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看都不看那群傻子一般的学子,径直来到高龑身前。
眉目聚精会神,盯的高龑心中直发悚。
“老臣拜见世子殿下!”
蔡邕正欲屈身见礼。
“老师折煞小子了,小子哪敢受您之拜!”
不等蔡邕身子恭下,高龑急忙听着不算太高的身子,拦住蔡邕。
蔡邕顿了一下,继而挺身,凝视着高龑说道:“世子殿下,近日来琐事繁杂,切不可轻易出宫!”
“……”
高龑抽了下嘴角,不敢反驳,点点头算是应下。
而后,蔡邕又言道:“方才,世子殿下做的不错!”
“嗯?”
闻言,高龑猛地抬起头,看向蔡邕。只是蔡邕那张老脸,还是肃穆十足,根本不像夸人的样子。
“老师,小子年幼无知,擅自作决,多有不当,还请老师教诲!”
“嗯,确实有些不当,但做的对。”
对于高龑的态度,蔡邕满意的点了下头,说的话也含糊不清。搞得高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当,又是哪里对。
蔡邕可不会在这个时候教导世子,毕竟眼前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呢。
“殿下还请稍后,老夫且先处理眼前之事~”
“老实请便!”
高龑迎着笑,待蔡邕转过身去,当即回头看向法正。
法正年岁略小,未能赶上这次科举。不过,过不了多久,也要参加升国学的射策了。今日难得闲暇,奉世子之命,协同出游。
却不想,遇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世子稍安勿躁,蔡师尚言汝所为不差,那便不差。纵是王上,亦会心喜。”
“噢,真的吗?”
高龑惊喜的询问了一句,说实在的,对于老师,自己的感觉只有严格。得到老实称赞,虽然猎喜,可远远没有得到父王称赞让人开心。
“哈哈哈……世子年方七岁,正尚奇之,王上必然为世子所为,感到欣慰。”
“好,等会吾便回宫,去寻父王。”
看到高龑喜色洋溢的面容,法正心底也是不由暗叹一声。
自己方才不过是将诸士子游行因果道于世子听闻,可没有教世子如何去做。与那军候所言,皆是世子临场之变。
处理的确实不得当,毕竟军士当街杀人,世子一力顶下,日后少不得要被御史台参上一本。但其间果决,方让人讶异。
这可只是一位七岁孩童啊,纵是有名师教导,诸儒佐辅。能够临机应变,当下立断,足以使人眼前一亮。
说到底,君王嘛,如何处理事情,下面有的是人来想法子,真正需要做的就是选择和决定。而这,无疑也是最难的。
想到这,法正嘴角一扬,扭头看向身后一人,问道:“子敬兄,如何?”
“唉,多亏了孝直兄劝言。现在观来,韦端也不过如此。一群士子,也想妄改朝政,不自量力啊!”
男子约莫十六七岁,面色刚毅,身形矫健,比起法正雄阔不少。
“非也,韦端所谋,必不是如此。不过,纵是诸郡县皆如此而为,也是螳臂当车罢了。”
法正摇了下头,也不禁有些瞧不起韦端了。只有这般手段的话,枉为名士啊!
“对了,子敬兄对于世子如何看?”
法正转而又问。
孟达嘴角一动,摇头苦笑:“国朝有望也!”
“哈哈,这评价可比正要高的多啊!”
“只待日后,君明臣贤,大周何愁不能安天下,不能拓万里~”
“不错,王上乃天命之主,世子亦可为贤君,二世之期,足以匡定九州。”
……
蔡邕的威望,别说放到了大周了,纵是放到全天下,也没有人敢不给面子,更何况一群区区国学学子。
几声顿喝,就说的不少学子,羞愧而走,不敢多做停留。
短短半刻钟的功夫,千余士子,骤然仅余二百余人,仍在坚持的伫立在城门之外。
他们皆是世家子弟,又怎会轻易放弃。今日一退,家族利益不存,己身日后的前途也将变得渺茫。
毕竟,大王可并非仅有仁厚的一面,暴君、屠夫之名,不是说说而已。
望着这群世家子弟,蔡邕也不多言,只是冷眼旁观,静候王上制命。
很快,宫内便有内臣陪同国相府长史裴茂,出现在城门附近。
“大王制命,今有士子集行,扰乱闾里,攻讦国朝,蔑吾取才之制。责有司,依法处事,并除学籍,以儆效尤。”
裴茂挺身伫立,听着身旁内臣宣读王命,心中不由冷嘲。长安是何地界,莫说是一群学子,纵是世家有异,也逃不掉大王的耳目。
事且不密,何以成之。
被数百名将士逐渐围在中央的世家子弟,闻此诏命,无不是愤懑于胸,怒发冲冠。他们知道自己等人私自聚众游街,是何等罪名。
真要严格算下来,便是悉数杀了都不是不可能。可现在,除去学籍,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毕竟,声倡大义,为暴君残害,亦能留名史载。而除去学籍,什么都得不到,甚至他们日后的户籍之上都会注明除学籍一事。
名声,就坏了啊!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世家,真没几个纨绔子弟。尤其是能后进入太学、上林学宫的人,更没有人是傻子。
从他们聚众之时,便明白身犯国法,或胜或死,维此而已。
“某不服,吾等士子聚众,身犯国法,心自明之。然,为天下学子请命,为万民安康请命,纵万死而不辞。王上仁厚之君,岂有此残暴之罚,必有奸佞蛊惑君上,徇私舞弊,巧夺民利,饱以丝囊。此等螨贼,若不除去,必乱吾朝纲。某等不才,愿以死明志,血洒门阙,谏良言于王上!”
一人突然横身而出,激昂愤慨,义正言辞。
说完也罢,其回头冲着身后诸子,拱手一喝:“诸君,切勿使国贼为祸哉!”
言毕,转身就冲向旁边军士秉直的戈矛。
然而周围将士冷目旁观,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直挺挺的撞在两根长矛之上。矛尖霎那间透体而过,血洒长街。
“哼!”
裴茂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甚是还按捺住了打算作阻的内臣。
世家嘛,最不缺少的就是心系家族之人,以死邀名?
呵!
韦端倒也真下的了手啊。
嗤笑一声,裴茂挺身上前,冲着仍在发呆发愣的诸士子,言道:“啧啧,当真勇气可嘉。怎样,还有人要继续下去吗?轻身赴死,确实比受除学籍要好,毕竟还能博个好名声!”
一句话,将世家最后的面皮给戳破。
其中不乏有人暗自羞愧,也有人愈加的义愤填膺。
“裴长史未免太过薄情了,韦兄就之大义,岂是巧邀声名!”
“那又怎地,尔一孺子,胆敢赴死乎?”
裴茂眉目一挑,斥声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