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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一次看到玛丽的时候,玛丽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漂亮,在我离开战馆几个小时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那个女人或许还没彻底明白,在一个刚刚被诺曼帝国占领的地方,一个诺曼帝国的军官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
格里高利家的少爷几个小时前不明白,估计那个时候也明白了。
那天晚上,天色已经很晚了,街道上的行人已经要绝迹,夜风中已经带着寒冷的气息。
玛丽打扮得像是要出席酒会的公主,又像是一个由水晶晚礼服包裹起来的礼物,瑟瑟发抖的等在我的公寓门前,和她一起等着我的,是格里高利家族的老管家帕瓦诺,那是一个老人,优雅,一丝不苟,穿着黑色的燕尾服。
在黑炎城的普通人心中,格里高利家管家的这个身份,已经高不可攀,可以把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和家庭碾压得粉碎。
帕瓦诺代表格里高利家族为了几个小时前的事情来向我表示歉意,玛丽,就是格里高利家族送给我的礼物。
在老管家威严目光的注视下,玛丽颤抖着,说出了那句我曾经渴望的,希望能从她口中说出,对一个女人来说有些羞耻的话。
原本我以为这个时候我会很高兴,很得意,而实际上,当这个女人进入到我的公寓,就像走上屠宰场的羔羊一样流下眼泪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心肠还是不够硬,也无法在别人的悲伤与绝望之中获得任何的成就感与快感。
其实,在看到这个女人被格里高利家族送到我公寓门口的时候,我已经原谅了她,彻底原谅了她。当初和她的那点过节,说起来,有点可笑——一个把自己的青春和美丽当做本钱,要把自己放在漂亮的柜台里卖一个好价钱的女人,突然之间,被一个绝对消费不起她的穷小子询了一次价,那个女人生怕拉低了自己的档次,心中的腻歪可想而知,她那时对我的回应,完全翻译过来,其实也就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你买不起!这句话谈不上礼貌,只是直接了当而已。就像你穿着一身破烂进不了高档餐厅一样。
这与自尊无关,只是规矩和习惯就是这样。
我释然了,倒了一杯酒给她,让她暖暖身子,在她难以置信的眼神之中,还为自己第一次在战馆里对她的无礼道了歉,我觉得我们扯平了,谁也没欠谁什么。
那晚,我让她在我公寓的客房里过夜,我睡在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只是用口红在我客厅的玻璃上,给我留了一句话——谢谢你,我恨你!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女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有的时候你想睡她,她觉得是侮辱了她,而有的时候你不想睡她,她同样也觉得那是侮辱她。
我觉得女人都有病。
越是漂亮的女人病得越厉害。
……
……
后来,一直到黑炎城和诺曼帝国在魔灾中变成一片废墟,一直到我离开最后离开威夷次大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她,正是因为她,让曾经的我有了第一次向上攀登的动力。
再后来,我从另外一个我想要得到却最终失去的女人的身上学到了一个道理——
得到的,会让你幸福,失去的,会让你成长,无论得到或者失去,那都是你生命之中的一个祝福。
玛丽就是我生命之中的一个祝福。
所以,无论她现在是否看到,我也在这里祝福她,希望她能遇到一个把她当做珍宝的人,用幸福把她买走。
一直到后来来到太夏,才让我明白了另外一个道理,不是所有失去的,都是祝福。
当你把失去当做祝福的时候,你已经失去了戒备之心,有的人,就会把这份祝福挖掘成一个足够把你埋葬的死亡陷阱。
……
……
当我在威夷次大陆的塞尔内斯战区与魔族征战着,艰难的抵御着魔族,最后随着塞尔内斯战区的防线崩溃而辗转战斗在威夷次大陆卡雷山脉以北区域的时候,我的家人平安顺利的到达了太夏瀛洲,并在福海城暂时安定了下来。
我有了三个孩子。
我与范家的婚事就是那个时候由双方的父母订下的。
……
……
黑铁历900年3月2日,家人在金光城的庄园里为我送行,让我到瀛洲福海城迎娶范籍正家的千金。
随着我大破通天教和在幽州刺史之争中的表现,幽州廷尉张铁张穆神的名字,第一次传到了幽州之外的地方,母亲说范家在催了。
这种事,不能男方家对不起女方家,而且女方已经等了我这些年,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那时的我志得意满,无论是在与吞党的较量中还是在与魔族的较量中,我都没有倒下。
