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至,江面上落日余晖煞是好看,白旺站在峰顶看的入迷许久方才收回目光看着脚下阵地上手下人正在清理战场,数百具尸体被堆在阵地边缘,尚有一些官兵伤员被直接砍下脑袋,这些人数日前大部分还是义军。
午后一场血战官兵进攻虽凶悍然则终是被击溃,这让白旺数日来的憋屈一扫而光,当真畅快淋漓呀!
此战虽折损不少兵马,然则却将士气激发到了最高点,白旺甚至有自信即便此时数倍官兵来犯依然会将其击溃!
地势险要士气如虹,还有什么不可为的!
对,这次能将官兵击败最大的依仗还是地势,白旺深知其重便下令加固阵地,除了乱石对和深沟外,又令将士开山运石筑了一道长约两百米高一米多的石墙从东边山岭到西边长江。
“一道不够,今晚再筑数道”袁三忠提议:“乱石沟壑可阻官兵骑兵冲锋,弓箭手伏石墙张弓可阻其步卒,待其冲到石墙跟前已元气大伤后续五里,咱们隔百米建一道这种阵地,任官兵有数万大军也难冲三道!”
白旺深以为然令大军立刻施工,这种工程难度并不大,要人手有人手,临山采石也方便,加上到江边最多不过百余米,三道石墙未至子时便已完工,余下便是挖沟掘坑了。
看似三道不高不长的石墙,然则一旦开战却道道是天堑!
除了巩固阵地外,白旺还遣人回池州调集援兵及军备军粮,同时打听安庆那边战况如何。
而在同时间常宇还在铜陵城中县衙内同诸将商议作战计划,根本不知道短短数个时辰内贼军已将阵地固若金汤!
众人议定之后夜色已深,诸将散去各自休息去了,常宇无眠出了衙门在城中信步游走,素净和吴中随扈其后见他背着双手脸色凝重知他心中有事也不向前打扰。
常宇心忧之事自然是当前军务,白旺扼守险道一夫当关,任他精骑数千却无可奈何,若以步卒强攻免不了伤亡惨重,强攻是下下策!
如今最好的就是来一场暴雨连下数天,白旺部必退,可是抬头瞅瞅这该死的天公不作美,行军时使劲的下,现在需要他时一滴尿都不给!
除此之外后勤也出了问题,铜陵本就是小城粮食储备不多,王杂毛当时率部北上自是给席卷而空,此时包括吴三桂和马科的骑兵王体中的六千降兵以及徐弘基的两千余南京兵马还有东厂三卫共计万余,人马粮草严重不足!
虽说南京粮草准备充足又有史可法和春祥坐镇出不了什么乱子,然则路途太过遥远加上江河太多运送不便,未能及时输送至此造成现在城内粮草短缺!
征粮已是万万不能城里老百姓已经很惨了,常宇并不想再火上加油只是遣人去后方催促,三日内必须急送一批粮草过来,否则便会断伙。
城里头缺粮贼军那边也不好受吧,常宇不信白旺匆忙发兵能将所有事都准备充足,此时军备和粮草应该都捉襟见肘吧。
其实这个时候是进攻的最好时机,时间一长白旺必然能从池州不从兵力兵备以及粮草,那个时候再打可就更加困难了!
然而自己也没做好准备,再没想到良计之前,强攻是下下策!
夜已深,城内却不甚安静,毕竟有上万大军屯与其中,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士兵的身影,有的在酣睡有的低声唠嗑,也有的在大声喧哗甚至还有人在啜泣,人嘶马鸣很是嘈杂,常宇三人缓缓走过,那些士兵对其也不过仅仅瞟了一眼,没人认出他,也没人来找茬闹事。
城东一条巷子口还有灯火闪烁,常宇驻足看去是间茶馆,门口蹲在很多士兵在唠闲嗑,便缓缓走了过去。
茶馆里几张桌子,但却只有一桌人约四五个围在一起说着什么,这让常宇略显疑惑,空着桌子门口这帮人不进去坐,那只有一个可能:里边说话的人是有身份的。
里边几个正在喝茶聊天的人不经意朝外间瞧了一眼,看到路中间站着三个人不由一怔,便起身想看个清楚,而常宇却先一步看清了他们,竟然是金盛恒和王得仁以及其几个心腹。
这时金声桓也瞧见了常宇,略显一惊连忙招呼王杂毛一众人走了出来见礼:“卑职见过大人,卑职等只是来喝茶聊天没有沾酒……”
战时不得饮酒是常宇下的死命令!
