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四想方设法把卢小闲带到家中来,就是为了拜卢小闲为师。要能学到出神入化的赌技,这辈子的生计都不用发愁了。
黎四突然的举动,让卢小闲愣住了。
见卢小闲不语,黎四不管不顾地磕头道:“师父在上,徒弟向您磕头了!”
卢小闲回过神来,对黎四道:“拜师的事咱以后再说,你先起来说话!”
“您若不答应,徒弟就跪死在这儿了!”黎四执拗道。
“不起来?”卢小闲一瞪眼道:“信不信我立马转身就走!”
见卢小闲不悦,黎四赶忙麻溜地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在卢小闲面前。
“你对长安城熟悉吗?”卢小闲问道。
黎四虽不知卢小闲是何意,但还是点点头道:“长安城内除了皇城没进去过,别的各坊都熟的很!”
“这就好!”卢小闲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放在桌上:“你去找匠人把这屋子修缮一新,再看着添置些物什!还有,把院门重新换了,院墙也好好粉刷一遍。”
“这……”黎四有些懵了。
“我可不想住在猪窝里!”卢小闲叮咛道,“给你三天时间,银子不够找我来拿!这点小事都搞不定,拜师的事情免谈!”
听卢小闲这么一说,黎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卢小闲打算今后住在这了,他欣喜若狂,拍着胸脯道:“能搞定,师父您放心,我保证三天时间让这里大变样!”
卢小闲决定住在黎四家中,并不是心血来潮。
住在慈恩寺比客栈强多了,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慈恩寺僧人众多,卢小闲每日进出颇觉不便。再说了,黎四对长安很熟悉,住在黎四家中,卢小闲正好可以让他做向导,领着自己四处转转,要想在长安立足,不了解长安做到心中有数,那是不行的。
……
胡掌柜站恭恭敬敬站在魏闲云面前,魏闲云坐在椅子上,仔细听着胡掌柜的叙述。
“完了?”魏闲云询问道。
“完了!”胡掌柜点头道。
魏闲云瞥了一眼胡掌柜:“你对他的了解太少了,他的能力绝对要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魏先生?”胡掌柜奇怪的问,“您认识这个卢公子?”
“岂止是认识!”魏闲云都不知该怎么回答胡掌柜了,“只是摆摆手,这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若仅仅是请卢小闲加入天通赌坊,这样的小事胡掌柜就能拍板,根本无须向魏闲云汇报。
可问题是,卢小闲提出了要求:他要挑起许把头与秦把头之间的血拼,事成之后天通赌坊要设法保证他安全离开。作为交换条件,卢小闲愿意加入天通赌坊。
这样的事情,就不是胡掌柜所能决定的了。所以,胡掌柜第一时间便来向魏闲云请示。
以卢小闲的能力,他会加入天通赌坊,魏闲云根本就不会相信。
卢小闲向来不按常理行事,没有人能猜得出他的真实意图,魏闲云也不行,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事答应他!”魏闲云毫不犹豫吩咐道。
看着胡掌柜消失在门外,魏闲云摇头自语道:“他好像挺喜欢干这种火中取栗的事情!”
……
回到慈恩寺,天已经黑透了。
岑少白正眼巴巴的等着他呢。
“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岑少白将一张纸交给了卢小闲:“您看看这个!”
卢小闲接了过来,这是一纸契书。
岑少白细细介绍道:“在西市闲逛的时候,正巧看到有一家中等大小的铺子,租房那人老家有事要赶回去,急着转租铺子。我看机会不错,便签了契书,将铺子租了下来,那人明日就可以把铺子腾给我!”
卢小闲将契书还给岑少白:“这种事情你自己决定便是了,不用来问我!”
“我知道!”岑少白解释道,“长安乃是非之地,我不想把摊子铺的太大,先试试水再说!”
“你办事我放心,这种事情以后你定就行!”
岑少白苦笑,能把甩手掌柜做的如此洒脱,除了卢小闲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岑少白走后,卢小闲向卢小逸说了自己的打算。
住在哪里卢小逸根本就无所谓,他只是随口问道:“那个黎四是个偷儿,人可靠吗?”
卢小闲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早晨出寺门的时候,卢小闲恰好看到普润,正急匆匆朝寺门而来。
卢小闲主动打招呼道:“普润师父,这么早你是去哪儿呀?”
“施主早,寺里要做法事,贫僧去购置些法烛回来!”普润向卢小闲施礼道。
“做法事?”卢小闲奇怪地问道:“是哪个大户有人去世了?”
