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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长歌 第461章兄弟阋于墙(六)

韩荀在历史上并不出彩,甚至在三国演义中也是寂寂无名,但是今日之事若是让王黎知晓,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或许也只有这样,仿佛也才可以配得上他的名字,没有点真本事,谁还敢将韩非子和荀子这两位千古大家的姓氏拿来作自己的名字呢?

韩荀的一声怒吼,所有人都动了。

手下的将士们被韩荀描述的场景吸引,为了自己的升官发财梦,他们举着刀、拿着剑、挥舞着手中的盾牌扑向早已锁定的目标。

臧洪已不想听袁谭兄弟二人废话,主公一代枭雄却生了两个忤逆之子,看着就觉得烦躁,听久了更觉得恶心,紧了紧手中的大刀看着对面的张邈,眼神狡黠而凶狠。

袁谭同样也不想再废话,他想废掉袁尚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至于兄弟之情手足血脉,爱谁谁,反正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走向人生的顶点,一个与自己不和的兄弟又算得了什么呢?

袁谭咬了咬牙,将最后那一点亲情抛之脑后,长枪亦如一条长龙刺向袁尚。

韩荀的目光依旧紧锁刘翊和董访,独立面对两人心中并无丝毫的怯意,下起手来更是没有任何顾忌,完全是一副一力破千钧舍生忘死的姿态。

发生在南䜌城中的这场巷战经历了短时间的暂停,重新拉开序幕。

虽然都属于河北军中男儿,或多或少都有些许故旧之情,甚至还有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但双方将士仿佛打了鸡血一样,他们的决心仿佛袁谭兄弟一般仆一交手便是舍生忘死。激越的怒吼声几乎要把南䜌城墙掀翻,街道两旁的老百姓早就悄悄的躲进家中的地窖里,蜷伏在暗处心惊肉跳。

“噗噗噗!”

数千支长枪短剑、劈刀马槊同时刺出,冰冷的锋刃以势不可挡的气势捅入对方的胸口,鲜血如喷泉涌了出来,浇灌在脚下的青石板上,缓缓的浸润进去,给青石板点缀上斑斑殷红的血色,凄艳绝美。

幸好,我们著名的诗人戴望舒不曾来过这里,否则,他一定会大失所望,他渴望的是雨巷中撑着油纸伞丁香一般的姑娘,而不是这满墙斑驳的血巷。

千余米长的小巷里已经铺满了残血和尸骸,刺耳的金戈和兵士们的惨叫也还在此起彼伏。但是,属于袁氏兄弟二人的战争却还在继续。

袁谭、袁尚走马灯似得在场中打着转,两杆长枪宛如游龙和银蛇在马背上飞起,或如千树万树绽放的梨花,或如飘飘扬扬落下的大雪,招招不离自己兄弟的要害,不时发出碰撞的声音,溅起一束束星光。

韩荀则干脆将缰绳弃之一旁,身子随着马背辗转腾挪,手中两把短刀上下翻飞,每一刀都犹如碧海潮生一样,去势汹汹,无穷无尽,只杀得刘翊和董访二人手软脚酥汗流浃背。

臧洪与张邈本是一般的武艺,用的也是一般的兵器,往常时也曾有过切磋,打斗之间难免有些惺惺相惜,放不开手脚。斗了三十二合,众人早就杀的如火如荼,他二的头上居然没有有点点的汗珠。

正斗间,张邈突然一声大吼,一刀荡开臧洪的武器,拨转马头跳出战场,连退十余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韩荀。

原来,刘翊和董访都不过是三四流的将领,平素间也只是帮着张邈在军中整顿整顿军务操练操练战阵,打打下手,与张邈却是情同手足。

他们仓促之间对战韩荀,却哪里又是这个疯子的对手?一不小心,刘翊就被韩荀一刀劈下战马,生死未知。

“狗贼,敢伤我兄弟,纳命来!”

张邈心如刀绞,恶狠狠的从口中吐出一句话,手中的长刀猛然高举,一拍战马便向韩荀冲了过去。

“杀!”

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

张邈每吐出一个字,眼泪就下滑一颗。而他身后的亲兵心中同样也跟着颤抖一下,百十名亲卫纵马驰骋,环首刀高高扬起,战马在他们的胯下昂首长啸,仿佛一辆辆奔驰的铁甲战车,在场中滚滚而过。

哼!刚才还想着放你一马,现在你却想以多欺少,欺侮我臧洪的兄弟,你还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臧洪冷哼一声,心中的怒意渐起,长刀霍然一挥,麾下的亲兵同样扑向对方。两股洪流猛烈的撞击在一起,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势,宛如大陆泽中突发的打水卷向岸边一样。

惨叫声、金戈声、悲鸣声以及纷纷扰扰的厮杀声混在一起。无数的刀剑、戈矛和枪棒在空中交织翻腾,时不时地有鲜血、残肢和断剑飞上天空,再渐渐的跌落下来,砸起漫天的尘土。

张邈深处战场中心,躲在战乱的缝隙中像一匹饿狼般凶狠盯着韩荀。他的眼中已经燃起复仇的烈火,却不知道在远处同样还有一匹野狼也在盯着他。

“张孟卓,受死吧!”

一声长啸,张邈猛然一惊抬起头来,眸子里一片银光掠过,一把八尺长短的明月刀映入眼帘。

不知道何时,臧洪已经悄悄来到他的眼前,手中的长刀已然高高举起,宛如一轮腾空的明月,霎时间就将这片旌旗乱窜、战火纷纷的血巷照亮。

张邈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被臧洪一刀砍在了脖颈上,刀落血出,飞起偌大的一颗人头。

战场上一片哗然,紧接着就是一片安静。

张邈死了!

那个追随维新帝数年的大汉名士,就这样死了,死在了与自己惺惺相惜的昔日袍泽的手中。

看着张邈血染沙场,众人开始萌生去意,袁尚的心也开始惊惧起来。

对于刘翊的死他或许还没有什么触动,毕竟那只是军中的一员不起眼的副将,但是张邈的死却给他敲响了警钟。

战场上不管是士兵、小校、副将还是大将,死亡的机会可能同样均等。如果他再不离开,或许稍等片刻他也会像张邈一样,成为染红袁谭旗帜的功勋。

“撤!”

袁尚急急的将长枪一荡,双腿猛然一夹落荒而逃,血巷中顿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鸣钲之声。

数千名儿郎也跟在袁尚的屁股后哭喊着追了过去,却还留下张邈麾下的百十名亲卫站在原处,静静的盯着韩荀和臧洪。他们擎着武器,眼中带着泪,带着血,也带着无穷的仇恨,仿佛狼王战死后留下的一群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