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武德九年三月,初唐的天空阴云密布,长安城内云谲波诡,王朝的兴替并没有给这片土地带来安宁与和平。
在通往边疆的大路上,一支上百人的送亲车队滚滚而来,车队前面开路的是高举和亲彩帆的三十名铁骑,后面是由三十名持戟护卫簇拥着的使节车马以及数辆宽大彩漆车辇,车辇后面是数十辆运载彩礼辎重的马车以及护卫,车队最后有三十名持长槊的铁骑压队。
虽然车马上都装饰着彩缎,士卒的衣甲上都披挂着锦袍,但挂满彩带的符节和旌旗在阴云下却显得无精打采,暗红色的大唐旗帜低垂着,那颜色好像即将干枯的血液。
宽大、昏暗的彩漆车辇中,年仅十六岁的衡阳公主身披锦缎白鸟彩凤华服,头戴珠翠凤头金冠静静的端坐在车内榻座上,未施脂粉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而显得冷艳肃穆,完全不像一个活泼灵动的十六岁女孩,更加不像是去参加自己的婚礼……
四名腰佩短剑的锦衣侍女陪侍在公主身边,这些侍女年纪也都在二十岁上下,她们都是已故的“女武神”平阳昭公主手下的娘子军出身,都曾追随着平阳公主亲历过隋末唐初那一段腥风血雨的岁月,同样肃穆的脸上多了一些沧桑和干练。
衡阳公主是唐皇李渊的第十四个女儿由妾室所生,身处乱世母亲早亡的衡阳公主便自幼就被三姐平阳公主带在身边一起生活,可以说是平阳公主一手将她带大,因年纪的差异平阳公主待她如女儿一般,还将自己的一身武功倾心传授给她,这也养成了她骄纵蛮横的性格,对于自己看不惯的一切事物都会毫不容情。因此,在她心中最为亲近认可的除了勇猛刚毅的三姐平阳公主就只剩下高明远见的二哥李世民一人。
三年前,至亲的平阳公主突然因病去世,临终前平阳公主便将她托付给李世民照管。从此以后,衡阳公主便跟随二哥李世民生活学习,李世民对这个妹妹同样精心培养百般呵护,太穆皇后也对她宠爱有加时常招入宫内玩乐。
衡阳公主骄横的性格与沉稳内敛的李世民形成了强烈反差,对于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在朝堂内外的所作所为愤愤不平,衡阳公主借着经常面见太穆皇后的机会在皇后面前例数二人的罪状,这让建成元吉及其党羽烦恼不已。
被逼无奈的建成和元吉为了进一步削弱李世民的势力便多次向李渊提议将衡阳公主远嫁吐谷浑和亲,在二人一番威逼利诱的操作之下朝内多数元老重臣都赞成了这个提议。
此时刚刚建立的大唐王朝也确实内忧外患不决,吐谷浑、突厥的势力不断壮大并在边疆频繁制造摩擦,最终李渊不顾李世民和太穆皇后的反对批准了此次和亲计划。贵为一国公主的她也只能在李世民和太穆皇后的泪光中离开长安,远赴那一切未知的命运……
天边的乌云内一道道紫色的闪电划破天际,伴随而来的就是一阵隆隆雷声。
一名探路的骑兵从前途奔来,勒马横在车队前指着远方大叫:“前方五里便是葫芦河,但上游连日大雨木桥被毁,且水势太急无法涉水过河,请校尉定夺!”
一名护驾校尉勒马上前:“河边有船吗?”
探马:“没有船只!”
校尉:“那……村镇呢?”
探马:“穿过前面这片树林离河不远有一村庄名叫陈水,但我探路时却没见到村人……”
校尉紧皱着眉头:“嗯?一个人都没有吗?”
探马:“没有,或许……逃难去了?”
校尉咬牙点头:“没办法了,过不了河的话今夜便只能在此落脚了。”
校尉转身挥手让车队继续向前:“快走快走!今夜就在陈水村避雨!”
车夫们摇动手中鞭子吆喝着:“驾驾!”催动车马开始向树林前进。
天空中乌云翻滚,闪电映照下无数头狰狞戴面具身披锁甲的武士手持雕弓腰挎弯刀背负盾牌蹲伏在密林的灌木丛中,正在悄悄地向车队的方向移动,只能听到衣甲的碰撞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突然,一道闪电击中路边的大树,大树瞬间被劈为两半并燃起熊熊大火,唐军的战马被惊吓的纷纷扬蹄嘶鸣。
一丝不安略过公主的心头,她抬手轻轻推开车窗向外张望:“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名侍女:“前方不远就是葫芦河,看来今天不能过河了……”
“呼”一片箭雨从树林内升起。
箭雨如雨点般落向唐军车马。
护驾的校尉慌忙挥动手中马槊大叫:“有伏兵!快结阵!”但随后身中数箭的校尉便落马身亡。
其他慌乱的唐军士兵也不断中箭落马,一时间地面、车辇、物资上插满了箭矢,惊恐万状的车夫们抱头鼠窜的钻入车下避箭。
此时,无数蒙面武士挥舞着弯刀嚎叫着从树林内冲出涌向车队,与剩余的唐军混战在一起,砍杀声此起彼伏。
车辇内的侍女们纷纷拔出短剑,向车外高呼:“快!快来保护公主!”
但,此时的唐军已经被蒙面武士打散只能各自为战,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取剑来!”衡阳公主挺身站起,呼的一把扯掉身上的华服露出一身箭袖软甲,“啪”的一声将头上的金冠掷于地下,转身取过仕女捧上的长剑用锦带绑缚于背上:“走!我们一起冲出去!”
仕女:“公主小心!”
衡阳公主抬腿一脚踢开车门:“随我来!”
阴云密布的天空大雨瓢泼般落下,尸横遍野的泥泞战场上一片狼藉,蒙面武士如潮水般涌向唐军的车队。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