,没有活力。
以后的岁月里,对武延秀来说犹如炼狱,每一天都无法抑制地会想起她,呼吸的时候想她,吃饭的时候想她,甚至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仍在想着她。
做作为好朋友,卢小闲和李重俊只能天天守护着武延秀,生怕他会做傻事!
武延秀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傻事,他浑身消沉颓废的气息清晰的弥漫而出,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肉体,吃饭,睡觉,喝酒,做着平时做的事情。
这几天,他们天天都泡在秋风破里。对于男人来说,酒是治疗创作最好的良药,一醉可以解去千愁。
“武崇训这混蛋,简直太不地道了,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李重俊忍不住狠狠咒骂道。
武延秀举着一个酒杯,在眼前前来回慢慢转动,目光迷离,声音嘶哑:“只怪我没有那个福气,怪不得别人,这恐怕是上天注定的!”
说罢,武延秀将酒缓缓倒入口中。
那酒进了口中,瞬间便转化为泪水,又从武延秀俊美的脸上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见武延秀如此难过,李重俊的气更不打一处来,嚷嚷道:“怎么怪不得他,要不是他使出卑鄙手段,你怎么会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