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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决定让众人大吃一惊,唯那太监风轻云淡,端着茶杯靠在火炉边缓缓拨弄杯盖,屠元第一个跳起来:“且不说外边夜寒天冻,那壕沟处无险可拒,若敌偷袭如何抵挡?”
马科笑而不语,目光在众将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低头垂眉的李慕仙身上:“道长说呢?”
李慕仙哦了一声:“挺好的,马总兵老道”说着还伸出个大拇指!
“老道个屁……咳咳,马总兵俺不是说您的啊”屠元对马科陪了个笑又怒视李慕仙:“你且说说哪儿好了,怎么就老道了”。
李慕仙也不着恼:“除了天寒地冻外,哪都好呀”见屠元要急眼,赶紧抬手虚按两下:“莫急,且听贫道说,说的不对马总兵给指点指点”。
“快放”屠元嘟囔一句,李慕仙叹口气,白瞎今儿还在大太监跟前夸你长进了呢,当然这是心里话不能说出来,轻咳一声道:“塔山堡最多最多能容兵马一万五,但眼下堡里已有兵马一万二左右,可援兵来了八千,所以至少有五千兵马得在外扎营,好在晚些时候李总兵会带走两千兵马,这腾出了些空,可还得三千兵马在外扎营”了。
“这账俺会算,只问你为何非要扎在壕沟那边,扎在城墙外不行么?”屠元又嚷了起来,李慕仙笑了笑:“扎在城墙外还真不行,若敌夜间进攻既无法入城,又无法拒敌,白白送了人头……”
“可若驻扎在壕沟之处,若敌偷袭,也会吃大亏的呀”这次是况韧发出疑问,屠元跟着使劲点头,李慕仙轻摇头:“那大不一样了,若敌趁夜进攻或偷袭,扎营那边的兵马便可为拒敌之用,若无敌来袭,则可为巡防震慑之用”说着微微一笑:“贫道知你二人所疑不过是担心敌军偷袭,无险可拒会吃大亏,贫道便撂下一句话在这,鞑子不敢!”
“他怎滴就不敢了!”屠元怒哼,却见王征南低头若有所思。
李慕仙反问他一句:“鞑子在杏山驻了一支兵马,今夜你可敢去偷袭?”
“艹,他们是在放饵钓鱼呢,老子傻呀会上他们的当”屠元撇嘴,忽的一怔,随即怒瞪李慕仙:“牛鼻子绕老子呢”。
李慕仙哈哈大笑,屋内人也跟着笑了,此时众人才知道马科这一手看似冒险,实则稳的一批!
以多尔衮被明军多次算计后的心里阴影,在大家都心知肚明要打明牌的时候,明军在壕沟扎营,不多,就三五千,就问你敢不敢来袭营!
若是没吃过那多此暗亏,多尔衮绝对敢,一个字干就完了!
而是多次吃亏上当后,他就会想多了,这会不会就和自己在杏山驻兵一样,是个诱饵,只要张嘴就会被勾上了!
所以李慕仙敢拍着胸口说,敌军不敢袭营!
而事实清军确实不敢,都要打明牌了,犯不着涉险!
至少晚上他们是不敢动手的,可若是白天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在壕沟扎营这事,马科直接拍定了,当然了不会是让援军去扎营,一路辛苦得让他们进城修整一番,是要将城中兵马抽调过去,给他们腾地方。
马科很忙,有很多军务需要处理,简单聊了几句就出去了,屋子里又剩下无所事事的几个人。
“援兵来了,今晚又要开大伙接风洗尘,嘿,堡里的好东西都快要被吃完了,也不知道他们从宁远城带些来了没”况韧嘟囔着,突然想起什么:“督公,您刚才说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可是想吃鸡了,属下让人……”
他这么一说,常宇也想起一事:“不是咱家要吃,是吴中那厮口馋了,想要吃些野味,你叫人……得了,反正闲着也无事,咱出去溜达溜达正好也透透气”。
什么!这节骨眼,两军对垒,剑拔弩张,到处都是凶险,大太监竟还要出城狩猎,这是嫌自己死的慢,还是无知者无畏!
且抛开危险不说,眼下这场仗说打随时都能打起来,于公你是监军,于私你是明军的灵魂人物,你突然溜了不见人,这对整个战局,对全体士气来说影响都是极大的!
说严重点,你这就是临阵逃脱!
可是,就这么个冒昧的行为,常宇身边人竟然觉得虽不可理喻但也不算意料之外,他们早就习以为常,甚至就连马科得到密报时,也仅仅一愣,随后只是苦笑摇摇头,便又忙活自己的事了!
一个敢潜入锦州城行刺多尔衮的人又岂会临阵逃脱,一个胆大至此的人又岂会因为些许潜在危险就不敢出城狩猎去了呢。
若是他一直躲在塔山堡里不出去,才让人觉得意外。
胆大妄为,恣意行事刀山火海也拦不住,总是出人意料才是那个真正的东厂督公!
还有一点,他甩手就走了,对眼前局势不闻不问,甚至有些漠不关心,反而让马科觉得心里一暖!
这是真正的放手,这是真正的信任!
说走就走,当然不能只身出城狩猎,别说身边人不同意,就是常宇自个也不敢冒这么大风险,外边有多乱有多凶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道人怕冷也怕死,从心里头从表情上都能看出一副不情愿,少年太监也不勉强他,屠元一脸期待的,选我,选我,被少年踢了一脚,你一个带兵大将,随时都有可能上战场干架,不能不务正业。
王征南作为亲侍觉得这是职责所在,况韧是亲卫统领从来和少年督公都是形影不离,而且他箭术最好,狩猎全靠他呢,三人备好马正准备出城,素净走过来说闷了好多天也想出去走走,少年爽快允了。
四匹战马缓缓出了城。
为何不多带些人,因为人多招人眼,容易被敌人探子盯上。
还不到傍晚,天空还有暖阳,但还是冷的让人缩脖子,四人都戴着皮帽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出了堡四下张望一番,西边有大山,但那边去不了,用脚指头都能猜到,那边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鞑子在溜达。
北边自然也去不得,东边是田野再往东就是大海了,也没啥猎物可狩,能去的只有去南边,确切说是西南方向,也是茫茫大山,相对也安全些。
常宇并没有打算入山,毕竟也不是要擒龙捉虎,到山脚野林处打点野鸟野鸡野兔啥的就行了,主要还是出来透透气,以缓解这几日的高压神经。
塔山堡四周全是壕沟工事为大雪所覆,不明真相的人若是纵马狂奔保证连人带马不摔死也得重残。
四骑绕出壕沟后便直奔西南而去,目光瞥见正南方里许外有一支兵马正缓缓而来,不用说是援兵到地头了。
冰天雪地急行百里地,这支援兵肉眼可见的疲惫,望着白茫茫雪地里的那条黑色长龙,常宇心里一叹,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能活着回去。
但这就是军人的职责也是军人的命!
那支援兵的先锋也应该远远看到了四骑,不过理所当然的认为只不过是塔山堡里的侦骑在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