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阴影浸透所有的寒冰，紧接着一道身影在两人身后缓缓浮了出来。
她身着这一身华贵的紫色礼裙，周身锁链环绕，一对堕落的羽翼耷拉在后腰两侧，赤裸的肩上有象征折磨的荆棘图案。
黑色的长发披散而下，遮掩住她充满怨恨的面庞。
莫甘娜！
柴安平心神一震。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被天使吸引过来的？
“小姑娘，你真是问了好问题。”她温声发笑：“高高在上的天使也要被你问得恼羞成怒，看祂那华丽神圣的羽翼……啊，祂掩盖自己具有人类的情绪，因为祂确实没有。”
“妹妹！”
凯尔持剑震怒，但并没有选择动手。
“她就是德玛西亚神话里的‘蒙面者’，天使凯尔的亲妹妹，莫甘娜。”柴安平低声在拉克丝的耳畔说道。
“是她！”
拉克丝捂住小嘴，以前柴安平跟她科普过两姐妹的故事。
“我来告诉你答案。”
莫甘娜没有理会凯尔，她走上前来：“当初祂为了一个手下的死亡，审判了整座城市的人一同陪葬！就连祂的父亲也死在了祂的神焰底下！这，就是祂的审判！”
“住口！你这个堕落者！”
“呵，自诩正义星灵，却施行残暴的家伙，翱翔在天空已经让你忘却了双脚接触大地的滋味。”莫甘娜辛辣的挖苦道：“正如你那贫瘠的正义，只有双剑才能保护！”
看着凯尔难看无比的表情，柴安平和拉克丝不由心里暗自感慨果然吵架还得差不多身份的人吵起来才得劲。
同时，看得还很爽！
听见强势的天使被这样硬怼，无疑令人心情畅快。
祂终于说不出“勿要质疑星灵”这种批话了。
莫甘娜本质上可也是继承了星灵的力量！
而且跟凯尔是同源的“正义星灵”。
看得出来，凯尔即使跟莫甘娜理念截然相反，但却是没有动手的想法。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局，两人的观念是不可调和的尖锐矛盾，而且也休想说服彼此，战斗的话也不会有结果。
“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干涉这两个小家伙。”莫甘娜直接划下道来。
凯尔手中的两把长剑在斩与不斩间疯狂徘徊，确认自己今天确实无法实现目的之后，祂冷哼一声：“堕落者！”
祂在转身的瞬间忽然甩出一道辉光，圆弧的辉光瞬间钻进柴安平的身体。
莫甘娜见状顿时暴怒：“凯尔！”
“他接触了愤怒本源，本就是世界的不稳定因素。”凯尔一边飞天而起一边说道：“这是巨神峰珍惜的星辰手环，一旦他的力量开始失控，我便立刻能知道。”
辉光原本是朝着柴安平的左手钻去，但死活挤不进去就转向了右手，最终在柴安平的手腕上凝实，转变成了一只造型古朴的金属手环。
“啊这……”
神灵出手，柴安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而且也根本脱不下来。
一时间他有种被凯尔亲手带上贞操带的错觉。
“阴险狡诈！”
凯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天际，莫甘娜这才骂骂咧咧走了过来，她确实没想到凯尔会突然搞偷袭。
“你认识我？”她走过来一手按在星辰手环上，黑暗的能量化成锁链不断将手环缠绕。
“听说过。”柴安平忙不迭回答，正想再说什么便被莫甘娜制止。
“这个手环可以监视你附近一切的事情，要是不想让凯尔听到你说了什么，最好等我把它封禁。”
柴安平闻言眨巴眨巴眼，恬着笑：“能把它卸了吗？”
“星辰手环可是用死去的星核做成的，里面还保留了凯尔预设的许多禁制，我能封禁掉大部分功能就不错了！”莫甘娜没好气瞥了他一眼，又转而看向拉克丝：“小姑娘，有没有兴趣来跟我共创大业？”
