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国忠和邱少锋有苦说不出,总不能说是饶青山不让他们前来救援吧,只得苦着脸把目光投向饶青山,意思很明确,饶都督,你说过会担当,该你说话了。
饶青山笑道:“江大人,不怪这两位将军,是老夫见攻打后军的漠骑聚而不散,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邀了两位将军一起将漠骑赶走之后才回援中军。时间耽误了一些,好在大人神勇无比,没有出什么大事,请大人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暂饶他们一次,让他们带罪立功,多杀漠人便是。黄国忠、邱少锋,还不向大人陪罪。”
黄国忠和邱少锋忙单膝跪倒,道:“末将一时糊涂,延误军机,请大人恕罪。”
江安义森森地笑起来,道:“军法无情,既然你们两人认了延误军机之罪,那便当按军规处罚。徐司马,这不听号令,延误军机,该当何罪?”
郑军设行军司马参与谋划、协统戎务、执掌军规,徐文庆愁眉苦脸地看了看饶青山,他也是饶青山带来的麾下,眼见饶都督与江安义起了争执,一个是上官一个是主将,两大难为小,这让他怎么办?
江安义见徐文庆踌躇不语,越发地怒火中烧,叱道:“徐司马,本官问你话,你因何结舌不应、面有难色?可是想徇私舞弊?”
徐文庆一机灵,这位江大人是个狠角色,“结舌不应,面有难色”那是狠军罪名,按律当斩,自己不要光想着帮人最后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当即大声回道:“禀大人,闻令不行是为悖军,违令不至是为慢军,按律当斩。”
江安义“嘿嘿”冷笑几声,道:“既是斩罪,罪不可恕,来人,将黄、邱两人推出去斩首。”
黄国忠和邱少锋吓得面色更变,高声叫道:“大人饶命,饶都督救命啊。”
饶青山腾地一下站起,喝道:“江安义,你这是乱命。黄国忠和邱少锋是五品将军,怎能轻易斩杀,你是有意公报私仇,把漠骑劫走辎重的罪名安在他们身上,我等不服。”
饶青山以目示意,两旁他麾下的将领纷纷怒声道:“我等不服,请大人开恩。”
江安义嗤笑道:“罪名乃是行军司马所定,干江某何事,江某只是依律处罚,谁敢不服?我若不开恩,难道你们还想抗令不遵,齐齐犯下构军之罪吗?”构军之罪,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也是斩罪。那些人的气焰一沮,纷纷看向饶青山。
饶青山手按佩剑,冷声道:“江大人,欲加其罪何患无辞,老夫也不与你争辩,你将这两人捆绑至大营,交给大帅处断,若大帅认为该斩,老夫绝不多话。”
这个提议是稳妥之言,可是江安义杀心狂炽,断然道:“本官节制辎重营,生杀之权在握,有临机决断之权,若是事事禀报大帅,那这仗不用打了。无须多言,推出去斩了。”
饶青山拔出宝剑,指向江安义,怒道:“姓江的,你分明是陷害忠良,天地不容。你要敢杀黄、邱两人,定然激起军变,你可吃罪得起?”
江安义冷冷地注视着饶青山,道:“饶都督,你若再敢用剑指着本官,本官连你一起处斩。”
饶青山打了个寒颤,他看江安义双眼赤红,杀神附体,说这话时嘴角带着狞笑,不像是在说笑。有心反抗,却知道江安义武艺高强,自己不是对手,真要动起手来帐中诸将有几人会舍命追随自己,更不用说帐外都是江安义的亲卫。
好汉不吃眼前亏,饶青山宝剑回鞘,咬牙道:“江安义,你逆行倒施,我会在大帅面前告你一状,你等着。”
黄国忠和邱少锋的人头传檄大军,大军震动。有人暗中不平,但表面上谁不敢再违逆江安义的将令,真正是令行禁止,大军如臂使指,行进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昆波率领漠骑又袭击过几次,都被轻松击退,见无机可趁,昆波担心江安义反过来袭击他,从郑军劫到的辎重也不多了,索性见好就收,带着九万多漠骑北上离开。
辎重大军用时七天便赶到了大营,几陷于绝望的大军看到长长的辎重队流水般地进入寨中,欢呼声振聋发聩,王克明亲自率人迎接,号角声、战鼓声、欢呼声汇成欢乐的海洋。