常宇笑了笑:“本督散步偶经于此而已,你们继续”说着挥挥手离去,金盛恒等人待他消失在黑影里这才在回到屋里,王杂毛一脸疑惑:“金总兵你刚瞧见了小督主那个笑容了么”。
“怎么了?”金声桓一怔,王杂毛皱眉歪头:“很怪异,说不上来的感觉!”
常宇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好像冥冥之中历史上发生的事终归还要发生么?
历史上金声桓秘通王体中的手下王杂毛把王体中给杀了,本以为历史轨迹开始转变,怎么这俩又凑在一起了,深更半夜密谋什么呢。
刚才在县衙商议军务的都是大佬,金声桓和王杂毛并不在列,两人此时为同僚又是不打不相识闲来无事在一起唠嗑吹牛逼本也没啥,但因历史遗留问题常宇却不得不放,担心他们在谋算王体中!
王体中现在还不能死,至少在常宇心中王杂毛可以死一百次,但王体中得活着,因为他更有用!
走入黑影的常宇一抬手,不知从何处便闪出两个番子:“督公”。
“去查一下他们聊了些什么”常宇说话间脚步不停,两个番子转身离去。
常宇在城中溜达一圈又上了城头发呆许久方才返回县衙,却见麾下三营统领及亲卫头子况韧都在偏院等他。
“这么晚都不睡是要干啥呀?”常宇眉头一挑,屠元几人就围了上来:“督主,一方道人说要兵行险着,吾等前来请令”。
常宇微微一怔嘿了一声招呼众人入了堂屋各自坐下:“一方道长最近的嘴把不住门啊,此事本督尚在考虑中未作最终决定呢。”
“一方道长说了,要么兵行险招要么就强攻,但强攻必然伤亡惨重,而险招的任务必然落在我等头上,督主,俺黑虎营请战”屠元等不及率先开口,话刚落音老九和贾外雄也嚷嚷起来:“这活该给俺来做”一时间吵闹不已。
“诸位,诸位!”况韧起身稍安稍安:“听兄弟说句公道话,干这种活还是俺们亲卫营的最擅长,芜湖城便是俺们拿下的,这次任务非俺莫属……”
话没说完就被老九抢断:“老况你们亲卫营是牛逼,但也不能吃独食啊,总该给别的兄弟留口饭吃不是!”
“俺不管了,这活俺黑豹营干定了!”贾外雄一拍桌子:“他么的自从南下后,风头都被吴三桂马科他们抢去了,谁还知道咱东厂卫的厉害,老子不服!”
“老子也不服……”堂上几人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常宇苦笑摇头摆摆手:“一天到晚竟想着出风头能不能为本督解解忧啊!”
“俺们就是为督公解忧的啊,要么明日开战遣俺们三卫去厮杀开道,要么今晚把那任务给俺们!”老九一本正经说道,常宇笑了笑一扫诸人:“你们真的都想去?”
必须的想啊!几人又要嚷嚷,常宇赶紧抬手止住他们:“兵贵精不在多两百人足以,这活单让谁干你们都不服,那就各营抽调五十人由况韧领队组建一支特别行动部队前去执行任务!”
“为什么让况韧领队啊!”屠元等人又是不服,常宇则郑重道:“况韧有经验且你们另有重用”。
一听有重用,屠元三人眼睛一亮:“督公,是不是明儿就开战?”
常宇微微摇头:“何时开战到时通知你们”说着对况韧道:“去准备一下,届时以开战为号”。
“卑职的人早在待命,这就出发!”况韧嘿嘿一笑拱拱手就待出发却被常宇叫住:“此值夜深人静城外贼军探子四出容易被他们盯上,待天将亮时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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