拉克丝：？？？
片刻之后，莫甘娜松开自己冰凉的手，附着在柴安平手上的手环已经失去了光泽，柴安平心里的怪异感也顿时去了大半。
莫甘娜拍拍手：“行了，除非你身体里的愤怒本源真的失控，否则这只手环就是个摆设，就连内嵌的传送阵也无法触发。”
她已经能想见凯尔难看的脸色了。
“多谢……”
“你们叫我莫甘娜就可以。”莫甘娜看起来没半点架子，反而很爽直。
“在谈话开始前，我有事情需要先声明。”她接着说道：“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接受了喀涐涅洛斯的安排，祂知道我是唯一能让凯尔吃瘪的人，所以严格来说你们该感谢的是祂。”
柴安平闻言顿时恍然，难怪莫甘娜出现的时机这么巧妙。
看来，这也是张喀涐涅洛斯手里捏着的底牌，不过提前展现给了他们看。
“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莫甘娜理直气壮：“我决定让你们欠我的人情，这件事跟喀涐涅洛斯没有关系！”
柴安平和拉克丝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少女莫名的对两名德玛西亚的守护神都有种幻灭的痛心感。
“为什么？”少女问道。
“能对付黑暗的只有光明，小姑娘你很有前途，我希望你以后有能力的话可以帮助我斩断翅膀。”
原来也是看上了拉克丝的潜质！
柴安平看着懵懂的少女，横看竖看，不管怎么看都是自己赚到了的样子。
“可以。”他替少女答应下来，“如果我有能力的话，也会帮助你。”
就天使和莫甘娜的矛盾，他毫无疑问站的是莫甘娜。
“你？马马虎虎吧……”
莫甘娜看起来还不是很领情，毕竟要是她的羽翼那么好斩断，她早就让那些隐世的古神出手了。
拉克丝闻言捂嘴偷笑起来。
“行了行了，听说你们是来泡温泉的？有什么话留到温泉里再讲吧。”
莫甘娜前头带路，赤裸的双脚直接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嗯？！”
柴安平顿时眉头一拧，坏了，有第三者！
不过显然莫甘娜完全没有询问他意见的想法，她身上黑光一闪，华丽的紫色礼裙就变成了一身清凉的衣物，露出了自己身上绛紫的皮肤和身上的伤痕。
诚心而论，莫甘娜这副模样绝对不符合任何正常人的审美，不过她也没有在意这些的意思。
径直踏进了温泉池子里，惬意的呼了口气。
“啊~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果然把凯尔臭骂一顿整个人就爽多了。”
过了一阵，换了身衣服的柴安平和拉克丝也进了温泉。
柴安平表情古怪，怎么想也想不到这辈子能够机会跟莫甘娜一起泡澡。
温泉在山的另一边，池边望去就是万仞高山，水流从一个小口流出去后，汇入一个冰洞中不见踪影。
靠在山体一侧，放松身心远眺景观，就连见多识广的拉克丝眼中都是赞叹的神光。
莫甘娜离着两人有点远，没有打扰小两口的卿卿我我。
她有些出神的望着天空，似乎回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到凯尔的模样。
温泉里静默无声，这位大佬不先开口说话，小两口也不好开口。
两人靠在一起，手握在一起，柴安平的手指悄悄在拉克丝的手心里画着心。
少女微抿着嘴唇，沾湿的发梢黏在她的脸颊，十分娇俏。
要不是有莫甘娜在，光凭拉克丝站出来质问凯尔的英武模样，柴安平今天就不能轻饶了她。
良久之后，莫甘娜才回过神来：“星灵发现了你们两个的存在，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你们要做好准备，我不会再现身帮助你们。