黄国忠和邱少锋的死并未掀起波澜,饶青山在帅帐举告江安义乱杀大将无人理睬,军中司马记得清楚两人闻令不行、延误战机当斩,反而被王克明训斥了几句。苗铁山也告诫饶青山不要多事,不说黄、邱两人罪有应得,就是江安义顺利接应辎重到来救了数十万大军性命的大功就无人会穷追其责。饶青山暗气暗憋,黄、邱两人没死他肯定要据理力争,但两人都死了似乎犯不上斗气,至于江安义以后找机会再说吧。
大军得了辎重,衣食和粮草的问题暂时得到解决,运来的辎重虽多,但平均摊在数十万人头上就不见得有多少,所以王克明决定要尽快南下,到了镇北城才能真正喘口气。南下的大军采用的方式也是一字长蛇阵,阵首两个祝谨峰和齐新文,各率十万大军在前,中军自然是王克明,阵尾尤为重要,苗铁山主动请缨要求在阵尾防御。苗铁山久与漠人交战,又善于守御,有他在王克明很放心。两侧游弋的重担交给了江安义,数场大战江安义已经建立起骁勇善战的形象。饶青山是苗铁山的麾下,他和带来的七万步兵归于苗铁山指挥,加强后军实力。
离郑军大营五十里是漠军的营帐,漠人联军三十万驻扎在此,随时准备向郑军发动攻击。昆波无功而返,郑军南下在即,金帐内众人商议该如何多咬几口肉下来,可是呼延部的教训在前,让那些小部落的首领不敢轻举妄动。
郑漠大战以郑军退走结束,草原格局悄然变化,拔都利漫部实力变得最大,虽然金帐仍由圣女做主,但草原部落以实力为尊,不少部落首领都把目光投向利漫,想听听他是什么想法?
那些目光落在脸上,利漫心里美滋滋的,不过他脑袋里面响着渠师的告诫:昆波与圣女联合,法王意图不明,不可掉以轻心。要向大教多多敬奉争取法王支持,要许以好处争取部落拥护,要追逐郑军取得大胜……
渠逆道隐在利漫身后的阴影中,然而包括法王在内的所有人没谁敢忽视他的存在,巴多杰问道:“渠先生,你觉得该如何追击?”
渠逆道抚着胡须道:“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听到渠逆道掉文,不少人皱起眉头,开始端碗喝茶,渠逆道的话对他们来说有如天文。
利漫跟渠逆道学过兵法,笑道:“渠师可是有了什么良策?”
渠逆道摇摇头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哪有什么定计,只能见机行事。”
巴多杰道:“渠先生可发现了什么机会?”
渠逆道点点头道:“这几日细作探知了不少郑营中的消息,老夫倒是有了些想法,兵法上所说的上中下四策,恐怕皆要准备。”
“先说其下攻城,郑军得了辎重肯定要即刻南下前往镇北城,这一路自然少不了攻伐,近日几次大战我军皆未得到好处,所以要做好郑军退守镇北城后攻打镇北城的预备,该准备的攻城器械要事先准备好。当然,这要万不得已才会攻城。”
渠逆道拈着胡须继续道:“再说伐兵,郑军南下之时定然会露出破绽,加上天气寒冷,我夜观天象这两日又将降雪,地利在我,绝不可轻易放郑军回到镇北关。”
那些部落的首领纷纷点头,他们长期在草原上生活对天像很了解,要下雪的推断得到众人肯定。
“接着说伐交,不妨派出使者与郑人和谈,大军打仗是为了物资、钱粮,如果能通过和谈向郑人要来,岂不省得漠人流血。”渠逆道的这番话引得帐中众人交头接耳,赞同的居多,不过也有人反对。
昆波焦躁地道:“与郑人和谈,怎么向那些死去的勇士交待,难道给他们家人一些牛羊然后告诉他们要化解仇怨,不准再与郑人为敌了吗?”
渠逆道不动声色,抚着胡须默然。巴多杰道:“昆波,渠先生说得在理,听他把话说完。”
“不妨把和谈的风声传播出去,让每个郑人都知道,可以不打仗了。一来可以在谈判桌上多要些好处,二来让郑军松懈,攻袭起来容易些。”
巴多杰赞道:“此法确实在伐兵之上,老衲迫不急待想知道上兵伐谋又该如何。”
渠逆道放下抚须的手,在桌面上轻轻叩动,巴多杰醒悟过来,笑道:“法不传六耳,各位且先散了,等有了结果再告诉各位。”
众人不情不愿地离开,这个郑人就是喜欢故弄玄虚,能够留在大帐内的是法王、缇珠、昆波、利漫、恩翰、卡律等人,这些人是真正决定北漠命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