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燮、吉宏即将占据阳翟城门,王黎和赵云却早已和波才大军绞杀在一起。
一把中兴剑,一杆亮银枪,二人如同嗜血的杀神一般在黄巾大阵中搅起漫天的血雨。
中兴剑,剑起剑落剑惊风,剑起时如明月,寒光扑面,剑落处似霹雳,生死相隔;亮银枪,枪扫枪挑枪如龙,枪扫时像海浪,惊涛拍岸,枪挑处若雷霆,丘峦崩裂。
二人战的正酣,眼见就要杀到波才和黄邵身前,陡然听得身后一阵骚乱,回头望去,只见一彪黄巾军从阳翟方向掩杀过来,身后众士兵猝不及防,被杀了措手不及,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这狗日的傅燮、吉宏,竟然胆敢放任阳翟援军到此,真该找块豆腐撞死!
“白马义从!”
王黎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就见赵云怒喝一声,亮银枪一挑一甩,一名黄巾骑士从马上飞了出去,顺势一拨马头,身后骑士豁然让出一条大道。
“义之所在,生死追随!”
战马高嘶,刀剑齐鸣,数十名白马骑士同时奋力一击,黄巾贼众吃力不住纷纷败退,周边瞬间清理出一大片空白,众人已勒马围在王黎周围。
“虎子,你等守护司马,赵某去去就来!”赵云一声长啸,白马如云,片刻间竟已窜至后军,一把亮银枪如同毒蛇般向刘辟刺去。
刘辟身居黄巾阵营,平日也只是与龚都等人切磋切磋,不过二三流的本事,何曾见过如此快的枪法?
眼见长枪刺来周身朵朵寒芒,刘辟竟无处躲避,情急之下勒马弯腰。战马遽然一惊,马头高扬,还不待调整坐姿,赵云枪势已至,一枪正中马头。战马一声惨啸摔倒在地,将刘辟压了个七荤八素点点金星。
“渠帅!”
刘辟的护卫大吃一惊,纷纷拔刀抢出,赵云双手急抖长枪舞动,一条亮银枪恍似朵朵梨花,众护卫但觉眼前一花,额头一凉,身上的力气渐渐消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渠帅?
刘辟刚刚从马下挣扎着爬起来,就听身边一声冷哼,一道银光从远及近在脖子下方一闪而逝只剩下一点寒光抵在喉头,一滴血珠从喉头滴下,在地上怦然绽放,旋即脖颈一寒,双腿一软,已直直的跪下去。
身后蹬蹬蹿上两人,绳子一勒一套,可怜的黄巾渠帅转瞬便化为一只五花大绑待宰的羔羊。刘辟,原本汉末黄巾首领,后与龚都共效先主刘备,可惜,如今刘备尚未起于寒末,刘辟却已成阶下之囚,成就了赵云第一功。
众贼见赵云如若无人之境,一杆亮银枪如梨花飞舞,触之非伤既亡,打得众人喊爹叫娘,短短一刻间渠帅刘辟束手就擒,顿时如作鸟兽散,呐喊一声四散逃开。
赵云既已解了围,王黎哪里还需客气,带着白马义从在阵中左突右击,如狼群一般杀到波才、黄邵眼前。
白马义从,当然不再是历史中的那支打得乌桓不得不避其锋芒的白马义从,可既然已经有了赵云及赵家庄一众好汉作为班底,再从射声营挑选几十个兄弟为辅,重建一个白马义从又有何难?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波才看着眼前这个未及弱冠的年轻人第一反应并非愤怒,而是心惊。
心惊王黎的智勇双全,决绝狠辣,亦心惊的王黎的年少青春,如果这样的年轻人大汉朝若是再多上几个,对于本教的现在和将来那都将是致命的。
波才、黄邵相视一眼,心中亦有了打算,今日哪怕阳翟陷落,哪怕东路战败,哪怕本帅身殒,也绝对不能让此子成长起来,绝对不能!
来吧,战吧!
二人眼中闪过一丝丝凝重和狠绝,一对环首刀已向王黎劈去,烈烈战意冲天而起。“砰”的一声巨响,两只队伍仿佛滔天的洪水一般撞击在一起。
但见:
汉将发怒,蛾渠拼命。汉将发怒,一人独闯龙潭,一把银剑似流星,剑剑寒光,直逼喉头胸前;蛾渠拼命,二贼出离虎穴,二把大刀若雷霆,刀刀霹雳,不分马上马下。汉兵神勇,刀剑齐举刺蛾贼,蛾贼势大,枪钺同挥抵干戈。只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
斗不过十数合,猛见得远处一阵大乱,王黎与波才、黄邵三人急忙回头一看,只见一彪人马从蛾贼身后掩杀过来。
为首之人白发颔须钢刀犹寒,数十精卒在左,上百猛士列右,一杆大旗凌空飘飘,整支队伍恰如飞舞的黑龙,鳞爪飞扬,直插蛾贼阵中,瞬间就将蛾贼吞没其中。
当中一人身长七尺,身形魁梧细眼长髯,威风凛凛;另有一人同样七尺上下,琼脂玉鼻柳叶弯眉,身形单薄。
“兄长,我来了!”
一声薄怒轻斥在队伍中骤然响起,一把柳叶弯眉似的利剑腾挪飞旋,沿途血流纷纷,蛾贼四散,转眼间已离王黎两三丈远。
灵儿!
