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张任见识过西川“小朝廷”的尔虞我诈阴诡狠辣,体验过刘璋童鞋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甚至还经历过江湖上的明枪暗箭勾心斗角,却也被王黎脱口而出的言辞给吓了一跳。
王黎的大名,张任已经听得耳朵快起茧巴了。
他虽然并不曾有过为王黎效力的打算,但至少在他听到赵云的名字后就对王黎起了关注之心。
从智破红枫渡到颠覆太平道在邺城最后的部署,从大破张角的黄巾军到对抗董卓的西凉军,从入主雒阳长安到经略豫州冀州,再从兵马下辽东到挥师近西川,一桩桩一件件,王黎的从军生涯中所发生的每一件大事他几乎都能够耳熟能详。
他本来以为这样的人物就算不是清风霁月,也必定情趣高洁崖岸卓绝,但他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这样的以为人物给骂了,而且还是像泼妇骂街那般的唾骂。
一根根青筋在手臂上勃.起,碧血银枪也被他捏的咔咔直响,张任抬起头来,怒视着王黎,双眼中满是血红的杀机。
“怎么,想与王某动武?王某可曾有说错过一句话?”正在这时王黎再次发声,而他的脸色也重新呈现出温柔和平淡,仿佛刚才的嗤笑、嘲讽、严厉以及冷傲都只是张任的一丝错觉。
“张将军,南童北王之名响彻海外,你既然为童渊大剑师的弟子,想来你也应该不是一个不明事理不辨是非之人,多余的话王某也就不不说了,你自己想一想,我某之言可曾掺过半分的假?
王某念及子龙和童渊剑师之名,故而才会对你高看一眼好言相劝,你不顾及我等的情义也就罢了,竟然口出恶言想要挑战王某,你自己也身为军中大将,这样做你觉得合适吗?”
声音温和平实,却如泰山一样压在张任的肩上。
朝廷和军中最讲究尊卑,以下克上是绝不容许发之事,也是只有浑球和没有脑子的人才干的事。纵然他们身处敌对两方两个不同的阵营,对敌方主君该有的尊敬还是需要坚持的。
诸君,纵观整部《三国演义》百十年的历史,其间刘备、孙权和曹操这三位首领经常随军出征。但是,你们可曾见过以莽撞闻名的张飞挑过曹操?可曾见过桀骜不驯的甘宁剑指孙权?
当然没有!
就连后世中那个贪婪骄横不循法度的宇文化及发动江都政变背叛杨广之时,也是亲手剁下了暴君隋炀帝的脑袋。
他们可杀、可死,唯独不可辱。
这就是道理,中国儒家代代相传的道理!
张任已有愧色,脸上微微泛红,正准备说上几句场面话,却又听得王黎继续说道:“王某麾下的武将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你那师弟自是不用多说,单是眼前三人也足可与你对敌,你竟然还想与王某厮杀一场,岂不是笑话?”
“嚯嚯嚯!”
王黎的话音刚落,围在阵外的将士们七七一声怒吼,声如洪钟巨鼓,马云禄、田迟和陈到三员大将同时催动战马纵马向前,冰魄银枪、开山大斧以及银剪戟在身前一横,无数的寒芒在眼前一晃,就像是夜空中的星辰一般绚丽。
张任双眼微眯,心底微微一叹,有些黯然,这三员大将的名号他早已听说过,他想以一己之力突出重围是有点痴人说梦了,也不知道今日一战之后还会有多少兄弟可能活着离开。
恰在此时,王黎的声音再度从前方传来,落到他的耳中竟然犹如仙乐一般,给他带来了一线生机。
“张任,虽然你不讲情义,不懂尊卑,甚至也只是一味的狂妄自大,但是王某行事终究与你不同,看在子龙的面子上王某决定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胜得过王某手上这把中兴剑,王某今日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此言当真?”
被围着的西川将士顿时喜出望外,一个个惊喜万分,看着王黎的目光就像是在沙漠中发现一泓清泉和饿急了发现一喷香喷喷的红烧鸡腿一般,就连张任那张充满焦虑和死寂的脸上也露出几分轻松释然之意。
毕竟,没有人愿意随随便便的死去,能够逃离死亡的阴影笼罩绝对是一件十分快意的事情。
“不可!”
“主公不可!”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主公手执天子剑巡视九州牧守天下,身份贵重,自当以自身安危为要,岂可再此行此战阵冲杀之事?”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将王黎正欲出口的话语打断,也将众将士的希望给掐在了王黎的喉咙间。
陈到和田迟飞马来到王黎身前,唱了一个喏,抱拳请战:“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一个张任就要主公亲自出马,我等将士的颜面何存?末将恳请主公收回成命,由末将前去取了张任的首级!”
马云禄倒是极为安静,不过她胯下欲欲跃试的宝驹和拖在地上哐哐直响的冰魄银枪却将她的心理活动给出卖了一个干净。
王黎微微一笑,淡定的看着三将,朝三人传了传音,声音细弱蚊蝇,仅三人可以听到。
“张任不但是子龙的师兄,也是一名文武兼备的将领,颇有些领军的才能,在西川诸将之中也极具威望。不过,此人的性子有些迂腐,虽然对百姓还算友好,也不曾助纣为孽,骨子里却仅知道对刘璋一味的愚忠,失了天下的大义。
你们知道,我的目标是存华夏之元气、开天下之太平,王某早就有心将他敲醒,又怎可会放任他死在我华夏儿女的内斗之中呢?你们尽管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而此战便是侵蚀张任心理防线的一个契机!”
马云禄和陈到想起日前王黎给太史慈传递的命令若有所悟,而田迟却还是有些担心,唯恐王黎马前失蹄一招不慎败给了张任,葬送了自己的一生英明。
见田迟一副惶恐的表情,王黎轻声笑道:“田迟将军,王某也曾身经百战、浴血沙场,与子龙和子义两位将军也斗得上百十个回合,哪有那么容易就着了张任的道?如果将军实在放心不下,不妨催马上前于王某压一个阵便是!”
言讫,中兴剑一划,绝影马一纵,如明月一般出现在西川儿郎们的视线中,一声厉喝响彻全军:“张任,出阵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