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从天上降落下来。
安西沃道斯及时撤掉了数十团快要爆炸的硕大火球，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雷恩，你怎么不动手？”
他和欧罗因受到时间停止的影响，攻击变慢了一些。
但雷恩完全不受干扰，六秒钟内，足够他展现全部力量配合自己和欧罗因打破湛青的神性防护了。即使差一点，也不会让湛青如此轻易脱身，可是雷恩在天上眼睁睁的看着湛青逃走，甚至没有出手的意思。
雷斯林在时间停止中也没有施法，保持隐身状态袖手旁观，这样还不如什么也别干。
没有时间停止，他和欧罗因也有办法把湛青留下。
欧罗因解除了狂化变身，收起十字长剑和白木法杖，心里也有同样的疑惑，摇头道：“湛青这样强大的敌人，既然结下死仇就该彻底杀死，让它逃走后患无穷。雷恩，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我明白，大师。”雷恩点了点头。
欧罗因皱了下眉头，“那你为什么放它走？”他已经在怀疑雷恩是有意放水了，那个时间停止简直是在帮倒忙。
雷恩没有立即回答，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是我请求执政官这么做的。”一个淡漠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随即面前的空间泛起波澜，一道消瘦的身影显现，他穿着黑色魔法长袍，手持一根光滑圆润的灰色法杖，皮肤苍白，有着一张年轻普通的脸庞，瞳孔却是淡金色，眼眸深处有沙漏状的符文印记。
黑袍公爵图兹雷！
安西沃道斯脸上先是恍然，却又更加不解了。
至高议会的成员都知道，自从一百多年前，黑袍公爵出人意料的选择死亡林海作为公爵领地，目的是为了控制一座深藏于死亡林海中的古老法师塔，因此跟湛青发生冲突，双方交手不知多少次。
已是半神的湛青占据了绝对上风，图兹雷能支撑这么久，从来没有向至高议会求援，堪称是奇迹了。
今天有机会杀死湛青，这种千载难逢的良机，图兹雷反而让雷恩放它逃走，实在令人费解。
“见过两位大师。”
图兹雷向两人问候，然后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解释道：“湛青还不能死，它手里有一件东西，对我很重要，但是跟它的灵魂绑定了。如果湛青被杀，那东西就会随机消失在主物质界的某个地方，我很难再找到。”
“跟威莱斯之塔有关？”安西沃道斯轻声问道。
“是。”
黑袍公爵微微点头，又说道：“湛青控制着拜龙教，它听命于恶龙之母缇雅雅西丝，还是祂的配偶之一。龙母对它的重视甚至超过了整个拜龙教，一旦它身死，很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
两位圣魂巫师闻言都是心头凛然。
缇雅西丝曾经是最强大的神祗之一，第二纪元是祂的神力巅峰时期，地位相当于现在的魔法女神。虽然在双巨纪元结束后，祂的神力大降，远不如前，但依然令无数凡人闻之色变。
“听你的意思，要控制住湛青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欧罗因忽然问道。
图兹雷没有说话，等于默认了。
这让两位圣魂巫师都觉得难以置信，湛青是太古龙，还是半神！
而图兹雷晋升圣魂巫师才一百年出头，天赋实力世界顶尖，非常年轻，但跟湛青相差了三个阶位，能和湛青僵持这么多年就很不错了，竟敢妄想控制住一个半神？
俘虏强敌比击杀强敌要困难十倍不止，哪怕是至高议会出动一半也做不到。
