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主公作的诗?”
见赵云点了点头,甘宁哈哈一笑:“格老子滴果然好气魄!你放心,有我老甘在不会让你白马将军向天笑的,马姑娘手中的冰魄银枪我老甘可不敢惹,还是留着你自己去对付吧!”
“你心中早已经有了定计?”赵云惊奇的看着甘宁。
这家伙生就的五大三粗轻侠杀人,为人爽朗粗犷,整日里将那‘龟儿子滴’挂在嘴边没心没肺的,也不能怪赵云心有疑虑。
甘宁将身上的长袍一撕,露出上身的胸毛,拍了拍胸口:“子龙将军,再不济我老甘也是主公亲自征辟的水军都督,就算你不识得我老甘的厉害,难道你觉得主公还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呸!甘兴霸你那是洞箫当笛子-横吹!”见甘宁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周仓就气不打一处,恨不得立马将甘宁的嘴巴给缝上,狠狠的怼上几句。
赵云笑着朝甘宁拱了拱手,微微欠了欠身。
甘宁摆了摆手,正色道:“我们与张允水军相比力量过于悬殊,按照常规而言,我们应该一路潜行,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出张允水军覆盖的范围。
但,因为要让黄忠适时的出现在众人眼中,因此我们不能过于低调,我们还要在适当的时候向张允亮一亮肌肉,向荆州的大人物看一看老黄忠安然离去。”
赵云点了点头:“计将安出?”
甘宁咧开他那张血盆大口,嘿嘿一笑:“兵法云: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击其一。则我众敌寡,能以众击寡者。我们老家亦有句俗语叫做:手掌只有握成拳头之时打人才是最为疼痛的。
襄阳•水军大营中如今已只剩下千儿八百的守营将士,所以甘某的意思是,我们借助这里的渔船和乘风号,装扮成被黄忠挟持的渔民悄悄的靠近水军大营,然后趁其不备夺得他两艘楼船和几艘艨艟,一鼓作气闯出大营,沿江北上!”
赵云想了想,觉得此计大有可行,或者说甘宁的考虑也算是面面俱到,但心中还是有些疑虑:“如果他们派水军追击的话怎么办?你不是说张允的水军也算得上是天下少有的精兵吗?”
“精兵?嘿嘿,与我老甘麾下的将士一比,这张允就只能打道回府了!”甘宁嗤笑一声,轻轻的将两只茶盏移到酒壶前方,然后一巴掌拍碎,又将一只土碗放到碎茶盏前方向二人说道,“两位将军请看,我们只要逃到了大营前方,再重新在布置起一道防线,他们又如何追得上我们?”
“布置防线?可曾来得及?”
“子龙将军,你就放宽心吧。我昨日傍晚就已经派了十数个兄弟前往襄阳•水军大营的上游,以张允水军的名义在附近的村落中征调了十数艘渔船和若干桶猛火油。”
“他们哪里来的猛火油?”
“哈哈,子龙将军,这世道只要有钱,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这些都是襄阳•水军自己的军备物资,这张允为人颇为贪财,常常让麾下的几个校尉将自己军中的物资弄出来,高价盗卖给附近村中的大户牟取暴利。
只是张允肯定打破脑袋也想不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道理,今日我们正好用他自己的物资,给他来一个当头棒喝!”
……
虽然已经是春末,但卯时三刻的江面上依旧大雾弥漫。
浓厚的雾从江中升腾而出,如云似絮的浓雾四处蔓延,仿佛一层厚厚的帷帐,遮掩了江岸,遮掩了渔船,也遮掩了刚刚露出一个脑袋的太阳,白茫茫中只见到一个鸡蛋黄。
江风轻拂,好像一双大手一般推动着浓雾前行,一会往前,一会停滞,一会又凝聚于江面上,一会又忽的一把四散而开。
狗子靠在栅栏上,看着江山的浓雾,朝身旁的一同守夜的同僚笑道:“寄奴,你特么的昨夜一会的功夫就上了五六次茅厕,不会是听龅牙他们那几个驴日的讲的什么江妖给吓破了胆吧?”
“老子是那样的人吗?肯定是昨夜那酒喝得太多了,肚子一直不舒服。”寄奴呸了狗子一口痰。
“你不是那样的人,为啥一听到龅牙他们一讲江妖的故事撒腿就往茅厕跑?”狗子嘿嘿一笑,突然指着大雾中惊叫一声,“寄奴,你看江妖又来了!”
