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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长歌 第670章胡来伏兵击,胡去扬兵追

骨肉相残,兄弟相杀。

这当然只是素利口中说说的事情而已。

万事利字为先,身为草原上的一方霸主,他从来就不曾将吕布和刘豹当做过兄弟,也不曾将他们麾下的匈奴和并州勇士视之为骨肉,数天前之所以选择投靠吕布,也不过只是想狐假虎威,借着吕布的大名震慑震慑轲比能罢了。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与他厮杀了近一个时辰并让他损失了三四千精锐的所谓“敌人”竟然是他刚刚投靠过去的顺义王吕布。

心神巨震之下,素利哪里还有平时那种精明狡猾劲头?

心中一慢,手中也跟着一慢,一声“砰”的巨响便在他的耳边炸响,他还没有来得及和吕布打一个招呼,一道排山倒海的力量就已经狠狠的砸在他的铁骨碌上,虎口一震,整个身子亦如大鸟一样腾空而起,一口鲜血随着他倒飞的身躯落在草丛里。

紧接着,一支方天画戟如同泰山压顶一样从他的头顶上扑面而来,但觉眼前一黑,碣石山的天空中重新拉上了黑夜的旗帜,素利心神剧裂,在草丛中就地一滚躲过吕布手中的那杆长戟,趴在吕布脚下紧紧的抱住他的双腿:“顺义王…咳咳…是末将素利啊…”

素利?

吕布同样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脚下这个狼狈不堪的人影,手中的方天画戟微微一顿,擦着素利的耳畔插在草地上,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仰天一声长啸,两行眼泪顺着脸颊划下,仿佛草原上望月的孤狼一般。

他原是乱世不出的英雄,自小便以靠着一杆霍家枪打得匈奴人痛呼“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的霍骠骑为偶像,立志成为大汉疆域的另一名守护者。

可惜,他在红尘中却渐渐的迷失了自己,也忘记了初心。

他先是离开丁原成了董卓的爪牙,后来却又因为心中深藏着的那片草一般的野心再次抛弃了董卓,成为了陈留郡王伪朝廷的幕后之手,也成为了在江湖中漂泊的一棵浮萍。

无依无靠,无根无基。

他本来还想借着袁绍在冀州搬弄风雨的时候趁乱而起,与天下英豪一争胸臆,结果该死不死的恰恰遇到旧主当道,于是他愤而杀人,于是他被王黎“送”到了关外。

在关外的这两年,他虽然没有卧薪尝胆,却也经常卧在草丛中雪地里,靠着草原上的狍子、雪水、羊奶和猎鹰为生。戎马倥偬或许谈不上,茹毛饮血倒是差不离。

然而,生活的越是艰辛,他就越忘不了中原的繁荣,也越发忘不了貂蝉看他时那迷离的眼神。

草原上的朔风早已经将他的玉面给吹成了黑面,却已让他比以往更加的锐利和凶悍,他的人已经完全变得和他手中的方天画戟一样,霸气而张狂。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一个让他重回大汉的契机,他相信只要这个机会一旦来临,他必然能够横扫天下重新成为中原的王,也能够抱得貂蝉归。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从公孙康那里等来了这个契机。

可是,一不小心他又与契机完美的擦肩而过。临渝关一役,他丧失了两千余兵马并将公孙康丢在了关内,而碣石山与素利莫名其妙的一战更是让他失去了南下的信心。

数万精兵出草原,一路上旌旗飘飘波澜壮阔,谁知刚入汉界便被王黎当头一棒,牵着他鼻子与自家兄弟大杀一场,一腔英雄气顿时消磨。

吕布仰起头眨了眨眼,趁素利不注意在脸上轻轻一抹,低下头来扶起素利坐到一旁,神情说不出的沮丧:“走吧素利,随本王回到草原上,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素利咳了几声心中微微有些不快,本来他还希望能够于吕布并肩纵横天下的,谁知吕布却让他回转那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强忍着胸口传来的阵痛,一丝不满和愤懑在眼底稍纵即逝。

“顺义王,你是说让我们现在就回草原?那我和你帐下的儿郎难道就白死了吗?还是说我们纵马数千里只是为了在这个离城池尚远的地方为他们寻找一片埋身之所?”

这话说的极是无礼,不过吕布却并没有怪罪素利,而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落寞。

“经此一役,本王已经知道了与王黎的差距,若是我等再不离开,恐怕就真的不能离开了。更何况,既然王黎能够将你我引入山中互相厮杀一场,难保他就没有其他的诡计还在等着我们!”

素利还想再和吕布掰扯掰扯,突然听得吕布此言,立时觉得胸口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猛地一下便从地上跳将起来,抓着吕布便道:“顺义王说不错,快走,快走,王黎和张郃那两个狗贼此刻还在山坳口呢!”

王黎和张郃就在碣石山下的山坳口?

吕布的眼神一亮,一股无名之火腾地在眼底燃烧起来,那灼热的温度差点将一旁的素利也给彻底的融化。

然而,看着素利拿衣服惊慌失措的表情,看着山中狼狈不堪东倒西歪的战士,以及那些失去了战马的骑士在山林中惨叫哀嚎,一瓢冰水从吕布的头上径直淋到脚下,刚刚升腾起来的战意瞬间化为乌有,眼神也渐渐的昏暗起来。

王黎不过是一个雕虫小技就让他们痛失万余精锐,而引诱他们两军相互厮杀的凶手都还没有找到,他们拿什么去和王黎拼?更为离谱的是,王黎和张郃此刻却还在山坳口吃着烧烤吹牛打屁,一副坐看云卷云舒的模样。

若说其中没有鬼,谁特么的信?

“走!速令全军撤离碣石山!”

吕布心中一动,一把将素利拉起来抛在一旁的战马上,翻身上马,一声长啸打马便向青龙的方向驰奔,而他二人帐下的那些骑兵同样也纷纷丢掉袍泽们的尸身,屁滚尿流的爬上马背跟着他们的脚步潮水一般向碣石山外退却。

“咚!”

就在这时,一声鼓角响彻行云,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从山坳口传了过来,一道雄浑的歌曲也跟着震响山谷,将碣石山中的最后那一抹黑色彻底的从天空擦掉。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素利闻言惊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而吕布同样也默默无语,任由赤兔马在风中驰骋。

“子义将军,那三姓家奴和素利小子逃了,我们要不要再来一个瓮中捉鳖?”看着那黑压压的人群顾头不顾腚的逃亡,张南兴奋的从草丛中站了起来,朝太史慈比了一个手势。

“我们就这两三千余步兵,如果他们来一个破釜沉舟我们拿什么去和他们拼,用石头扔还是牙齿咬?”太史慈瞥了张南一眼,见张南神情讪讪,嘴角上微微一抿,挂起狐狸般的奸笑。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既来之则安之,咱们来都来了,如果不给吕布和素利留下一点深刻的影响,异日也不便相见啊。虽然不能亲手结束了吕布的狗命,吓吓他们也是好的。传令将士们,用喊杀声和利箭为三姓家奴送行!”

“诺!”

张南一声大喝,整个碣石山立时响起更加动人的骂声。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素利龟儿子,你跑那么快干啥,快与老子大战三百回合啊!”

“三姓家奴,你这个无胆匪类,快策马回来,你那干爹公孙康小儿叫你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