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样说,探春微微松了口气,随后问道:“你吃了没。”
“还没。对了小姐,老爷去告赖大了。他让我转告你,你可能会有些麻烦,让你忍着。”
“我?”探春樱唇微张,愕然了一下。
“是的,小姐,老爷估计状告赖大之后,赖大可能会请府里出面,他说可能会牵连到你,希望你能忍住。”
“额……”
微微愣了一下,探春就明白了晴雯话里的意思,李桂是说他的手段会让赖大受不了,赖大会找贾赦、贾政或者王熙凤、甚至他本人求情,但是他决心已下。
而实际上李桂和赖大争斗,探春是有些悬心的,听李桂话里的意思好像成竹在胸,她到心再次往下放了一些,但好奇心却又起来了,修长的俊眉微微一挑,探春问道:“他打算怎么做的,你可问了?”
“问了,老爷说他先把赖大定性为恶奴,然后借士林之力,不但要讨回以前的银子,还要向赖大讨要三万两受辱赔偿费,说一定要把赖大挖基、掘跟,以免后患。”
“三万两?!受辱赔偿费!”
“是的,我也没想到老爷会要这么多,也没听说过什么受辱赔偿费,我问他,他说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读书人岂可轻易被人辱之。”
“哦……啊!”
探春的螓首蓦然抬了起来——这一刻她明白了李桂所谓的借士林之力的意思。
而这时晴雯继续说道:“老爷还让我告诉你,让你量力而行,把府里和赖大一路的各处管事都撤下来,换上新的……”
……
而于此同时赖大也跟着顺天府的衙役来到了顺天府衙门的后宅——宰相门前三品官,而且在东宫刘正德还见过赖大几次,得知的消息中也知赖大与东宫詹事阴伊交好,以刘正德的圆滑,自然不会把赖大等闲视之,像传唤普通人一样,在衙门大堂传唤他。
到了后宅,分住宾坐下后,赖大随即抱拳刘正德笑道:“不知大人召唤小的,有何吩咐?”
说话之时,赖大只有一半屁股似坐非坐的粘在椅子上,干瘦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阿谀——历经人世,赖大明白刘正德这样的三品大员可不是荣国府那种空头爵爷能够比拟的,这可是实职,手握重权的实职,也是天子的近臣!
他可不敢耽搁这些人的时间!当然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一路,也迫切的想知道。
刘正德也不想多参与,闻言直接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李桂李举人把你告了,你看看。”说着刘正德把状纸向赖大一递。
赖大还等着李桂的回话呢……
他从没想过李桂会告他,因为它以为李桂最可靠的后台就是荣国府而他把荣国府的后台都搬去了,而他的法子又是蚕食,而李桂居然这么爽快的、没有一丝的现象就把他告了!这巨大的转折……
脖子耿了耿,赖大才回复了正常,随即想着:“这小子好大的胆子!是趁我病,想要我命,好黑的心,不过还是嫩了点。”
想着银子还在,用银子打点的人脉还在,赖大很淡定的接过了状纸,然后耷眼瞧去……
而当看到第一段李桂给他按的恶奴的名声时,他的头皮不仅一紧——历经人世春秋,熟悉世间明暗法则,他深知这名声触犯了社会的禁忌,更是触犯了上层的忌讳,上层对恶奴是人人喊打的!
再往下看,当看到李桂历数他所为,要归还银子时,此时这些已在他猜测之中,他心里倒是没什么起伏波澜。
不过当他看到李桂要什么受辱赔偿费,而且狮子大开口要三万两时,他耷拉的老眼猛然一睁。
而当他看到‘世间之读书人岂可轻辱之’这句话时,额头上‘唰’的一下,密密麻麻的出了一层汗珠——他明白这是李桂再借天下士林的力量来攻击他,从而达到他的目的!
而实际上赖大敢动李桂,还有一层原因是他以为李桂根基浅薄,除了荣国府,他没有自己的势力,而现在一纸状书却又聚集天下士林之能!
面对这样的力量,赖大自知不能抵挡。而至于李桂是否能聚集读书人,赖大一人毫不怀疑,原因一是李桂的诗名;而是这里是天子脚下,文人墨客如过江之鲫!
而是如果坐实了罪名,那么对于他来讲就不仅仅是赔银子的事,而是他成了恶奴,成为世间人人喊打的老鼠!赖家从此玩矣!
拿着状纸的手不由自主的抖颤了起来,过了一阵子,赖大才平静下来,随即弯腰向前,恭敬的把状纸高举到头顶。
待刘正德拿过状纸之后,赖大立刻从袖中抽出两张银票,一边高举过顶,一边卑声说道:“让大人费心了,还请大人救命。”
随身带着银子是赖大的习惯,毕竟他向来是以银子开路的。
而在刚才他就已经想清楚了,自己需不需要掏银子给李桂、掏多少银子给李桂,会不会变成众人所的,基本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李桂能不能聚集起生员;第二是刘正德愿不愿、能不能承担起这份压力。第三点在于他自己的势力。
这其中刘正德的份量也是举足轻重,毕竟他是现管着这件事的。
而刘正德已经对他显示出维护之意,虽然他现在还想不透刘正德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本能的认为此时应该投桃送礼。
所谓的送礼在红楼梦里被称为打点,实际上已经成为一种常态了,手如掐花,倏然之间两千两银子的银票就不见了,同时刘正德笑道:“早朝时本官已与存周谈过,他已应允从中斡旋,本官认为此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陪些银子如何?”
虽然知道李桂此招厉害,但赖大此时银子已经有些紧张,而且李桂的狮子大开口他也承受不了——他现在已没有那么多现银,因此含糊的说道:“多谢大人援手,出几个银子小人是愿意的,回头看看李举人怎么说。”
以刘正德的练达,自然听出了赖大话里的意思——银子可以出,但不能出多。
这也在常理之中,在他看来这事已有了回环的余地,以后的问题不过是银钱的数量而已,这可以慢慢协商,于是颔首道:“也好。”
说罢,刘正德端起了茶盏,赖大急忙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