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步度根得知了扶罗韩大军的惨败。
消息一传开,三军震撼。
扶罗韩大人率领的部队实力可并不差,虽然是各族联军,但除了那些杂胡外,屠各和匈奴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其帐下兵力高达近十三万,比凉州这边的人手还多出不少呢。
之前,扶罗韩大人捷报连连,先是歼灭周军布置的主力步军。随后一口气拿下郁郅、漆县,直逼甘泉宫外。前两日,还说攻破了甘泉宫呢。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给败了?
鲜卑军中士卒多数生出一股担忧,周军击败扶罗韩大人,必然大军西进,驰援凉州。
与士卒不同,步度根还是了解到了谷口寨前一战的经过,也知道扶罗韩败在哪里。
大意、轻敌!
周国大将张任率领的骑兵数量是不多,只有那三万余骑,但其能够在北部压着屠各、匈奴打,战力又岂会低到哪里去。
现在摆在步度根眼前的问题,是撤还是不撤。
撤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削弱扶罗韩的目的。只要回到河套,随时都可以将扶罗韩的部族吞并。此外,还可以防止扶罗韩趁虚而入,抢占留在河套的各部族。
不过,南下凉州劫掠不多,士卒们跟着自己跑了这么一大圈,什么都没得到,必然也会导致自己的号召力有所下降。
可不退兵,自己也没十足的把握击败周军主力部队啊。关中的周军抵达凉州,那苏则帐下便同样拥有近十万大军,自己想要再有所收获,也不可能了。
“诸位,扶罗韩大败,损失惨重。我们该如何行事,是与周军打一场大仗,还是说退回河套?”
步度根心下主意以定,开口询问帐内的各部族首领。
此时,心中还是不禁吐槽了一下大鲜卑的制度。自己没有檀石槐首领那深厚的威望,想要一言而决,太难了!
“大人,扶罗韩一直心怀异诡。先前不遵大人号令,私自南下,迫使我等诸部不得不仓促南掠,坏了我鲜卑大计。以我看来,当立即撤兵,以防扶罗韩趁机袭我等部落子民,恢复实力。”
宴荔游担忧的劝说道,扶罗韩举族南下,他们又何尝不是倾巢而出。留在河套一带的部族,皆是老弱妇孺。
现在扶罗韩一败,肯定要跑回河套,他们哪能不担心自己的部族!
步度根满意的点了下头,随后几名步度根本部亲腹,也纷纷附和。
继续打下去也打不出什么花来了,纵是胜了,也没机会杀进关中。而凉州这地方,确实穷!
旁边的一员老者,却是摇摇头,言道:“大人,轻易退兵,只怕威望受损。”
老者说完,步度根当即抚胸敬问:“推演,可有何良策?还请指教!”
拓跋邻今年已经五十岁了,放在诺大的草原上,也算是高寿之人。最关键的是,他是在场的所有部落头领中,唯一一位参加当年檀石槐大人分封三部的盛事。
其余参加这场盛事的老一辈人,基本上都快死绝了。
说是名深望重也不为过。
当然,主要还是拓跋部对于自己的支持,步度根这才抱着非常谦恭的态度。
“大人,河西扼守两陇咽喉,又是周国丝路关键。何不分兵,一则回河套,震慑步度根。二则,取河西四郡,屏障西域。如此,周国丝路绝途,税赋不支,必然势弱。且河西之远,周国若是劳师远征,中原诸侯定袭其后。若北上草原,又有匈奴作阻,一举多得。”
拓跋邻身为族中智者,自是多习汉书,深通其理义。
此计方出,步度根不由眼前一亮,果然妙计。
只要有数万兵马回河套,那扶罗韩必然不敢而动。而余者大军尽取河西,也可为日后并有置鞬、日律、落罗等部留下伏笔。此外,还能控制西域各国,索其财富,嘉赏各部,巩固人心。
“好,此计甚善,便依推演所言。”
步度根赞誉了一声拓跋邻,随后便与身旁亲腹大将戴胡阿狼泥言道:“戴胡,汝亲率本大人部落勇士,执我白旄,速回河套,震慑扶罗韩。其若是有所异动,可立诛之!推演、宴荔游,我等三人便率余者兵马,汇合莫那楼所部,全力取河西四郡。”
“是!”
帐内一众人,皆相附和。
……
次日一早,鲜卑大军人去营空。
陇西太守李相如,站在城楼上,望着外面只留下马粪、旧皮、破帐的鲜卑营寨,心中疑惑顿生。
随着斥候报回消息,鲜卑大军确实已经纷纷北上。步度根大纛,亦在其军中。
嘶~
鲜卑人就这么撤兵了?
为何?
难道见都督不为所动,无甚良机,就退兵了?
额……
李相如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猜测。
若真书如此,那步度根图啥。带着十几万骑兵,逛哒一圈,啥也没捞着,灰溜溜的回去,那不得丢死个人啊!
经这么一想,李相如更加觉得此仍是步度根的诱敌之策。于是,一边趁此解围之机,向各处派出信骑。一边严守城池,谨防鲜卑回击。
当苏则收到李相如传来的消息时,徐荣也率领大军从容来到冀城之外。
城外鲜卑人马已经跑了个没影了,再加上李相如的书信。
毫无疑问,鲜卑大军确确实实退兵了。
相比起李相如,苏则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扶罗韩大军惨败,匈奴趁机吞并屠各,步度根担心了。
冀城郡府之中,苏则、徐荣、傅燮三位军中头子,围着周国與图,探讨着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胡夷大举南犯,扰掠郡国,大周总不能打不还手啊!
“文良兄,吾等需分兵两路。汝收复安定、北地,吾去支援张猛。如何?”
苏则并没有想到步度根会去进攻河西,端视着與图,看着大片丢失的土地,提出了一个冒险的计划。
“大兄,不妥吧。吾等合兵一处,兵力尚不及步度根之众。若是再分兵,很有可能会被彼等趁机逐个击破。一如当年大汉北伐匈奴一役,胜了还好。可若是败了,眼下局势当即反转,不妥。”
傅燮摇着头,太冒险了。
徐荣点了点头,问向苏则:“南容,某却是以为步度根未必肯善罢甘休。劳师动众南下侵吾,却无所获,其帐下兵丁焉无异议?再说,扶罗韩惨败,帐下部众仅余二三万,不值得步度根全军回援。”
“文良兄的意思是,步度根意不在此?”
苏则皱着眉头,继续说道:“呼,那还是在吾了。一如李相如所言,此为诱敌!”
“不!当是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