这次的瀛洲之行,也被我看成了一次旅行和散心的机会。
范家千金长什么样,我不知道,但只要长得不丑,贤惠就可以。
在威夷次大陆最后的那几年,家族生产的全效药剂在圣战之中发挥出巨大的作用,甚至被威夷次大陆的许多国家当做战略储备和硬通货来使用,所以,我这次去瀛洲,也还可以顺带拓展一下家族之中金乌商团的生意,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那么范家以后会是我们家里在瀛洲销售全效药剂的理想的代理人。随着我一起去的,还有老哥新研制出来的20万支全效药剂,这是见面礼。
我这次去,因为是私事,没有隐藏行踪,也没想到什么保密工作,所以,我一离开幽州,知道的人就应该知道了。
……
……
刚到福海城,我就听说了吞党在瀛洲的势力很大。
来到福海城的第一天,我住在福海城观澜湖酒店的天字7号套房,我几乎前脚刚刚落地,吞党在福海城道德社的社魁,一个叫杨玉山的人就到了酒店,说要拜访我。
这是下马威,我心中腻歪得不行。
在晾了杨玉山几个小时后,我还是见了他。
一直到现在,哪怕那个家伙已经死了,但我还是可以坦诚的说我不喜欢他。
杨玉山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指责我不懂规矩礼仪。
我是骑士,杨玉山连九级战士都不是,一个九级都不是的人见到骑士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那个骑士怎么讲礼貌和规矩——这就是吞党鼓吹的礼仪道德的“礼”——谁给他的胆子?一个在战场上连给骑士提鞋都不配的人,背着吞党的招牌,居然就可以盛气凌人以下克上指责一个骑士?
除了在太夏,放眼人族,那个国家的一个民间社团的小头目,一个连九级都不是的人,敢教训骑士?
罔顾尊卑,以下犯上,狐假虎威,如果这样的吞党就能代表天道,那天道在我眼中就是一坨屎。
杨玉山给我带来了吞党与我冰释前嫌的和解方案——让我加入吞党,在幽州负责重建道德社,担任幽州吞党道德社的社魁。
作为怀远公的子孙,我给了杨玉山我的和解方案——让吞党的一干领袖人物到怀远公的牌位面前每人磕三个响头,大说一声我错了,然后解散吞党!
这是漫天开价落地还钱?还是比比谁更会说大话?
……
……
这不是和解,这只是吞党在瀛洲的力量要计划在我脸上抽一巴掌的节奏。
如果你是我,你会答应吗?
这次见面不欢而散。
杨玉山离开后不久,籍正府就传来了消息,范籍正身体不舒服,暂时不见我。
那个时候我已经预感这婚事可能要黄了。
……
……
两天后,我去了籍正府,见到了范籍正。
婚事果然黄了。
在吞党的压力下,瀛洲范家选择了悔婚。对这样的结果,我并不吃惊,作为怀远堂的长老,我知道一个家族在这种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为了家族中一个八字只有一撇的后辈女子的婚事,要让整个家族战在吞党的对立面,只要不是脑袋烧坏了,没有一个家族大佬会同意和赞同这样的婚事。
我能理解范家的选择。
但理解,并不代表要高兴。
我那时很愤怒,但不难受,愤怒的原因是被吞党在福海城打了脸,不难受的原因是自始至终,那个范家的千金我都没有见过,那个女人,在我这里只是一个陌生的符号,我在她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投入。说实话,现在的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用阅女无数来说好像有点无耻和夸张,但的确已经不是当初第一次走入战馆中的那个为了一个女人几句话就感觉人生灰暗的清纯少年了。
这事给我的感觉就是谈好的生意被人搅了,我自然要去找搅黄我生意的人去算账。
我在范府呆了几分钟,和范籍正把事情说明白就离开了,离开范府之后,我就直接去了道德社在福海城中的驻地,要把他们抽在我脸上的这一耳光再抽回去。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如果报仇的对象正在眼前,那对我来说,报仇就是从早到晚,不然我睡不着。
抽回道德社的那一个耳光,抽得十分爽快,在道德社的楼外,我当着杨玉山和一干道德社骨干的面,三脚踩在地上,震塌了道德社的阁楼,秦家当时有两个人在道德社,一个是秦五,一个是秦家的少爷。
在道德社一干人狼奔鼠窜头破血流的时候,我哈哈大笑,离开了福海城,出了一口气之后,心中还有一点小得意。
这次来福海城,只是被一个没有见过的女人退婚而已,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世间难得者,唯有有情人。
江山如粪土,不屑霸者讥。
余皆匆匆客,秋离春不归。
若得有情人,愿为田舍郎。
朝牧青牛去,暮采野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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