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后甲板上
虚情假意的应付了荷兰舰长,乔治上校端着红葡萄酒杯走了回来,对着乔-霍华德上校礼貌的颌首致意,然后笑盈盈的说道;
“呵呵……这些可怜的荷兰人,已经被严酷的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我想他们很长时间都会陷入自我怀疑的困局,这真是个令人……愉快的结果啊!”
“嗨,乔治,可不要忘了绅士风度,荷兰人为自己的傲慢买单,这是个刻骨铭心的教训,我们应该释放足够多的同情心。”乔-霍华德上校说到这里,自己忍不住也露出一丝笑意,语气唏嘘的说道;
“真想不到啊,一百多年前还能够与英国皇家海军争霸海洋的尼德兰,如今已沦落至此,被一家殖民地的贵族领主军队狠狠的教训,被揍的怀疑人生,我怀疑今天难道是愚人节吗?”
“请允许我插一句嘴,尊贵的勋爵大人,这个贵族领主军队里的军官是由英国曼彻斯特海军官校悉心培养的,军舰是由朴茨茅斯海军造船厂建造的,当然,他们还拥有德国火炮,看起来威力似乎还不错。”斯宾赛少校脸上的傲然之色难以掩饰。
“呵呵……斯宾赛,这话说的妙极了,确实是大英帝国教育和工业的杰作。”乔-霍华德上校笑着回答。
他深邃的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是昆士兰舰队离去的方向;“我们不能否认双方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勇气和大无畏牺牲精神,这是每一个强大海军必须具有的高贵品质,我在他们的身上都看到了,作为老牌海军强国,曾经的荣耀光辉依然残留在荷兰人身上,能有如此表现并不让人惊奇,令人感兴趣的是……我在昆士兰舰队上也看到了这一点,这种前赴后继的牺牲精神令人印象深刻。”
说到这里
乔-霍华德停顿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几位军官问道;“对此,诸位有何见解?”
“尊贵的勋爵阁下,我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作为殖民地臣民,这些华人照耀在女王陛下的光辉下,接受了英国传统式的海军教育,传承了帝国皇家海军勇于牺牲的高贵品质,驾驭着英国造船厂生产的高品质军舰,我只能说恭喜他们,这些华人学的不错。”斯宾赛少校的回答博得一片赞许之声。
“说的非常好,我同意少校的观点。”
“我现在非常同情可怜的荷兰人,他们是被曼彻斯特海军官校打败的,我已经考虑将侄子送往这所学校进修,希望他能够同样出色。”
“附议,这无可置疑。”
“也许我们应该提高学费,或者限制一些来自低等民族的学生,毕竟帝国海军的宝贵经验没有那么廉价,需要采用适当方式维护它。”
“见鬼,这可不是今天的话题,我很乐于看到殖民地军队狠狠踢荷兰人的屁股,维护了帝国荣耀,在这一点上,昆士兰人做的不错,他们确实是个好学生。”
一众军官们众口一词的赞成斯宾赛少校的观点,冷餐会的氛围显出不合时宜的欢乐,愈发映衬出荷兰舰长的落寞,血淋淋的创口又被揭开,他们只能黯然舔舐着遍体鳞伤。
在绝对的强者面前,弱者是没有话语权的。
历经一个多世纪的海上霸权,大英帝国皇家海军正处于维多利亚女王鼎盛时期,这种融入到帝国民众骨髓中的傲慢性格,在皇家海军中同样存在,而且更严重。
“这场原本不该发生的战争,伦敦上流社会对此争议颇多,维克多公爵大人数次提醒唐宁街,对殖民部已经认可的昆士兰伯爵所属香格里拉岛的权益应给予适当的维护,昆士兰伯爵先生也正式提出书面请求,强烈要求帝国皇家海军驻东印度群岛特遣舰队干预,遗憾的是……这一切都被无视了。”
这些流传在伦敦顶级圈子里的秘闻,对于出生于诺福克公爵家族的乔-霍华德上校来说,仅仅是饭后的谈资。
他不介意与一众皇家海军同僚分享,凸显出顶级贵族子弟的优越感。
“哦,可怜的昆士兰伯爵,他这是被伦敦抛弃了。”
“这场战斗已经能够证明,昆士兰伯爵维护自己权益的决心和能力,对此我乐观其成。”
“也许他自己就能够解决问题,皇家海军可没有义务去帮助贵族领主解决麻烦,更何况他只是个殖民地的伯爵,而且不是正宗的英格兰人。”
“昆士兰伯爵的表现令人刮目相看,是时候坐下来谈谈了。”
一众军官议论纷纷,他们的话体现着伦敦社会的主流意见,认为这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争端,虽然惨烈了些,依然属于荷兰王室与英国殖民地贵族的矛盾。
大英帝国殖民地遍及四海,维多利亚女王分封的土邦王及殖民地贵族太多太多,无数矛盾哪里解决的过来?
