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余骑乃东厂番子,为首者正是春祥,他自午后同常宇接头后并未返回凤阳城,直奔南京而去。
春祥此行本为朱聿键而来,也出奇的顺利完成任务本欲打道回京,然眼下南边情况危急且复杂,常宇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坐镇南京为他搜集情报威慑当地官员,于是便令春祥先行一步。
从凤阳到南京粗略估计有四百多里地,春祥急着赶路虽是酷日当头也咬牙坚持,一路走走停停至晚间已行了五六十地,路遇一大村镇(今明光市)歇脚,问了村民得知再行二十里便要入山了,山那边就是滁州的来安县,过了江就是南京。
若是连夜赶路最迟明日晚间便可抵达南京,春祥和手下人商议着,虽觉得疲惫但夜间赶路比较凉爽,好过白日烈日炙烤。
可村民又说,夜里山里不安宁,最好白天人多一起走。
春祥笑问:“怎么个不安宁,莫不是有山魁作祟?”
“若是山魁倒也没什么况韧怕的,是有山贼呀”村民神色凝重:“白日倒也太平,一到晚上就出来劫道掠财抢人”
春祥几人却相视大笑,他们从京城一路南下,连山东响马都没害怕过,难不成该惧几个山贼,碰不到算他们走运,遇上了算他们倒霉
村民见劝说不得,只得摇头作罢。
春祥是上过战场的,李自成的数十万贼军他跟着常宇就那样冲进去杀了个几进几出,自然不惧些许毛贼。
于是稍作休息后,便翻身上马率队要离开,却在村口被一乞丐拦住:“各位军爷能赏口吃的么?”
若是其他人,少不得一鞭子抽了过去,但春祥与他人不同受常宇影响极大,这年头乞丐遍地他虽不会每个都主动施舍,但若有人来乞,必然会应允,于是掏了些干粮给那乞丐。
“各位军爷可是要去南京的?”那乞丐取了吃的道了声谢,随口问了句。春祥嗯了一声。
“山里可不安宁啊,各位军爷可得小心”那乞丐这么一说,春祥就皱了眉头,看来并非空穴来风了,莫不成还是一股悍匪,便勒住马问拿乞丐:“你见过那山中贼人?有多少人马?”
“见过一些,具体有多好俺也不知,不过凶悍的很”。那乞丐回道。
“既然那么凶悍怎么没杀你灭口呢”一个番子笑道,那乞丐也笑了:“俺一乞儿,要啥啥没有,不过当时是想将俺杀了的,不过俺跑的快他们没追上”。
春祥不想和他闲扯,打马就要走,谁知那乞丐向前一步拉住马头:“军爷,俺也想去南京,正好顺路将俺带过去呗”。
“听你口音也是这南方人,路比俺们熟,用的着俺们带你么?”一个番子道,那乞丐呵呵笑了:“说实话俺是路熟,但俺怕那些贼人……不敢一个人走这山间夜路,就跟着军爷们壮壮胆,求求各位了”。
“行吧,你就跟着吧”春祥点点头,驱马南行,俺乞丐拿着个打狗棍跟着后边走着。
“大人,卑职觉得这乞丐有些古怪”春祥江湖经验少,可其身边的番子个个都是其中老手。
“何以见得?”春祥挑眉。
“乞丐多形如枯槁,你瞧他身材健壮,虽蓬头垢面却气势不凡特别是双眼炯炯有神,卑职猜测多是山中贼人所扮,故意引咱们入彀”。
这……春祥有些犹豫了,他手下这十余人都是东厂顶尖的好手,除了从锦衣调来的还有这段时间网罗来的江湖高手,应付寻常小股贼人根本不在话下,但若对方有备而来又有地势之利,且不知贼人寡众的情况下,他不太想冒险。
“便是贼人一伙又如何”就在春祥犹豫之际另外一个番子开了口:“这是通往南京的官道,若有悍匪早有官兵来剿,且这条路卑职曾来往过几次也曾闻山贼之名却未逢上,大人不必担忧,最多不过些毛贼罢了被村民夸大,遇到咱们这些官家的,他们不会惹的。”这番子是锦衣卫调来的,听他这么一说,春祥便点点头:“若有异样,先将后边那乞丐杀了”。
众人应了,便继续赶路。
这条路虽为山道却不似济南到泰安那样两旁峻岭高耸狭窄险峻,相反地势比较开阔,两边虽也山头林立却相隔数里之遥,还有村庄数座,只是极尽荒凉,路边杂草丛生。
夜风凉爽,春祥一行时急时缓,那乞丐跟着后边不紧不慢的走着,距离拉远了时就亮一嗓子:“军爷慢点儿,等等俺”。
瞧你装到几时,春祥如今也看出异状,从那村镇到这已行了三十余里,正常人早都走不动了,可这乞丐竟然始终与他们保持在百米之内。
“加快速度,甩开他看看”春祥嘀咕一声,便同麾下打马狂奔而去,那乞丐在后边放腿急追扯着嗓子大喊:“军爷啊,等等啊,俺怕的厉害”。
还他么的装,看是你两条腿还是马跑的快……春祥一声冷笑未落,随即啊的一声飞了出去,耳边响起手下兄弟的惨叫声和惊呼声,未及反应过来便重重落在地上,顿时浑身剧痛像是散了架,脑袋嗡嗡作响。
绊马索!
竟然有人在山道上下了绊子,一行人不慎几乎全被撂倒了。
看来真有贼人,而且还真的对他们下了手。
“大人,大人”春祥听到手下番子疾呼,他想应却说不出来,想爬起来也使不上力气。
几个番子滚到他身边正欲将其扶起时,突的一张网从天而降,将他们几人网住,于此同时从道路两旁的树丛里钻出数十人,手持刀叉棍棒,将他们团团围住:“要想过此路,留下买命财!”
“大胆贼人,东厂的你们也敢打劫”三个殿后没被绊倒的番子,立刻抽刀怒喝,四个摔倒但没被网住的番子也忍着剧痛翻身而起抽刀备战。
东厂的?
果然那些贼人闻言一惊,而后窃窃私语。
“给他们费什么话,全给老子杀了”被网住的春祥此时终于缓过神来,想着曾经千军万马中都没伤着,却被几个毛贼弄得差点丢了半条命,顿时火气忍不住大吼一声,却也让那些贼人也狠了心。
“去你他妈的东厂的西厂的,这条路老子说的算,就是天王老子从这过都得留下买路财,不,是卖命财”一个大汉拎着鬼头刀向前一步作势欲砍,春祥身边的几个番子立刻挥刀将其拦住。
“吼吼,看来网住个头子啊”那大汉哈哈一笑,老子也不喜欢废话:“要么将银子,马和兵器交出来滚蛋,要么等老子宰了你们自个取”。
“还不动手!”春祥在网里怒吼,他受常宇影响极大,杀伐果断说过干就干,怎么可能和山贼妥协,说话间手上使劲的扯着网,然而这种专门罩人的网一旦被网住很难解得开。
手下得令挥刀便砍,贼人大惊,他们的不按套路来啊,果然是东厂平时跋扈惯了,只是你们忘记这儿是老子的地盘了,得给你们长长记性。
“杀了他们”那大汉一声吼,拎着刀就朝网里的春祥扑来,他那些手下也一窝蜂涌来和番子们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