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龙!
这身白衣映入眼帘,颜良便已经感觉到他手中的镔铁刀已经开始发烫,他的双手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这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而是满腔的战意!
白衣,如天山上沉睡的冰川,不带一丝尘世的浮华;亦如冬天里空中飘舞的雪花,冰清玉洁。但是,在颜良的眼中却是那么的可恶,那么的刺眼!
当初就是这袭白衣将他骗至暮峪口从而丢掉了房子,接着又是大陆泽畔船上王黎那袭飘飘的白衣让他们绕道百十里,现在都还没有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饭菜。
特么的,你又不是崖畔的雪莲花,装什么无暇!
“姓赵的,纳命来!”
也不管赵云为何在此地,也不在乎赵云究竟怎么到的此地,滚烫的热血已经冲到头顶,颜良怒吼一声,胯下的战马前蹄高跃跳过脚下的那些暗装、绊马索腾云驾雾般向前方逼近。
颜良的气势已经提到极致,天魔降世一样俯瞰着前方的赵云和他旗下的将士,眼神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镔铁刀在手中,杀气已经凝聚,赵子龙你又准备拿什么阻挡我前进的脚步?
颜良越来越近,赵云的神色也开始发生变化,
如果说先前他还是一潭死水的话,那么现在他的双眼却已经成为了潭中的两道漩涡。漩涡从小到大,从慢到急,最后整个潭水都开始荡漾起来。
颜良已不足五十步了。
忽然,赵云双眼向上一翻露出一丝白仁,嘴角高高挂起,嘴巴也渐渐的张开缓缓的吐出两个字:傻笔。接着双腿微微一夹跳跃至路旁,露出他身后那些狰狞而冰冷的怪兽。
他的手中有亮银枪,他的身上还流淌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情,但是他已经失去了再和颜良厮杀一场的兴趣。
这一刻,颜良不再是那个可以让袁绍依靠让袁绍安心的河北名将了,现他在只是一个被焦虑和怒火冲昏了头的莽汉,再与他争斗胜之不武,也掉了自己的身价。
既然是莽汉,那就交给身后的怪兽吧!
“嗡!”
“嗡嗡嗡!”
怪兽就是箭在弦上的弓弩兵,赵云向旁边一闪就是信号,信号已经出现在眼前,弓弩兵还需要继续再等吗?
当然不!
弓弩兵握弦的大手同时一松,数千支利箭从紧绷的弦上喷射出来,密集的镝鸣声在他们手中响起,好像数千只蜜蜂或者苍蝇看到了花瓣或者死尸一样齐聚而至。
林间的道路很狭小,声音开始在林间压缩,压缩,再压缩,直至到达袁军的头顶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所有的利箭炸了。
袁军将士手中的盾牌还没有组成龟壳防线,无数的竹筒和箭簇的碎片已经骤雨般纷纷撒撒飘下来,落在众人的肩上、胸口、头顶和眼前。
眼前一片漆黑!
眼前一片殷红!
漆黑的是那团聚集在他们头顶上的箭雨,殷红的却是他们的眼睛!
没有其他的颜色,只有从袍泽或者自己身上飚出来的殷红。
原来,这些利箭并不是普通的箭簇,而是经过大汉朝第一国手马钧改良过的杀人利器。这些利箭的射程并不遥远,仅仅只有百十米,但是在这些利箭的箭簇下却绑着一个细小的竹管,而竹管中装满的却是火药。
火药在秦朝之时就有记载,但是火药真正用于军事是在唐朝末年。不过,王黎的到来和马钧天才的脑子却改变了这一切。
王黎记得在后世的时候宋朝与当时的强国金国曾经在采石矶发生过一次大的战役,那一次一向软弱的宋朝取得了巨大的胜利,金国七十余艘战船一战而没。
那场战役的主角就是火箭和霹雳跑。
王黎不过和马钧闲聊了几句,也并没有指望马钧就能制作出那样的武器,但马钧就是马钧,他不但将其研究出来了,而且还真正的用在了战场上。
利箭扑向颜良的身后,颜良身上并没有一处受伤,颜良的心却已经仿佛被千支利箭穿过,千疮百孔。
看着身后突然倒在地上的将士和突然空白出来的空地,颜良的眼睛已经开始侵血。愤怒和对希望的追求迫使他继续向前,大将的职责却又让他不得不驻足于此,他的手足已伤,他又怎么能够弃之不管?
一时间,颜良竟不知如何是好,胯下的战马渐渐的停了下来。
赵云淡然的扫了颜良一眼,亮银枪一挥,帐下的将士迅速聚拢重新融合在一起,像一条长蛇一样消失在林间,只留下一句话继续刺痛着颜良的心脏。
“颜良,本将军在南䜌城下等你,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再让本将军失望!”
……
赵子龙现身!
前锋营受阻!
前锋营失利!
一道道坏消息传入到袁绍耳中,袁绍顾不得郭图和辛评等人的劝谏,带着鞠义、韩猛以及张南等人飞速的赶到林中。
但赵云已经如风远去,留给他的除了满地伤员和尸骸外,就只有孤零零的站在血泊中的两员大将颜良和文丑。
此时的颜良好像一只立于鸡群中的野鹤,孤独,茫然。文丑则靠在他身前不停的劝说着。
骂声刚到嘴边,袁绍又咽了下去,缓缓来到二人身前轻轻的拍了拍颜良的肩膀,话语或如春风清风颜良心头,或似利剑直刺颜良心中的那份骄傲。
“文恒,此非战之罪,实在是王黎和赵云那二贼太过狡猾了,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绕道我军前方,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有新的利器。
但这些已经不足为道,既然我们已经知晓前方有埋伏,已经知道他们有了新的军备,接下来只要小心行事便是。
失败是成功的妈妈,我燕赵男儿连鲜血和头颅都可抛,一两次的失败又有何妨?瞧你那一副霜打过的叶子一般模样,难道你就将赵云加诸于你的耻辱活生生给吞下去了吗!”
袁绍的话中既有安抚的味道又有激将的意思,不得不说对颜良还是很有作用的。
颜良终于活过来了,双眼朝地上一扫,满地的鲜血刺得他双眼越发赤红。
颜良猛然将手中的镔铁刀向一旁的大树上一劈,朝半空长啸一声,双手抱拳请战道:“主公,赵子龙已经率队前往南䜌去了。末将有一个不情之请,但凡有赵云之处请务必让我出战,我定要在将那厮的头颅活活的拧下来!”
镔铁刀砸落半树落叶,声音悲愤孤绝,如同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