昆士兰伯爵作为澳洲领贵族,是一名华人,从骨子里面被伦敦上流社会排斥,不可能真正的融入其中,从来就没有被认可为自己人。
若是一位真正的英格兰贵族被荷兰王室欺负,恐怕社会民众早就群情激奋,撸起胳膊准备一起上了。
反观荷兰与英国同文同种同宗教,同样是英语圈国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两国曾经共有一位君主,王室联姻与民间交流频繁,英国在欧洲的很多政策需要荷兰,比利时,挪威,瑞士这些小弟在后面摇旗呐喊,以壮声势。
因此,一众皇家海军军官能够以旁观者的心态,看待这场领土争端。
这无关乎歧视,在大清朝廷上出现一位高鼻深目的白人官员,也不可能真正的接受为自己人。
自己做不到,又为何要强求他人接受?
“先生们,你们的话反映出伦敦上流社会的争论,维克多公爵大人的意见遭到几位公爵大人的反驳,帝国海军部同样不愿意插手此事。”
说到这里
乔-霍华德无奈的双手一摊,他很享受这种瞩目的眼光,环顾众人继续说道;“伦敦对昆士兰伯爵维护自己利益的努力乐观其成,在适当时候会出面调解双方矛盾,但不是现在,我想最好的时机是其中一方主动提出要求,比如说荷兰人,说到这里你们难道不感到奇怪吗,七省号巡洋舰到底去了哪里?”
七省号巡洋舰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是头秃子头上的虱子,还不明摆着的嘛!
肯定是去香格里拉岛了,至于寻机歼敌也好,护航登陆也好,反正不在马六甲海峡。
无论英国军官何种猜测,反正荷兰舰长是不会说出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这属于极高等级军事机密,泄露了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马六甲海峡
泰山号快速货轮与舰队会合,正在海上转运受伤官兵,并且派出医生给轻伤官兵诊治裹伤,派出工人紧急抢修军舰受损的管道和设备,竭力恢复部分战斗力。
由于条件所限,也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修补工作。
何方头上缠着雪白的绷带,殷红发黑的血迹渗透出来,带着一丝战后的惨烈。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目光依然坚定,与一众军官们神色肃然的静立在泰山轮甲板上,向牺牲官兵做最后的告别。
按照传统的海军礼仪
牺牲官兵都将魂归大海,甲板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51具尸骸,年轻的官兵们紧闭双眼,永远告别了挚爱的战舰和兄弟,告别了故乡和亲朋,将一腔热血洒向大海。
参加告别仪式的每一名官兵或多或少都带着伤,他们将在这里陪伴自己的战友度过漫漫长夜,在黎明曙光到来的时候,亲手送伙伴最后一程。
身后脚步声响起
何方转头看去,六名船员抬着三位重伤不治的官兵走了过来,脚步沉重而疲惫。
在一片肃穆的氛围中,何方大声命令道;“敬礼,为烈士送行。”
悲壮苍凉的号角声响起,萦绕在空中。
数十名官兵齐刷刷的敬礼,目送着曾经朝夕相伴的战友离去,成为甲板上整整齐齐排列中的一员,阵亡的官兵人数上升到54名。
很多官兵忍不住眼眶发红,温热的泪水爬满了脸颊,深沉的离别愁绪紧紧攥住了心灵,他们舍不得好兄弟离开。
“礼毕。”
何方放下了手,转过头来看着一众笼罩在悲伤情绪中的官兵说道;
“弟兄们,人生自古谁无死,但是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这些牺牲兄弟们用自己的生命铸就了舰队的辉煌胜利,打破了猖狂荷兰人的封锁,在这辽阔的万里海疆为华人赢得了一席之地,赢得了应有的尊重,赢得了尊严和荣誉,也赢得了人民的永远铭记。
正是包括你我在内的一众舰队官兵舍生忘死的战斗,用枪炮在马六甲海峡书写了一幅胜利篇章,不辜负伯爵大人含辛茹苦的培养,不辜负同胞的深重期望,证明了翼护万里海疆,舍我其谁!”
“翼护万里海疆,舍我其谁!”官兵们齐声高喊,响亮的誓言铿锵有力,久久回荡在马六甲海峡的上空。
此刻每一位官兵心中油然升起神圣的使命感,一往无前的牺牲精神深深的融入这个冉冉升起舰队新星的基因中,铭刻在血脉里。
“现在,大家可以和阵亡将士作最后告别了。”何方语气低沉地宣布,然后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