慈恩寺是长安城最大的寺庙,能请慈恩寺做法事,肯定不是普通老百姓做的到的。
“不是给寺外的人,是为仙逝的弘法主持住法事!”
“啊?”卢小闲吃了一惊。
听了普润的解释,卢小闲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前天晚上慈恩寺发生了一件命案,弘法主持突然暴死在禅房中。
之所以说暴死,是因为弘法主持平日身体健康、毫无宿疾,而且正当盛年,突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身亡了。
京兆尹接报大惊,慈恩寺在长安城的名气那可是妇孺皆知,每年上至天子宰相,下至贩夫走卒都要来拜佛听经,进贡香火。如今竟然发生了这种事,若要让陛下知道了,不但自己的官职难保,恐怕连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得搭上。唯一补救的机会就是尽快查明真相,给朝廷一个交代。
可是,府衙的仵作和请来的大夫检查过弘法主持的尸体后,都查不出死因。尸体全身上下一点伤痕都没有,也不像是中毒。
消息传开,一些僧侣便议论这是恶鬼作祟,勾走了弘法主持的魂魄。
京兆尹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把恶鬼索命的猜测上报朝廷,又让全寺一百零八名高僧念七七四十九天金刚伏魔咒,驱除邪气。
慈恩寺要做四十九天法事,寺里贮存的法烛就不够用了。普润奉了监寺之命,前去购买法烛。
普润说完,便与卢小闲告辞,匆匆离寺而去。
瞅着普润的背影,卢小闲恍然大悟,难怪前天夜里会有捕快来查房,原来是出了这档子事。
卢小闲也觉得弘法主持死的蹊跷,不过与自己并无什么关系,听听也就罢了。
出了寺门,卢小闲便一眼看到了黎四,他站在寺门口的台阶上正向里张望着。
“师父,你可算来了!”黎四一脸喜色。
“不是让你去修缮屋子吗?跑到这里来做甚?”卢小闲奇怪道。
“师父,天不亮我就请了匠人,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干活了。按师父的要求,我给匠人们都一一交待了,他们做他们的活,我带师父到长安城四处走走。”
黎四想的很周到,做事很有眼色,卢小闲很满意。
“师父还没用早餐吧?”黎四问道。
“没有!”听黎四一问,卢小闲这才觉得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黎四赶忙道:“师父,我带您去吃长安城最好的羊杂割去!”
黎四领着卢小闲,在几个不知名的坊里七拐八拐地走了半个多时辰,穿过大街走入小巷,走进最深最偏僻的胡同,再走入宽不满两尺的两墙中间的夹道。
就在头昏脑胀之时,一丝异常的香气顺着微风飘过来,卢小闲顿时觉得整个心一下变得空空的,接着又瞬间塞得满满的,肠胃都跟着抽动起来。
“这家的羊杂割香得霸道,一般人是不知道的。”说话的时候,黎四狠狠的将口水咽进了肚里。
长安人喜食羊杂割,做羊杂割家伙简单,支起一口大锅,烧起老汤,在案板上把羊杂片成纸一样薄的大片,码在老海碗里,点上麻油辣椒,老汤开得正滚时浇上去,就着锅盔喝一碗,那是皇帝也享受不到的惬意。
这个时节天气热,吃羊杂割的人比起冬季来少了许多。
黎四与卢小闲走出夹道,迎面墙上一道小门,香气就是从门里传出来的。
揭了帘子入门,门里的热气扑面而来,打了人一个趔趄。
卢小闲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直要跟着那热气和香气一起飞起来了,然后接着就是疼,胃饿得疼,叫人无法忍受。
卢小闲走进屋子,好一会才适应过来,透过热气看清楚了里面的状况。
屋子很旧,并不算大,摆了四张方桌,每张桌子又配了四张条椅。而灶台就在桌子不远的地方,上面支着一口大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此刻,四张桌上都有顾客在吃羊杂割。
一个四十来岁的黑脸汉子正在切羊杂,见二人进来,抬头对他们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掌柜的,来两碗大份的羊杂割!”黎四冲着那汉子喊道。
“好咧!二位客官稍坐!”汉子应道。
“师父,我们坐这吧!”黎四指着一张桌子征询道。
黎四指的这桌正靠近灶台,桌上只坐着一个人,而其他三桌都已坐满了人。
卢小闲点点头,朝那张桌子走去。
坐在这张桌上的看上去是个年轻人,他满头大汗趴在海碗上,哧溜哧溜喝着羊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