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主将并非庸才,无论是勒离将军慕康还是休梨将军卑就和,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慕康率领东门联军暂退,并没有直接冲撞南门联军的阵势,而是约束着溃军从两翼而过,准备借助南门联军的抵御暂缓口气,然后重列阵型,合兵一处反攻郑军。郑军守在城中,如同披壳的乌龟,久攻不下,此番出城,正好借机歼灭,一举夺下会野府,进而占领整个化州。
号角发出命令,可是除了勒离的将士听命外,温姑、乌末、皮夜等国的军队哪管三七二十一,径直往前闯,想尽快摆脱后面的追兵。江安义手持射星弓,箭无虚发,声声夺命。江安义挑选着联军中身着铁甲、看上去像将官的人,他身旁的郑军也纷纷举弓漫射,如同驱猪赶羊般在联军的身后追逐着。
卑就和看到东门溃兵直接冲撞方阵,大声喝道:“吹号,令溃兵散往两侧,不准冲阵。弓箭手,射死那些不听号令冲阵之人。”军令无情,联军弓箭手听令射箭,可怜那些溃兵身后有郑兵追命,前面有利箭挡路,呼天号地、无路可逃。
这个时候,会野府南门号角连天,管平仲率领两万郑军杀出城来,西域联军气势大沮,卑就和一看情形不妙,喝令道:“让飞驼队阻敌。”
休梨国有一只三千骆驼组成的飞驼队,此次出征带来了一千骑。号角声响起,一千飞驼军从阵中杀出,朝着江安义等人迎来。俗语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千飞驼军冲出,驼背上坐两名骑手,一人控制骆驼,另一个手持弓箭,居高射击,驼侧持着长枪,也以持枪从上刺杀。
郑军很少与骆驼骑兵交战,平日里所见的骆驼都是西域人用来驮运货物,没想到居然还能用于打仗。江安义率先反应过来,一箭射出,五十步外一匹骆驼应声倒地。郑军齐声欢呼,纷纷朝着骆驼射去,可是普通将士怎有江安义这般神力,箭只插在驼身,反而激起骆驼的凶性,发出低沉的呼噜声朝着郑军冲来。
隔着十几步远,骆驼身上的气味便直冲而来,战马纷纷嘶鸣着扬起前蹄,惊恐得不敢前冲。木炭也不安地短嘶了一声,江安义一看不妙,战马怯战这还怎么打,连忙下令道:“暂退。”
号角响起,轻骑向后退去,好在骆驼的速度比不过战马,郑骑的损伤不大。卑就和见战机扭转,下令吹号整队,准备趁胜追击。
轻骑退出半里,与步骑汇合,黄继飞所率的三万步军结成方阵正徐徐推进,最前面是二千斩刀队。此次朝庭派来的六万援军,有重骑三千、斩刀队二千,这五千人马是江安义取胜的底气所在。
轻骑流水般地从步兵方阵左右泻过,飞驼队与二千斩刀兵遥遥相对。飞驼军从未见过斩刀队,见前面数排郑军屹立,身着盔甲,手持长刀。郑军的数万轻骑都被轻松逐退,这点郑军刀兵岂不是一冲即溃,飞驼军满是蔑视地直冲过来。
寒光闪处,还没等驼背上的骑士醒悟过来,骆驼那弯曲如鹅颈般的脖项便应刀而落,驼身“扑通”倒地,紧接着后一排郑军踏步而上,举刀挥斩,又是一片血光飞溅,眨间功夫数百匹骆驼便躺在地上。
剩下的飞驼军吓傻了,没命地拨转骆驼往后逃去,江安义下令道:“追。”轻骑没有紧逼,而是隔着二十步远射箭,驼背上不断有骑士中箭落马,那些飞驼兵越发不要命般地驱赶着骆驼逃命。西域联军刚刚整队完毕,卑就和正同慕康商议如何追逐郑军,败逃的飞驼军来了。发了疯的骆驼可不听号角指挥,直接撞入方阵之中,立时人仰马翻阵型散乱,江安义所率的轻骑杀到,慕康和卑就和再难控制军队,只能往后溃败。
虎锐接到东门、南门联军溃败的消息,连忙率领西门大军前来接应,一场混战杀至天色将黑,江安义才下令回城。朝庭的援军进城,会野府的百姓敲锣打鼓夹道迎接,看到浑身浴血的将士,不少百姓跪地叩谢,感动落泪。
稍事休整,是夜,江安义再率三千重骑出南门袭营,三千铁甲穿透南门联军大营,然后再行折返,损折不过百骑。
西营主帐,虎敢阴沉着脸听各国将领汇报损失,休梨国死伤一万一千人,勒离国死伤八千四百人,田韦国死伤二千六百人……”,自江安义进会野府以来,联军已伤亡五万四千余人,休梨国主将乌介庞受伤,战事变得不顺起来。
勒离主将慕康道:“戎弥王,郑军援军来到,新增了披甲的骑兵和持长刀的步军,十分厉害,霹雳车也被郑人仿制出,我军优势不存,所以我建议退军撤走。”
