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上空。
枪声响彻。
战机的轰鸣声响彻。
针对日军海航的此次行动,中国空军旳作战方略是:
以伊尔-15战机巡逻武汉外围东北面上空,诱导其驱逐机脱离其轰炸机群,剪除其掩护力量。
伊尔-16战机则巡逻武汉上空,攻击日本轰炸机。
当日军战机抵达武汉上空之时,惨烈的空中厮杀迅速打响。
天空之下,长江两岸都是观战的百姓:
无数武汉军民走出家门,他们正在仰望天空,为高空中的空中健儿呐喊助威。
珍妮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
看着这么多的中国老百姓竟然不顾危险的出来观战,她的头皮发麻,同时十分不解。
这难道是官方强制要求普通市民出来的。
她的心中得出了自己的猜测。
“赵,他们难道不怕吗?”她大声喊着,问自己的中国临时同事兼向导赵磊。
“什么?”赵磊挤开人群,张大嘴巴问道。
珍妮摇摇头,她看了看四周,选择了一位一袭青衫的中年男子作为目标。
“这位先生,你好。”她凑过去,提高声音喊道。
“你好。”中年男子的眼中流露出第一次亲眼看到外国人的惊讶,不过,惊讶之色只是一闪而过,此人很有礼貌的点点头。
“先生,我是记者,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珍妮问道。
“可以。”中年男子下意识的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腰杆挺直,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我很好奇,你们难道不害怕吗?”珍妮问道。
“害怕什么?”中年男子问道。
“害怕子弹扫射落下,害怕炸弹落下。”珍妮说道。
“不怕。”中年男子摇摇头,他看着这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记者,微笑着,“我们的军人在空中厮杀,在抵抗侵略者,他们在保护我们!”
“可是,中国军队相比日本军队而言,是十分弱小的,不是吗?”珍妮反问。
“是的,我们弱小,但是,我们有殊死抵抗的决心。”中年男子看着外国女记者,“记者先生,你应该没有研究过我们国家的历史。”
“什么?”珍妮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提及了中国历史。
“中华民族的文明从未断层,五千年来,我们的国土、我们的人民,从来没有被异族征服过,以前没有,未来也不会有。”中年男子说道。
珍妮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这个人的眼中仿佛有光芒在闪烁。
……
此时,一名妇女牵着一个女孩走过来,中年男子朝着妇女微笑,然后一把抱起了女孩。
“女士,你害怕吗?”珍妮问妇女。
“怕有用吗?”女人已经有了白发,但是,全身上下打理的非常干净,气质非常好,她看着外国女记者,“侵略者挥舞着屠刀的时候,害怕只会令他们洋洋得意,没有人会不害怕,但是,我们心有正义,殊死抵抗,胜利属于伟大的中华民族!”
珍妮微微错愕,她本打算选择一个普通采访对象,但是,此刻她意识到自己的目标选择错误,这对夫妻应该出身不凡。
她的目光转移到小女孩的身上。
“小姑娘,你害怕吗?”珍妮立刻询问女孩。
女孩点点头。
珍妮似乎有些兴奋,继续追问,“害怕为什么还要来看?是你的亲人还是其他什么人强迫你来的吗?”
中年男子怒了,“这位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辞!”
“哥哥。”女孩指着天空,脆生生说道。
“抱歉,抱歉,珍妮女士没有别的意思。”赵磊挤过来,郑重鞠躬道歉。
随之,他面向珍妮,表情严肃说道,“珍妮女士,我知道或许你是想要记录最真实的情况,但是,请注意你的用词。”
他指了指中年男子和小女孩,“这位是刘鹏宇烈士的父亲,刘鹏宇烈士两个半月前在二一八空战中壮烈殉国!”
说着,他指了指浩瀚的长江江面,“他们就牺牲在那里,江面之上,苍穹之中,用生命保护了大武汉,守卫了苦难而坚强的中华民族!”
珍妮震惊不已的看着自己的同事,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只是按照惯例采用诱导式的言语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却引得这名一直很温和的同事如此愤怒。
她扭头看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将女孩抱起来,跨在自己的脖颈上,看向天空,眼眸中闪烁着自豪之色,还有那眼底无法掩饰的哀伤!