灵儿怎么来到了军中?
王黎心中一惊,手脚却更加激烈了,左手剑鞘猛地一劈磕飞黄邵的大刀,接着直起身来在马背上一蹬一跃,顺势在马头上一踮,一声长啸仿似鹰隼捕猎,中兴剑卷起一道寒光从天而降。
波才立马举刀相迎,但觉一股巨力如泰山压下来,心中一惊,身子在马上连续晃动了好几下,还未回神,便听得耳旁咔擦一声,手中长刀的锋刃已然断裂,一道寒芒贯下正中肩胛,一口鲜血喷出,面淡如金。
“大帅!”黄邵怒目圆睁,一声呐喊拍马上前。
却见波才右手如磐石般紧紧握住中兴剑剑身,左手却已向王黎扣了过去,面目狰狞怒声喝道:“黄兄,勿以我念,大局为重!”
不过刹那的时间,王黎便剑出,断刀,伤人。气势虽是惊人,但是黄邵的脸上反而呈现出一股浓浓的悲痛和淡淡的雀跃。
王黎狗贼,我看你今日还往哪里躲!
剑已出,势已尽。
中兴剑还卡在波才肩胛之上,剑身亦还在波才的那双大手之中。
波才咧嘴一笑,双手猛地放开和身向前一扑,中兴剑顿时又入了几分,鲜血如决堤的洪流一般奔流而出,恰似在阳翟城下开了个郫县豆瓣厂,红的,紫的通通喷洒出来,顷刻间就把波才染成了一个血人。
但,波才的双手已经牢牢的抓住王黎,将王黎死死的按在马背上。
黄邵双目噙泪怒喝一声,双手马背上一撑,身子一跃,长刀飞起如闪电般刺向王黎。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哼,还真拿豆包不当干粮,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是哈喽凯蒂!
寒光转瞬即至,王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蓦地松开大手一拳击出,正中波才左手手腕,只听咔擦一声,波才左手腕骨骨折,左手已渐渐松开。
接着顺势一把扣住波才手腕,反手将波才提至自己身前。
却猛然听得背后一声轻斥,“兄长小心!”身子顿时如遭重击,将波才甩到在地,中兴剑一磕瞬间拔了出来,自己亦斜斜的飞了出去,背上一片软绵绵的。
转头睁眼急看时,只见灵儿紧紧的环抱着自己,嘴角噙血,双目紧闭,一把飞刀穿背而过,堪堪嵌在自己的腰间。
原来那黄邵早年流落江湖,曾习得一手飞刀绝技,一把飞刀在黄巾军中无人可挡。手中的大刀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杀着却暗含在大刀之中!
王黎不经意间竟差点着道,适才若非灵儿舍身一扑,后果不堪设想。
“灵儿!”
只见灵儿脸色越来越白,气息越来越弱,胸前鲜血如花朵般妖异绽放,无论怎么按也按不住,心中大恸,一声凄吼,声若夜枭,穿云裂石。
……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任由王黎嘶吼,灵儿依旧一动不动,只有眼睫毛轻微的眨了眨。适才那声清脆的世兄一眨眼间已恍若隔世,看着眼前那张清秀绝丽却又惨白灰暗的脸孔,王黎仿似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也仿似听到鲜花枯萎的声音。
灵儿那俏生生的身影竟已悄悄入骨,红枫渡泥鸿初识,侍郎府真情吐露如电影一般在王黎脑海中重放。
可惜,如今只能看着灵儿横卧身前,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颤抖的抚摸着灵儿的脸颊,一滴眼泪滑过眼睑砸在地上,王黎朝赵虎等人点了点头,轻轻的擦了擦泪痕,一字一句顿道:“替我好好护着灵儿!”
直起身来,脸色亦如寒冰,看着不远处扶着波才的黄邵和颤颤巍巍站起来的波才,一声怒喝:“贼子,纳命来!”
言讫,脚下一蹬身形一窜,如大鹏展翅般扑向波才。人先到,剑紧随,王黎左手一拳挥出,右手顺势一捞操剑在手,猛地向前一划,一道银光带起一滴血珠悄然隐没。
可怜的波才,堂堂黄巾军东路大帅,一代杀人魔王,此刻却如一婴儿般眼睁睁的看着银光卷过自己的脖颈,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紧咬牙关,拼命的按住喉咙。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来的太快,波才还未来得及感受到杀死王黎的喜悦,便已跌入冰窟之中。
风乍起,天亦寒。
一丝殷红从手缝中流出,隐隐可见一条红线从喉咙凸起处飞快的向脖颈两边蔓延,接着变粗变大,猛然间汇成一道红色的溪流喷薄而出。
波才努力的睁大眼睛,松开右手指了指王黎,脑袋从脖颈处耷拉下来,八尺男儿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溅起一地灰尘。
“大帅!”
黄邵一声疾呼,却见王黎手中的中兴剑已转向自己,一滴大帅的鲜血顺着剑身落下,砸在草间泛起阵阵寒意。
剑寒,人更寒!
宝剑只是如冰的森寒,而人却仿佛孤峰一般孤寒,让黄邵好像面对着万丈绝壁,千仞岳山,兴不起半分的反抗之心。
黄邵不由打了一个冷颤,王黎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没有半分的仇恨,甚至没有半分的感情色彩,他只是那么淡淡的看着自己,就像看着一条死鱼一般。
冷然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