星灵对德玛西亚的影响很深，祂们的手段……”
她顿了一下，咧嘴冷笑起来：“你们会见识到的。”
她的话让两人心里一紧，拉克丝毕竟是冕卫家族的人，身在其中是很难从这样一个庞大的贵族体系中抽离出来的。
“你选择跟喀涐涅洛斯联合了吗？”柴安平问道。
“不错。”
莫甘娜点头：“单凭我一个人做不成任何事，只要星灵还高高在上，这个世界就永远得不到救赎。喀涐涅洛斯是一个值得投资和信任的对象。”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你们是我们的考察员工”那种审视夹杂慈爱的视线。
“但是——”
柴安平压低了声音：“谁能反抗奥瑞利安·索尔？”
莫甘娜：……
她幽幽道：“你似乎知道的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我见过费德提克。”柴安平面不改色，理直气壮道。
“会有机会的。”莫甘娜脸色晦暗的喃喃自语：“不反抗，就只是活在鸟笼里的鸟雀。”
“你觉得星灵究竟想做什么？”她问柴安平。
“统治符文之地啊。”
柴安平说道，这些天人控制龙王的最终目的就是获得无敌的武器：“而且祂们现在显然已经做到了。”
星灵们确实打造了一个神明隐世的世界，如果将祂们排除在外的话。
“乍看之下，凡人在星灵的统治下安居乐业，不需要担忧神灵的灾祸。但星灵不以人类的道德、律法为准则，哪怕相似，但本质不同，也是因此哪怕凯尔自诩‘正义天使’，祂也无法借助人类精神海中情绪本源的力量。”
莫甘娜声音森冷：“星灵恒强！”
“最终，万灵凋零！”
柴安平皱起眉头：“会这样？”
现在看来，符文之地的能量简直不要太充盈，各种神奇的造物层出不穷，生机盎然。
“当时间的跨度足够长，星灵将夺走祂们想要的所有东西。”莫甘娜坚定道。
柴安平和拉克丝大眼瞪小眼。
“星灵的数量一直在增加，虽然在凡人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有不少星灵被狩猎，但总体上，巨神峰确实在越变越强。这就是天人窃据了这块大陆之后，利用本源催生出来的。”
“世界符文？”
柴安平想起费德提克说过的话。
“这是其中一部分，星灵远没有传说的和善，否则战争星灵怎么会频繁陨落？难道祂在为了凡人征战？”
三人在温泉池子里大肆交谈有关星灵的辛秘，拉克丝被隐藏的历史雷的外焦里嫩，只觉过往十几年的人生都在虚假的神话中长大。
柴安平还趁机套问了一些有关喀涐涅洛斯复苏的事情，因为莫甘娜不知道双方关系有多亲密，还真让他问出了一些细节。
不过核心环节就连莫甘娜也毫不知情。
泡爽之后，莫甘娜起身沥干头发，回到池边换了身衣服准备离开。
“呼~泡的差不多了，感觉一百年份的温泉都泡够了。”
她像个老太婆一样呵呵笑了两声：“我就不打扰你们小年轻谈情说爱了，期待下一次与你们的相见。”
和凯尔离开时振翅高飞截然不同，她依然是脚下蔓延出黑色的沼泽将她缓缓吞没。
“莫甘娜大人走了呢。”拉克丝有点晕乎乎的说道。
“嗯，确实走了吧。”
两人瘫在池水里，已经不想在诡桀的历史里浪费脑力了。
“……”
良久，柴安平确认莫甘娜真的离开，便伸手搂住拉克丝的腰，嘿嘿笑道：“光泡着也无聊，要不游两圈？”
拉克丝闻言睁开慵懒的双眼，哼了一声鼻音。
“嗯……”
“每圈输的脱一件衣服！”
“嗯？！”少女猛的回神，两眼一瞪。
“开始！”
没等她反对，柴安平直接俯身扑了出去，溅起好大一朵水花。
拉克丝恨恨捂着胸脯，她现在拢共也就穿了两件衣服！
看着柴安平水中若隐若现的健硕后背，她霞飞双颊，低声啐了一口：
“色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