“哥哥,哥哥!”小女孩挥舞着小手,望向天空,兴奋的喊道。
……
“小心点,别挤乱了。”沈成祥看了一眼家人,大声喊道。
韦澄初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天空,她希望能看到儿子的战机,又害怕看到。
沈悦拉着未来嫂子的手,两人紧张的看向天空。
汪潞芸在祈祷,祈祷自己的爱人平安。
发动机的轰鸣声震天响。
一架日军战机被击中后起火,一头栽进了长江。
观战的武汉军民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转瞬间,欢呼声化作了惊呼和悲伤。
一架中国战机机舱中弹,飞机在空中勉强支撑了数秒钟后,遭遇日军偷袭,直接空中爆炸。
所有人的泪水流了下来。
沈怀明的眼眸中闪烁着痛苦和悲伤。
那是他同寝室的胡正则,就是他写日记的时候,向他借烟卷的那位舍友、袍泽。
胡正则是湖南长沙人,清华大学物理系学生,喜欢音乐,弹的一手好钢琴。
……
沈怀明的战机一个闪躲,避开了一架日机的偷袭。
随后,他瞅准时机,直接扣动扳机,一梭子子弹扫射出去,直接命中敌机。
受伤的日机想要逃走,沈怀明跟上去又是一梭子扫射,日机窜起一道黑烟,落向江面的过程中发生了爆炸。
“好!”
长江两岸观战的武汉军民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哥哥!”骑在父亲脖子上的小女孩指着天空中那架英雄的战机,喊道。
“二哥!”沈悦指着天空喊道,当然了,她是无法确定那架战机是谁的,这只是骄傲的喊声,他的二哥也是空军军人,和这架英雄的战机、英雄的飞行员是袍泽!
汪潞芸的目光看向天空。
她能够想象到,她的怀明也一直是如此,如此英勇,英勇的守卫着祖国的天空!
也许,怀明此时此刻也正在天空中和敌人殊死拼杀。
她的心揪起来
……
血!
嫣红的鲜血!
带着腥味的血!
沈怀明舔了舔嘴角的鲜血。
他的视线有些许的模糊。
因为刚刚击落了一架敌机,他迅速成为了日军战机攻击的重点,陷入了敌机的包围之中。
此时此刻,他的战机已经多处中弹。
机身一震颤抖。
再次中弹了。
飞机冒出黑烟。
沈怀明知道,自己的战机受创严重,已经开始逐渐失去控制。
“怀明,跳伞!”距离沈怀明最近的一架战机的飞行员嘶吼喊道。
“跳伞啊!”
“跳啊!”
观战的军民也看到了这架自己的战机中弹冒起黑烟,人们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声。
沈怀明的看了一眼地面,浩瀚的长江岸边,无数人们在那里观战,为他们呐喊助威。
他在想着,不知道阿爸、阿妈、妹妹、潞芸在不在下面呢。
尽管昨天才刚刚探亲回家,此时此刻,却是那么的想念他们啊。
除了家人,还有那么多的同胞。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幕幕惨状。
苦难的中国。
遇难前发生的最后的哀嚎的同胞!
我的祖国!
我们发誓,要誓死守护你!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冒着黑烟的战机,犹如一头遍体鳞伤、千疮百孔的雄鹰!
地面上观战的人群看到这架战机的机翼摆了摆。
大多数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子、沈成祥和家人们发出惊呼声,他们知道这个动作的意思:
这是告别的意思!