至高议会全体出动倒是有可能。
可是凭什么？
欧罗因遗憾的摇头，“可惜了，错过今天这一次，下次再想抓到湛青落单的机会可不容易。”
绿龙的最强天赋是心灵魅惑，控制着数量庞大的奴隶。
实力越强的绿龙，拥有奴隶就越多。
湛青身为绿龙之王，它掌控的奴隶大军堪比一个王国，藏在它位于死亡林海中的某个通向其它位面的隐蔽之地，包括人类、精灵、矮人和野蛮人等智慧种族，还有强大的魔物、异怪，以及一支全部由龙族构成的巨龙军团，不乏它的龙裔和其它颜色的恶龙。
另外在人类诸多国度中，还有拜龙教的成员，从普通信徒到传奇超凡者，难以计数，玛塔基部族就是其中之一。
湛青麾下的圣阶强者和远古龙，加起来可能有十指之数。
绿龙之王从来不会单打独斗，今天只是一个意外。
安西沃道斯也是叹息一声，看了看仍然一脸淡漠的黑袍公爵，显然有些不满，但是图兹雷是耐瑟派的人，关系疏远，他不好说什么，只能叹道：“雷恩，你的决断太草率了。”
言外之意，雷恩不该轻信一个对立派系之人的话。
雷恩心里有苦说不出。
别人不清楚图兹雷的来历，他却知道底细，这个家伙是奥古勒维大师的分身，对方要求放走湛青，自己只能照办。
哪怕现在自己也是圣魂巫师了，还有歼星舰，但是面对奥古勒维大师依然心中发怵，胜算极低。
何况，奥古勒维大师不算敌人，还对自己帮助很大。
双方暂时是盟友，没必要招惹对方不快。
从老师和欧罗因大师的视角，黑袍公爵想控制绿龙之王是异想天开，但是换成奥古勒维大师的话，也许就不难了。别忘了，奥古勒维大师的分身可不止一个黑袍公爵，光是那次在幽暗地域中就见到了四个圣阶分身，而且全部是施法者！
这些内情，雷恩一点也不能透露。
他只能认错，“是，老师。”
然后又说道：“这次湛青受了重伤，连身躯都差点被完全摧毁，就算它逃回去也要消耗大量的神性才能再造身体。神性积累不易，不能自动恢复，湛青的实力必然会大降，甚至可能倒退一个阶位，短时间内它不敢找我们的麻烦。”
“希望如此吧。”
安西沃道斯缓缓点头，不再抓着这件事不放。
他看向巴克哈卢，城里的野蛮人仍处于湛青被击败差点身死的巨大震惊之中，信念崩塌，几乎彻底丧失了抵抗意志。
玛塔基部族已是囊中之物。
“你做该做的事情吧，我回摩都了。”安西沃道斯举起阿喀斯圣杖打开了一条火焰通道，走了进去。
欧罗因也不再久留，两人一起离开了。
“拿下巴克哈卢！”
雷恩的声音在歼星舰里响起。
他远程操控战舰，伊奥拉之核的能量不停激发传送法阵，把机库里的矮人和野蛮人军团传送出来，降落到地面上，组成一个个进攻阵形，从倒塌的城墙涌进巴克哈卢。
另外两个机库的闸门也打开了。
两百多头烈火龙冲出来，背上骑着极限战士，两千圣枪骑士也驾驭青铜奔马，飞出了机库。
玛里乌斯率领一连二连，一百二十个穿着动力装甲的极限战士分散开来，悬停巴克哈卢上空，恐怖的气息压制全城，高声喊道：“玛塔基人，放下你们的武器！向公爵大人投降，或者死！”
“做梦！”
“玛塔基人身体里流淌着巨龙的血，宁愿去死也不向弱者投降。”
“我们跟他们拼了……”
城中各处有野蛮人怒吼，号召族人抵抗。他们都是缇雅西丝的虔诚信徒，也不乏狂信徒，面对强敌毫不动摇，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这种英勇无畏唤起了许多玛塔基人的斗志。
玛里乌斯察觉到这种苗头，果断下令动手。
战斗立刻打响，烈火龙俯冲下去喷出一道道烈焰，极限战士们扣下爆弹枪的扳机，圣枪骑士也举起魂枪开火。
轰轰轰……
刹那之间，枪声与爆炸声响遍了巴克哈卢。
四千矮人和野蛮人军团也开始了扫荡式的进攻，他们都配备了冲锋枪和手雷，被训练成了一支热开器军队，多次参加征服高原部族的战斗，已经完全适应了全新的战斗方式。
