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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长歌 第685章平乱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光一声传刁斗。

虽然已近子时,襄平城头却依然沸反盈天。

袁尚刚刚被太史慈一箭射落头盔,神色一冷,袁氏一族的暴虐因子骤然从心底窜了出来。

老子虽然不是你太史慈的对手,但是你如今与我还隔着一堵高大坚实的城墙,老子就算是把这里搅他一个翻天倒海,你太史慈也只能干瞪眼。

心动不如行动,说到不如做到。

袁尚瞧了瞧掉在脚下的利箭,吐了一口唾沫,马缰一提,战马一声长嘶,一脚将头盔踢出丈外,手中的长剑猛然出鞘。

青色的剑光冲天而起,一条虚化的长蛇一声吟啸骤然飞起,在空中微微一顿,身子一扭,长长的舌信已然如寒冰一般向王茂才扑了过去。

这一剑几乎已经是袁尚的巅峰之作了。

他虽然没有太史慈狂风骤雨般的杀戮,也没有赵云变幻莫测的枪术,甚至他手中的剑也比不得太史慈的红缨枪和赵云的亮银枪亮眼,但他是河北名门袁氏一族的少公子,他有他的骄傲,自然也有他的杀招。

一剑出,风云变。

青色的光芒带着森然的杀气夹杂在银色的月光和亮红色的火光中,仿佛一头巨兽般扑面而来,浑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王茂才虽然也曾与猎户一起闯荡过江湖,但他仅仅只是一名兼职的屠夫,袁尚的剑法终究并非是他能够抗衡的。

脚下轻点,屠夫急退,长蛇却如影相随。

眼见屠夫避无可避,眼见屠夫就要丧身在袁尚的剑下,一柄长刀猛地从城门口飞了过来。“哐”的一声插在城墙的缝隙中挡在屠夫的身前,火光四溅。

执金吾校尉王淦飞马来到城头径直冲向大刀,拔刀在手,睥睨四方。一列列执金吾和羽林军跟在王淦的身后来到城头上,手握长矛利剑横在两方人马中央,取弓在手弯弓搭箭,将一支支硕大锋利的利箭瞄准众人。

“所有人通通住手!”

“所有人通通住手!”

王淦一声高喝,又有一队执金吾从内城走了上来分列成四队人马,手中握着一根根亮晃晃的长矛,两只脚一前一后站定,身子微微向前低伏,做好随时冲锋的准备。

袁绍和王茂才双方人马俱是一惊,却也看出这王淦并不是来搅合的,倒像是劝架一般。只不过他王淦无论如何代表的也是陈留郡王一方,他来劝架似乎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吧。

众人稍稍一疑惑,王淦已经将刀插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卷金黄色的圣旨高高举起,目视众人。

“陛下有旨:农者国家之根基,商者江山之命脉。因朕之过失致使百姓反目农商沸腾,襄平城中骨肉相残。今蒙太傅管宁当头棒喝,朕幡然醒悟。

只要尔等放下手中武器,朕赦尔等无罪。同时大开城门,放尔等前往太史慈投靠。至于尔等城中的父老妻儿,需等朕与卫将军王黎商议后再放归城外与尔等团圆!”

话音刚落,袁尚和王茂才等人皆是一副吃惊的表情。

袁尚吃惊于陈留郡王居然为了这帮泥腿子下了罪己诏,甚至还愿意放虎归山,虽然他的心底至始至终都不承认那什么鸟屠夫、猎户和游侠儿是老虎。

而王茂才和猎户、游侠儿等人却是吃惊于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明明他们败相已生,只要再过两三个时辰他们就都有可能步了何酸丁的后尘。那驱民如狗如羊的鸟皇帝居然在这个时刻大手一挥轻飘飘的几句话便放过了他们。

一个个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场中的王淦以及那帮执金吾和羽林军,嘴巴也大大的张开,仿佛可以吞下鸵鸟蛋一样。

城头上为之一静,时间好像也因此凝固。

直到一道“哐当”的声音落入众人的耳中,城头上的氛围才再次活泛过来。

一杆竹枪从百姓的手中掉落在地上,接着又有百十把镰刀锄头也落了下来,上百名老百姓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也有数百名百姓蹲在地上抱着尸骸痛哭流涕。

“大哥,你听到了吗?陛下宽恕了我们杀官造反的罪孽!”

“兄弟,我们又活过来了!”

“兄弟们,陛下已经饶恕了我们,我们可以去城中寻找孩儿他妈了!”

声音时起彼伏,有的在哭喊,有的在嘶叫,有的兴奋的搂在一起,还有的在歇斯底里的大笑着。

城头上乱做一团,一道平淡的声音再次从内城传来,管宁亦步亦趋缓缓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王茂才,你等还不放下手中的武器,难道真要等到人头落地才想起这一茬吗?”

“先生,你让我们将手中的武器放下?你这不是让我们把性命交在那帮畜生的手中吗?”

听见管宁指名道姓,王茂才、猎户和游侠儿等人陡然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而农夫、渔夫以及小商贩等残存的一千两百余精壮百姓却早已拜服于地,跪拜和求救之声络绎不绝。

“小民见过幼安先生,还请先生救我等一救!”

“幼安先生,你还记得狗娃吗?我是狗娃啊,还请先生救我等一条性命!”

……

唇枪舌剑、言出法随,不外如是。

王茂才、猎户和游侠儿对视一眼,苦涩的叹了一口气,手中的杀猪刀和长弓短剑已经垂了下来。

管宁仅凭一句话就让城头上的老百姓放下了戒备,足见其在襄平城甚至辽东的威望有多高,或许就连曾经的辽东王公孙度也无可比拟,他们还有什么能力继续鼓噪百姓们与这些犬牙火并?

当然,老百姓心中的愤怒和仇恨是否消除,饶是管宁学究天人却也看不清众人的心思。

管宁淡淡的走到袁尚身前,将他手中的长剑轻轻一按:“我中华儿女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将军就不要再造杀孽了!管某奉陛下旨令初时太史慈大营,还请将军尽快安排!”

袁尚却也有些呆了,他陈留郡王究竟什么意思,难道他忘记了昨日傍晚时分城下大军口中的“活捉二贼,生啖其肉”吗,难道他忘记了太史慈以箭刻下的“陈留不死,苍天何为”的誓言吗?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紧要关头他要背叛自己,在自己的胸前再添一刀?

迷茫、无力、痛苦在袁尚的眼神中逐一闪现,最终化作一缕玉石俱焚的疯狂。袁尚手中的长剑猛地一紧,便听见陈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手中的长剑重新回到了鞘中。

“放心吧,事情只是出了一些变故,陛下并没有抛弃你,将来陛下还要仰仗你开疆拓土名留史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