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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臣 第八百五十六章宿敌相逢

暗箭不再袭来,前面出现了火光,杨思齐知道这光亮是指引他前去一会。

杨思齐并不鲁莽,冲身边的四名随从做了个手势,四人识机,悄无声息地隐伏在黑暗之中。杨思齐艺高人胆大,飘身上树,三窜两窜来到树顶,看到十余丈外有火把光亮,一圈人站在山坳之中。

站在大树之巅,夜风吹拂衣襟飘舞,杨思齐随着树枝上下起伏,有如长了一张无形的翅膀。没有立即前往光亮之处,杨思齐借着火光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那光亮处是处山坳,里面有道飞瀑,流水汇聚成潭流向山外。杨思齐记得自己曾带人探看过,那山坳内并无人,不知这些人藏身在何处,猛然醒悟,山中多洞,不用问是藏身在洞中了,自己一掠而过根本没有细察,疏突了。

这些人点燃火把引自己前去,不用问是准备擒住或杀死自己,杨思齐脸上泛起冷笑,既然让自己找到了这伙人的住处,他们就休想逃脱,这天下能困住我杨思齐之处还不多。

杨思齐双臂一振,双袖如同翅膀,苍鹰般向着火把亮处掠去,口中发出森森冷笑,在山坳中回荡。

江安勇见来敌如此猖狂,居然视众人为无物,不待杨思齐落地便飞身而起,右拳捣出,一道刚猛的狂飙袭向杨思齐。杨思齐衣袖一抖,宽宽地袍袖朝江安勇的拳头裹去,江安勇心想,我这一拳捣实,非得将衣袖震破,再击在来敌的胸前。

衣袖软绵绵浑不受力,真气有如水入江河没了声息,江安勇暗叫不好,遇到高手了,正要运气后撤,那衣袖突然变得如同钢板一般,死死缠住他的拳头,江安勇用力一挣,衣袖突然往外一吐,江安勇的身形被衣袖扯得向左侧的山壁撞进撞去。

人群中江安义飞身跃出,来到弟弟身边,左掌探出抓住江安勇的肩膀,轻轻一旋便将杨思齐的内力消去。江安勇有些晕头转向,站在地上呆立了片刻,江安义喝道:“平日总觉得自己武功高强,现在知道天高地厚了。莽莽撞撞地出手,我若不拉你一把非得碰个头破血流不可。”

江安勇对哥哥有几分惧意,不敢争辨,红着脸退回人群。江安义转过身对着杨思齐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故人,真是人生喜事。我弟弟学艺不精,有劳杨兄指点,我这个做哥哥替他答谢了。”

说罢,江安义欺身上前,挥掌便劈。江安义跃出杨思齐看得分明,心中一沉,没想到化州经略使江安义居然在此现身了,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从容脱身,遇上江安义恐怕免不了一场恶斗。

掌未至,热浪先涌,杨思齐与江安义争斗过多次,知道江安义的内劲炙热,若是挨上经脉若焚,极难驱除。不敢有丝毫怠慢,海潮真气漫出与元玄真气纠缠在一起,“滋滋”声响,劲气溢射,两丈外的火把也被劲气吹得摇荡不定。

杨思齐借着碰撞的劲气向后跃出,毫不迟疑地向后逃去。江安义哪肯放他离开,若是让杨思齐逃走,招集西域军进山清剿,冯定忠等人就要搬家了,像这样可住千余人的山洞可不好找,再说自己暗中潜来的消息走漏,恐怕西域联军会猜到郑军可能很快发动攻势,会加强防守。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山林中飞掠,沿路惊起宿鸟无数,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江安义暗暗自得,这段时间自己被异种真气所苦,每日用功练化,有得有失,自己的真气有所长进,而且精纯了一些。

杨思齐听到身后衣襟破空的“猎猎”声渐渐接近,知道江安义的内功又有增长,原本自己就略差一筹,如今拉得更远了,看样子今夜要从江安义手中逃脱,要花一番苦功了。

大齐国老一辈逐渐凋零,刘子维等人逐渐逝去,杨思齐成为了大齐国的顶梁柱,他若折在此处,大齐国便再无复国之望,所以杨思齐不想与江安义硬磕。此次杨思齐率领大齐国三千将士随同戎弥国东侵,杨思齐夺取井门关立下大功,戎弥国主虎锐大喜,许诺将易定、合城两县赏给大齐国。

东侵共夺取化州二十四座县城,大齐国就得了两处,戎弥、休梨、勒离每国分了三个,剩下十三县还不够参战的诸国分,当然有人对大齐国有意见。后来杨思齐斩杀安西大都督杨祥亮再立大功,这回连虎锐都觉得无法给县城了,只许诺等占领整个化州后再赐给大齐国一处县城。

