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就放在案桌上,叠的四四方方的,用了一封牛皮纸信封给装在里面。
此处当然是袁谭老大,袁尚老二,其余的袁熙、审配、颜良等人都不敢也不能与他们争抢。
袁谭刚接过信封,袁尚一把就给抢了过来,摊开信封匆匆一略脸色顿变,一把将信纸扔给袁谭怒喝道:“荀文若,他王德玉这封信是个什么意思?
是觉得我们已无再战之力了吗?你放心,我河北精兵还有数十万,他王德玉就想凭借他的一封信将我们全部收编?哼,他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精兵数十万?”荀彧哈哈一笑,踱步来到袁军营帐中的地图前,指着地图中的安平诸郡笑道,“袁三公子,你的臆想症是不是应该好好治一治了?要不,你就好好睁开你的眼睛看一看。
袁公初掌冀州之时,不过区区六七十万人马,巨鹿决战四十万大军惨败,残存不过十之二三;昨夜瘿陶一役,你们的十万精兵再度消亡十之七八,你觉得你们现在还能有多少精兵?
难道你是想从安平、渤海或者魏郡诸郡再招一批兵士吗?可是你又凭什么认为就你们手中的那六七个破郡,可以凑得起数十万的将士甚至是精兵?”
“哼,就算是被你说中了那又怎样?我们手中的精兵没有数十万,一二十万总是有的,而且我们手中还有六个郡,只要我们坚守不出,王德玉他难道还能从天上飞下来吗?”袁尚在案椅上猛地一拍,将众人都给吓了一跳。
荀彧只能呵呵,双手一摊,跃过袁尚的头顶扫向一旁的袁谭笑道:“大公子,荀某知道你是袁公帐下少有的大将之才,眼光和见识远高于他人,你觉得你三公子之言如何?
我家主公十几万精兵陈列瘿陶蓄势待发,大公子,你是否也觉得在你的指导下你们还有一战之力?或者说单凭你们手中的六个郡就能够阻挡我朝廷大军的滔滔铁蹄?”
荀谌神色一亮,自己这位兄弟的言辞和谋略果然是愈发的犀利了。
荀彧堂堂正正的一句话,却将谋略暗藏其中,一边讲王家军的迅猛,以势压人;一边却又说什么袁谭的指导,挑拨离间。
让袁谭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荀文若,瘿陶城中不过区区十几万大军,而我河北精兵却足足有二十余万,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你们现在就想让几位公子率军投降,实在是可笑至极!”一旁的审配看破了玄机,也不提两位公子谁领导谁,直接就以兵力的数量寡众对比还以颜色。
“荀某终于知道正南先生为何屡战屡败了。”荀彧微微一笑,怜悯的看着审配,“当初巨鹿决战之时,袁公四十万大军,我家主公手中却只有十二万。
而昨夜瘿陶一役,颜良将军将兵十万,我瘿陶城下将士同样不过六万有余。按正南先生适才之言,两次大战皆应由你河北精兵胜出,却不知为何笑到最后的仍然是我家主公?”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可审配不停的在营帐中搅和,荀彧实在忍不住,言语如掌将审配的一张脸打的砰砰直响。
“放肆,荀文若,你莫非真当我河北军中无人,不敢将你斩杀于此吗?”见自己的支持者被荀彧羞辱的面红耳赤,袁尚顿时暴跳如雷,右手以按在腰刀之上。
“慢着!”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按在袁尚的手上,袁谭瞪了袁尚一眼接着说道,“文若先生,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这等挑拨离间之言,袁某劝你还是少说为妙,我兄弟二人的关系岂是他人可以教唆的!”
看来这袁谭倒还是不太傻,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可惜,荀某人既然能够被主公称之为王佐之才,出手之剑又岂是你能够轻易化解的?等着吧,既然钉子已经扎了进去,就不要想再取出来了!
荀彧暗自冷笑一声,摇了摇头:“不知大公子有何见解?可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袁谭长笑一声,也不管袁尚是否高兴,衣摆一甩大摇大摆的坐到帅椅上:“前将军的信中的内容袁某俱已悉知,前将军的好意袁某同样心领。
不过,请恕袁某愚钝,正如我三弟所言,我河北尚有六郡数十万大军,袁某实在看不出来前将军有何胜算,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惭让我等率众投降!”
荀彧朝营帐中看了一下,迟疑道:“荀某前来之时,主公还让我给大公子另外带了一封信,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大公子先屏退左右!”
挥了挥手,亲卫们悄然退下,袁谭鄙视的看了荀彧一眼:“文若先生,他王德玉要战便战何必故弄玄虚,现在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让他妈下去了,你怀中的信可以拿出来了吧?”
荀彧摇了摇头,目视着袁谭,神色异常的坚定:“还不行,主公有令,这封信只能大公子一人查看!”
“哼!你说只能我大兄一人看便一人看吗?老子偏偏不信这个邪!”袁尚一步跨到荀彧身前,腰中宝刀出鞘,一泓银光闪过,腰刀已经架在荀彧脖子上。
对着脖子上的腰刀,荀彧面不改色:“大公子如果不想让我与袁公功归于尽,就让三公子杀了我便好了!”
陡然听到‘袁公’二字,袁谭大吃一惊,一把抢过袁尚手中的刀,面沉似水,脸色像极了暴雨来临时压在天边的乌云:“三弟不得无礼,颜将军,烦请你们带领三弟速速下去!”
袁尚哪里将袁谭放在心上,正欲破口大骂,却见颜良、文丑和高干等人迎了上来,一左两右牢牢的站在自己身旁,顿时满腔的愤怒化作不甘,回瞪了袁谭一眼,愤恨的走出营帐。
待众人全部退了出去,也不等袁谭色变,荀彧再次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袁谭。
袁谭匆匆打开信笺,只见上面赫然写道:
谭儿:
见面如晤,为父已随前将军做客瘿陶,前将军宽宏,不以为父前番挟持陈留郡王为意,待之甚厚。然,为父年事已高,做事已经力不从心,意欲退出天下之争,于渤海觅一庄园坐享晚年。
事涉机密,迟则生变,尔收到此信务必早做准备,速速打点行囊率众将归来,前将军已置众将军之衔虚位以待,为父同样倚立城头翘首远望!
将信揣到怀中,袁谭双手急抖遍体生寒。
自己的父亲,天下闻名已久的大军阀,四世三公的领头人,当今袁氏一门的族长袁绍竟然已经落在了王黎的手中。
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因为信里面的字迹和印章证实了写信之人确属他的父亲袁绍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