然后,在江面上的那一缕金色的阳光下,所有人看到这架冒着黑烟的战机,义无反顾的加速冲向了空中一架日军战机。
日军战机的战斗员发出惊恐的嘶吼声,但是,他已经根本无从躲避。
两架战机在空中剧烈相撞,顿时燃烧起大火。
在观战军民的惊呼、悲伤、哭泣声中,战机坠落入长江之中。
韦澄初、沈悦、汪潞芸等人捂住眼眸,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沈成祥也是面露悲伤之色。
周围的市民,不少人都在哭泣。
“我,我担心怀明。”韦澄初嘶哑着嗓音说道。
“别瞎想。”沈成祥宽慰妻子,同时也是宽慰自己,“怀明定然无恙。”
汪潞芸轻轻拍打悲伤哭泣的小姑子,她的目光看向江面,没来由的,她的心中疼得慌。
“怀明,你一定要平安。”
……
观战的人群中,一名身穿便服的青年男子对着天空,郑重敬礼,泪水顺着他的双眸滑落。
他是中国空军第三中队第十一大队的驱逐机飞行员,因为老父去世,回家奔丧,刚刚回到武汉,没有来得及赶上这场战斗,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袍泽在空中和敌人殊死拼杀,他的心中是那么的悲伤,那么的痛苦。
要是自己在队里,自己驾驶战机升空,己方便能够多一份力量,也许,有的袍泽便可能不会死。
“我们的身体、飞机与炸弹,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
他的嘴唇嚅动,默默念着这句话。
他知道,那位驾驶战机和敌机同归于尽的袍泽,用实际行动践行了这句话。
是役:
日机被击落21架,其中驱逐机11架,轰炸机10架,其中中国空军击落日机9架。
中苏联合空军仅损失12架!
空战结束后。
武汉上空的广播声中洋溢着振奋声音,武汉军民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庆祝,是为四二九空战大捷。
国府报馆为了振奋士气,宣扬抗战,用极大的篇幅介绍了杭州笕桥航校:
民国二十一年,暨九一八事变后第二年,中央航空学校在杭州笕桥新立。
因为招生要求必须是高中学历以上,所以,进入这座学校的航空学子们,都是书香门第、富家子弟。
国有难,不论出身,皆死战报国!
为了捍卫祖国,夺回沦陷的国土,我们的空中骄子们放弃了优厚的条件,离开温暖的家庭,投身于从第一天就几乎处于劣势的中国空军。
面临日军强大威胁,我们拥有的不仅是高昂的士气,还有从入学第一天就牢记在心的,全世界绝无仅有的校训:
“我们的身体、飞机与炸弹,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
文章后面,是一长串的名单——抗战以来,殉国的空军将士名单。
梁红云、盛云阁、申崇海、陆碎刚、刘鹏宇……
并没有包括今日四二九空战的牺牲将士,不是因为名单还在统计,是因为搜索救援队还在营救:
尽管知道坠入江中的空中骄子很难存活,但是,没有人愿意放弃。
……
侯平亮看着站在墙边排成一排的舞客。
有些人吓得两腿哆嗦。
有的人则一脸不忿。
他点燃一支烟,猛烈的抽了几口,这呛到了他,令他连连咳嗽。
有一名巡捕发出了笑声。
事实上,对于程副总巡长破格提拔侯平亮,有些巡捕并不是太服气。
侯平亮的目光扫过来,这名巡捕止住笑。
侯平亮也笑了笑。
这名巡捕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便是鄙薄,这个瘪三上不得台面,软趴趴的,这要是换做是他被人嘲笑,非得上去抽一个大嘴巴子。
经过‘甄别’,有六名舞客有嫌疑。
侯平亮扫了一眼其他战战兢兢的男男女女,又看了看被抓住的六个人,冷冷说道,“带走,收队!”
就在此时,一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的青年男子挣扎着喊道,“凭什么抓我?”
侯平亮一把抄起一名巡捕腰间挂着的警棍,两步走上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打。
抗议者惨叫连连,一开始还在骂,很快,骂声变成了求饶声,最后求饶声变成了痛苦的哀鸣声。
然后,人们看到侯平亮从挨打者的身上似乎搜到了一张类似纸片的东西,扫了一眼。
“记录。”侯平亮冷笑一声,淡淡说道,“抓获姜骡子匪帮重要头目一名。”
舞厅里其他原本有打算骚动的人群,吓得头皮发麻,所有人不敢吭声。
其他五名被列为嫌疑分子的舞客,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乖乖被带走。
那名被打的近乎昏迷的、新鲜出炉的姜骡子匪帮重要头目,被两名巡捕架起来,双脚拖着地面离开,留下一串长长的血痕。
半小时后。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
副总巡长办公室。
程千帆副总巡长看了眼院子里。
军卡驶回,小猴子抓了一批‘嫌疑分子’回来了。
程副总巡长放下扒拉着百叶窗的手,他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一口,今日,莫名的有些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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