大齐国其实只有戎弥国的垣猗县,又抢了尉车国的克托特县,国小兵弱,便是弱小的莎宿、羌兰等国也比他强大数倍,戎弥国主虎锐归国,杨思齐立时感到联军中四处的压力。杨思齐心知大齐国是外来客,靠戎弥国扶助才勉强在西域立足,若是惹了众怒便是戎弥国也不便相帮,那时根本无路可走。

江安义经略化州,很快便解会野府之围,霹雳车被郑人学去,而且战场之上郑军出现重骑和斩刀兵等利器,杨思齐心知不好,索性主动请缨,前来苍穹山搜寻郑国的溃兵,顺便驻守易定、合城两县。搜寻溃兵还在其次,杨思齐回到易定、合城后,加紧把两县的钱粮物资以及人口都迁送到垣猗县,对于此次东侵杨思齐已不看好。

转瞬间两人已经奔出十余里,江安义离杨思齐不过丈许远,前面是处缓坡,杨思齐突然转身劈出一掌,江安义双拳并举将劲气击散。杨思齐不再飞跑,朗声笑道:“江大人,且慢动手,杨某有事与你一商。”

江安义站住脚,微笑道:“杨兄今天便是说破天去江某也不能让你离开。”

杨思齐傲然道:“江大人,杨某自认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要将杨某留下,恐怕也做不到。江大人身在敌后,杨某若是奔向县城,或者找寻西域联军,到时候要逃走的恐怕是江大人你了。”

江安义暗暗皱眉,杨思齐说的不错,他虽然胜过杨思齐但若他一心想逃还真难留住。杨思齐见江安义默然不语,笑道:“江大人,你我各为其主,并无私仇,杨某对江大人其实佩服得紧。若是江大人信得过杨某,杨某对天发誓绝不将发现郑军在山中的驻地说出去。”

“杨兄这是何意?”江安义不解地问道。

杨思齐叹道:“杨某自有私心,看到江大人,杨某便知郑军反攻在即,不知杨某猜得对不对?”

江安义微笑不语,心中暗凛,这个杨思齐果然心思灵动,从一点蛛丝马迹就能猜出郑军的动向,大齐国有此人在终是个祸患。

杨思齐自顾自地道:“会野府一战,杨某已不看好西域联军,主动离开前线来到合城县,没想到在这苍穹山中还会遇到江大人,真是有缘啊。”

一丝苦笑浮现在杨思齐的脸上,他与江安义可谓宿敌,真是冤家路窄。杨思齐道:“江大人,杨某可以将西域联军的布署虚实说与你听,合城、易定两县是我大齐县掌管,我也可让于你,方便你利用两城劫击西域联军。”

江安义一愣,杨思齐没发疯吧,他怎么肯帮着自己对付西域联军。

杨思齐笑道:“江大人不要怀疑,杨某这样做自有原因。大齐国托蔽于戎弥国,其实戎弥国对大齐国亦是防备,此次西域联军东侵,各国抽调的兵力都在半数,若是郑国能将西域联军的兵马留在境内,则西域诸国实力大减,对于大齐国来说是壮大的良机。”

江安义沉吟不语,杨思齐继续道:“我听闻江大人在京城遭了牢狱之灾,江大人赤胆忠心,郑家皇帝和他的儿子却是无情无义得很,我都替江大人鸣不平。”

“废话少说。”江安义喝道:“江某用不着逆贼鸣不平。”杨思齐不以为意,江安义发火表明心中这根刺并未拔除,说不定哪一天便是荆棘满地了。

“明人不说暗话,江大人你能经略化州是因为郑国朝庭四面受敌,内忧外患,郑国皇帝派不出兵来平定化州之乱,只能让你前来解急。”杨思齐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江安义,道:“郑人皇帝虽然病重,但是绝不糊涂,身为天子多忌,你蒙受不白之冤,纵然心中无怨他也会猜忌三分。若是江大人你迅速平定边患,展露出国士之才,郑人皇帝对你的猜忌之心恐怕就会越重,边患平定之日就是大人你返京之日。”

江安义目光中闪过阴郁,杨思齐的话与张先生的分析一样,看来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张先生让自己养患自重,看来杨思齐也要劝说自己了。

果然,杨思齐道:“江大人若是返京,生死便操于小人之手,唯有身在化州才能呼风唤雨。我知大人体恤百姓,绝不会让西域联军在化州境内立足,但若是大齐国在境外壮大作乱,大人便有了借口,大齐国可是郑皇的心腹之患。”

淡淡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夜风潇潇,杨思齐微笑着等待江安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