“放你么的臭屁!这江中哪里来的江妖?”寄奴完全没有注意到狗子调笑的眼神已经变得非常惊惧,敲了狗子一脑袋朝江面上一瞥,一丝惊惧从眸子中浮起,眼睛同样慢慢的变直了。
只见前方的浓雾突然破开,一艘两层高的客船缓缓的江面上行了过来,四周数艘渔船相拥,所有船上寂静无声,见不到一丝火烛,亦见不到半个鬼影,仿佛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二人眼前。
“这是江妖,真的有江…”寄奴靠在一样失魂的狗子身上,颤抖的指着那客船抖抖索索,根本就不敢吼叫。
突然,客船上两道银光闪过,两支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客船上直飞到二人的颜面。“噗嗤!”两声惨叫,血花飞起,狗子和寄奴直接从水寨之上掉下江去。
眼见二人就要落入江中,江面上猛地窜起两道人影,好像海中捕食的鲸鲨一样高高的跃起,将两具尸体抱在怀中,缓缓沉入水中,未溅起半丝的浪花。
“狗子,寄奴,你们特么的在鬼叫什么?”水寨上行来一群巡逻的士兵,扫了扫水寨大门一声怒喝。
“阿嚏!”
江中一人鱼跃而出,翻入大门穿着狗子身上的那套衣甲,紧紧的趴在大门前打了一个喷嚏,瓮声瓮气的笑骂道。
“还不是你几个驴日的整夜给寄奴讲什么江妖的故事,老子就给他提了一嘴,他就吓的掉到江里去了,还连累老子下江去捞他,你们还不过来帮老子一把!”
“这寄奴的胆子也太特么的小了,自己惹的事自己搞定,老子还要去巡逻呢!”众人一阵嬉笑怒骂,也不顾同僚掉在江中,渐渐的转到大寨他处去了。
“都走了吗?”那“狗子”身前大门外的江面中突然探出来一个身影,同样也是一模一样的襄阳•水军的打扮,显然正是从那寄奴身上剥下来的衣物。
“狗子”趴在门口朝四周看了看:“都走了!”
“寄奴”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两枚火镰,去掉外面的油纸,擦燃后在大寨前摇了几摇,然后一口吹灭重新揣入怀中,从栅栏的大门翻了进去,与“狗子”并排站在一起,轻手轻脚的将栅栏打开。
甘宁坐在客船的船舱中,见信号已发,手中的信旗一摇,压低声音怒吼道:“本将军命令:所有船只直奔大寨门口,停泊于大门两侧。船中只留下副手和水手两名,待我等夺船出来之后,再将船只停靠在门前,不得有误!”
一声令下,众人手中的桨橹齐飞,客船和四周的渔船飞也似的直奔襄阳•水军大寨门前。
“将军发白马,旌节度黄河。”
白马将军没有骑白马,旌节度的也不是黄河,而是眼前的这座水军大营。船已停在岸边,但船上的人却并没有停下来,白马将军赵子龙和六七十名大汉从船舱中鱼贯而出。
“走!”赵云朝甘宁和周仓二人点了点头,率先朝停靠在大营中船舶口处的楼船和艨艟奔去。
雾霭渐渐飘散,赵云一行躲过来回巡逻的兵士来到船舶口岸,便被眼前的一幕深深的震撼。
只见那船舶口岸,密密麻麻的停靠着三二十艘楼船。这些楼船均有四五丈之高,甲板上搭建了四五层上层建筑,而建筑中又另设有舱室、女墙、战格等,建筑外尽是林立的旌旗,在晨风中猎猎飞扬。
而楼船的四周则停靠了数十艘艨艟舰,同样也有两三丈高,甲板上也有两三层的木质楼舱,艨艟外形狭窄,却比楼船长了数米。两侧尽是生牛皮覆盖,而两厢却又开了数道棹孔,里面的露出来的弩机和长矛令人隐隐生寒。
“兴霸,这楼船过于庞大,我们麾下的儿郎合在一起也只有八九十人,若是分开的话只怕摇动不起啊!”赵云看了看那些楼船,又看了看身后的将士。
甘宁转身指着身后的将士,笑道:“子龙你有所不知,我老甘麾下的健儿都是当初从临江(今重庆)带过来的锦帆贼原班人马,个个舟楫娴熟,力大无穷,无不是以一当二当三的好汉子。
那张允的麾下需要百八十人摇动的楼船,我这帮兄弟,嘿嘿只要三五十人便已经足够了。不过,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子龙你的担忧也有几分道理。
毕竟,这荆州的楼船我老甘也是第一次操持,也不知道这楼船中还有放置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若是一会吃水较深的话,确实容易误了我等大事。那我等一会就取一艘楼船和四艘艨艟便是!”
赵云点了点头,甘宁手中的双刀猛地一亮,指着前方一艘楼船和其身侧四艘崭新的艨艟,低声吼道:“兄弟们,前方的船只便是我们此行的目标,也是主公他们重回雒阳的保障。
襄阳•水军的那些水鬼头都是特么的猪生的,本将军相信他们此刻还在里面呼呼大睡。本将军命令你等,务必将里面的水鬼头悉数杀个干净,然后趁势夺去船只,一刻钟后启程大寨门口,返航雒阳!”
“诺!”
身后的将士腰中的长刀齐齐出手,在眼前闪过一片光华,低低的怒吼一声,在船舶中东闪西挪,亦如数十只猿猴一般飞入船中,消失在口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