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白尔路。
延庆里,389号。
从程千帆所在的窗边位置向左侧看,正好可以看到博文女校的宿舍。
他的目光是沉静且深邃的。
每次路过博文女校,程千帆的内心都不平静。
他会想起父亲程文藻生前曾带他路经此地,给他讲过的故事。
民国十年的一天。
博文女校。
最近这段时间,三哥迷上了这出戏了,单单是他陪着三哥听戏,便已经听了十几遍了,故而他对于戏词都能唱出来了。
……
这个时候,三辆黑色的小汽车一字排开停在了戏楼下。
头前的小汽车内下来三名手握短枪的男子,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后面那辆小汽车内的保镖则围上来,拱卫着中间的小汽车。
“三哥,程千帆来了,还带了一个女人。”阿赖看了一眼,走过来低声汇报,“是那个叫应怀珍的女人。”
夏问樵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心中也是舒了一口气,这是打算好好谈合作的意思了?
现在的程千帆已经贵为‘小程总’,和两年前的‘小程巡长’不可同日而语。
“小颖呢?”夏问樵皱眉问道。
“小姐在那呢。”阿赖说道,“小姐说了,既然可能用不着她,就不要打扰她。”
夏问樵顺着阿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自家妹子脖子上挂着照相机,正在对着戏台上猛拍照。
他不禁扶额。
对于这个妹妹,他是头疼不已。
夏小颖喜欢戏曲,不仅仅喜欢听,还喜欢唱曲,两年前就偷摸摸的加入了迎宾楼的赵家班,时至今日,赵家班的春香便是他夏问樵的亲妹子,这已经是江湖上半公开的秘密了。
夏问樵不喜欢妹子抛头露面唱戏,时常训斥。
夏小颖的回答振振有词:
她喜欢唱戏,穿上戏服,登台唱戏,看着台下那些洋人一幅大惊小怪的样子,她心里特满足,觉得身为中国人难得高人一等。
“去请小姐过来。”夏问樵说道。
……
“她们两个倒是相见恨晚的样子。”程千帆微笑说道。
“舍妹顽劣,见笑了。”夏问樵摇摇头,苦笑一声。
夏小颖和应怀珍聊了两句,两名女子竟然言谈甚欢。
夏小颖给应怀珍看她拍的照片,邀请她去一旁拍照;应怀珍看了小程总一眼,看到程千帆点头,这才到了一旁随着夏小颖一起拍照、细细聊天。
……
‘小程总’和‘黑三郎’两人寒暄片刻,很快便进入正题。
“程兄。”夏问樵脸色阴沉,“你莫不是把我夏问樵当成傻子?”
程千帆轻轻呷了一口茶,并没有因为夏问樵的态度而生气,“夏三哥莫急,此话怎讲?”
“我的人去和那个老东西直接卯上,你的人躲在背后,最后才出手。”夏问樵冷哼一声,“到时候我和那位两败俱伤,你‘小程总’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
“不不不。”程千帆摇了摇手指,“夏三哥,此言差矣。”
他微微一笑,“首先,真要算起来的话,我是兵,你是贼!”
他看着夏问樵,嘴角是笑意,“自然是你们冲在前面,我在后面伺机而动。”
说着,他摇摇头,“夏三哥莫急,听我把话说完。”
夏问樵冷冷的看着他。
“再者,‘两败俱伤’?”程千帆摇头,笑了笑,“夏三哥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你能崩掉张笑林的一颗牙,就算是了不得了。”
夏问樵露出尴尬、愤怒之色,似是因为被当面如此不留情面的指出,而欲出离愤怒。
“如果‘小程总’今日是为了消遣、羞辱我夏问樵,那么……”
“夏三哥且稍安勿躁。”程千帆起身,亲自给夏问樵倒了茶水,“我话还没说完呢。”
说着,他坐下来,摸出烟夹,朝着夏问樵示意,后者冷哼一声,程千帆便笑了笑,自己取出一支烟,自顾自点燃,轻轻抽了一口烟。
鼻腔呼出烟气,‘小程总’脸上是温和的笑容,“你夏三哥能崩掉那老家伙一颗牙,我程千帆铆足了劲,估计也就勉强能让张笑林再掉一颗牙罢了。”
听到程千帆这么说,夏问樵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就在这个时候,程千帆起身,直接来到窗边,他指了指远处忙碌异常的码头,“夏三哥,且看。”
……
夏问樵有些不明所以,走到窗边看,他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却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看着带着询问和不解目光看过来的夏问樵,程千帆嘴角扬起,“这都是钱啊。”
上海开埠后,此地距离浦西租界仅一江之隔,虽然隔江来往需要摆渡,但距离最近,而且水运交通方便。(ps1)
因而洋人的公司纷纷在这里建码头、开厂。
譬如说英商祥生铁厂、日商黄造船所、英美烟厂和英商茂生纱厂、日华纱厂等。
还有英商太古浦东栈、太古华通栈,法商永兴栈,德商瑞记洋行火油池等等的仓库也都在此地。
此前国府的轮船招商局的南栈房,也在此地,上海沦陷后,这个库房也被日本人占领,被日本军方征用。
“张笑林为何要对我下手,他又为何盯上了你?”程千帆指着远处的黄浦江江面,问夏问樵。
“黑市,货运。”夏问樵说道,“张笑林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程千帆微笑,点点头。
夏问樵和张笑林同属于青帮,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夏问樵是此时远在香港那位的人。
张笑林早就眼馋夏问樵所掌握的黑市交易,特别是货运渠道了,此前摄于杜月生的强大势力,他不敢动手。
现在杜月生香港避祸,张笑林自觉有了日本人的支持,早就垂涎三尺的他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近来,夏问樵的黑市生意接连出事,货物被抢,运货船只被扔了卸下引信的炸弹。
夏问樵自然知道幕后主使者是何人。
他虽然也是上海青帮的一号人物了,但是,在张笑林面前确实是实力远不足,为此他忧心忡忡。
也就在这个时候,程千帆亲自致电夏问樵,面对张笑林这个共同的敌人,两人此前的那些小摩擦根本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
就在此时,一艘已经靠岸的远洋大轮船开始下客,码头上人潮涌动。
有旅客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戏楼下面的马路上走过。
“珍姐,我来给你拍张照片。”夏小颖示意应怀珍靠在二楼木质栏杆边,嚷嚷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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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大家猜测这是现在的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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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级考古大师》顾屈著
“考古的意义,并不只是为获得惊世文物,而是要理清这些遗址和文物背后整个中华民族文明的发展脉络。”
“漫漫星河,几代人上穷碧落下黄泉的不断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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