尉车大将反驳道:“联军虽然小败,但仍有二十五万人马,比起郑军仍占优势。而且我们好不容易夺下半数化州,怎能稍有挫败就退军离开,勒离军要走便走,我尉车国是不会走的。”
田韦、居须、温姑等国等不愿退走,而莎宿、羌兰、乌末等国生出退意,皮夜、吐笃等国意在观望,想再打上一仗看看成败再行决定。
虎锐暗恨,一群鼠目寸光之辈,夺了些财物、男女便心满意足,实不足以谋。戎弥国虽然是西域五强,但比起郑军还是太小,要是我戎弥一国有三十万大军,化州早就是戎弥国掌中之物,以化州为跳板,假以时日未尝不能入主中原,要知中原富庶,远胜过西北苦寒,便是所占的半数化州,繁华也不在戎弥诸。
“卑将军,你休梨国是什么意见?”虎锐看着一直未吭声的卑就和道。
卑就和冷笑道:“一群胆小如鼠之辈,化州半数落在我等手中,所占土地比起休梨国的国土还要大,可谓硕果累累。眼下郑国北方与漠人交战,大军无力回援化州,正是我等开疆拓土的良机,怎能轻易将战果拱手还给郑人。郑人虽然小胜,我看他并无反攻之力,联军不缺食用,何不安心驻扎在此,静观其变,要知道急得不是我们而是郑国。若是此刻回军撤走,恐怕各位回去之后也难以向各自的国主交差。”
“好!”虎锐脱口赞道,扫了一眼众人,道:“卑将军说的有理,我西域联军数百年来无数次进军中原,得些财物、人口便撤走,一直以来没有摘取最大的战果--土地。郑军与漠人交战失利,数十万大军命丧草原,漠人趁胜南下,将郑人的主力军队牵制在漠北,郑人的安西大营已经被我们击溃,溃兵困守在会野府中,郑人朝庭从他京中勉强抽出六万人马增援,再没有其他援军,这是上天赐于我们西域人的良机。郑人有句话叫‘天赐不取,反受其咎’,中原土地广袤、繁荣富庶,足够诸国安身立命,何必二十八国挤在小小的一隅,杀进中原,瓜分其国土,诸君皆可裂土封王。”
众人被虎锐的话鼓动起来,热烈地议论着,这个说中原的香水不错,那个道中原的瓷器洁美,还有说中原的女子细腻,大帐内欢声笑语。虎锐笑吟吟地等众人说笑了一阵,才又开口道:“中原物美,趁其力弱之时撷取,缘何言退。”
勒离与戎弥、休梨同为此次联军的三大巨头,慕康沉吟片刻道:“如今会野城内郑军将近二十万,特别是新来的援军装备精良,作战凶猛,联军若再兵分三路力量有些单薄,我建议合兵一处,共同抗击郑军。”
虎锐想了想道:“不错,郑国援军到来,会野城内实力大增,加上郑军有了霹雳车,再要攻城恐怕折损巨大。不如暂退二十里,守住郑军西进之路,以待时机。这几日,驻守各县军队陆续禀报,藏在深山之中的郑军溃散军队,时常出来骚扰,袭杀守军,毁坏道路,化州百姓也不安生,与守军发生冲突,杀了几人勉强镇住,但终究驻军数量过少,隐患不少,退守之后抽调兵力将这些跳蚤清剿干净也好。等到春麦收割,联军再次合力攻下会野府。”
会野府西城,江安义等人看到联军拔营起寨,向西退去,城头之上欢声雷动,欢呼声浪潮般扩散开去,很快整个会野府的百姓都知道西域联军退去的消息,被困数月的会野府解围了,欢呼声响彻云宵。
待探明西域联军在会野府西二十里处依照地势安营扎寨,牢牢堵住西进的道路,江安义心中一松,初战告捷,自己奉旨来会野府解围的目标达成了。胜利属于三军将士,江安义下令犒赏三军,城中士绅送来牛羊,外敌未退远,饮酒是不许的,今夜会野府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
江安义与管平仲等人商议,联军暂退不能再困守城池,再说城内也容纳不下这么多兵丁。第二天城门开放,严建材和黄继飞率领六万兵万出城扎寨,将仍在紫云一带训练的府兵、募兵也招集过来,让他们在军中操练,参与巡逻等事。
江安义向朝庭发出公文告捷,同时要求朝庭调拨粮食救助难民;让方刺史出榜安民,张榜召回难民,让那些未遭兵的县城安置难民,不准出现冻饿之事;城门开放,往来的人杂乱,龙卫们要加紧巡查西域细作;城外驻军加强戒备,城中守军不得松懈,仿制霹雳车不能停滞……
千头万绪事情琐碎,大的方面交待下去,江安义不再细管,把注意力放在下一步退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