军团所过之处，凡是有敌人敢冒头第一时间就被射成筛子。
只要放下武器投降，就能活命。
尽管巴克哈卢城中有二十多万野蛮人，其中不乏传奇战士，但是数量上的优势，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毫无用处。
玛里乌斯定点清除顽固分子，顺手还炸毁了缇雅西丝的神庙与祭坛。
很快，玛塔基人的抵抗就崩溃了。
雷恩没有动手，完全交给玛里乌斯指挥，极限战团的团长在这方面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不用自己多操心。
他叫了半个营的圣枪骑士，到城外收集湛青的血肉。
绿龙之王是半神，它的血肉中蕴含着神性，是世界上最顶级的炼金材料，龙鳞、龙血、龙皮、龙骨，每一块碎片都具有高昂的价值，可以制作成珍贵的魔药或魔法物品。
几个雷铸天兵也加入其中，监督圣枪骑士，以免他们贪婪作祟，私藏湛青的血肉。
神性对超凡者是致命的诱惑。
但是神性附带神的信息，没有经过八次魂变的凡人贸然吸收，最终会沦为神的奴隶。
听到雷铸天兵的警告，绝大部分圣枪骑士都不敢乱来，即使有一两个私心发作的，也逃不出雷铸天兵的眼睛。
巴克哈卢城中的战斗还在继续。
雷恩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面前的圣魂巫师，黑袍公爵图兹雷还没有离开，正饶有兴致的观察天上的歼星舰。
“这就是你建造的浮空战舰？”图兹雷的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赞许。
雷恩恭敬回道：“是的，大师，我给它取名歼星舰。”
“我现在是图兹雷，不要叫错了。”
黑袍公爵提醒了一句，继续回到之前的话题，“灵吸怪主脑的知识库里有一种‘螺壳舰’，是它们这个种族在巅峰时期的造物，重要性类似于帝国的浮空城，能够穿梭位面，拥有强大的进攻和防御力，征服过无数疆域和种族，但是随着灵吸怪帝国的毁灭，它们再也不能制造出螺壳舰了。”
“那太可惜了。”雷恩附和道。
“唔……”图兹雷打量着歼星舰，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建造歼星舰的思路跟螺壳舰有些类似，但比螺壳舰强大得多，连浮空城也有所不如，但有一个严重的缺点，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
他的嘴角扬起一丝玩味。
“公爵大人请说。”雷恩诚恳请教，其实他已经知道了。
图兹雷轻声吐出一个词：“源晶。”
雷恩心道一声果然。
奥古勒维大师不愧是史上最强巫师，不但知道源晶，还一眼就看出了歼星舰对源晶的依赖。
泰坦巨人是最早开发出源晶技术的，第二纪元时期，巨人们到处开采源晶，投入泰坦熔炉，维持着庞大的巨人帝国。
但是，源晶矿是有限的，再生周期极其漫长。
经过数千年无节制的挖掘，主物质界的源晶几乎枯竭了，包括其它位面的源晶矿也被开采的差不多，巨人文明从此由盛转衰，数百年后无力抵抗深渊入侵，最终覆灭。
直到今天，索里姆长老仍在四处搜索源晶，不得不拿出大量珍贵的宝物和知识做交易，勉强维持半座风暴圣殿，让族人们苟延残喘。
歼星舰要消耗大量源晶。
今天几次传送、电光炮和主炮开火，用掉了这些年库存源晶的四分之一。还有极限战士的动力装甲，每天都要消耗源晶，而且动力装甲越来越多，烧掉的源晶也不停增长。
黑袍公爵淡声说道：“没有源晶，你的歼星舰又能发挥出多少战斗力？这个问题，你想好解决的办法了吗？”
雷恩点了点头，但没有多说。
“呵呵……”
图兹雷笑了笑，“既然你心里清楚就好。不过，你的歼星舰给了我一些启发，可以研究一下螺壳舰，说不定会有收获。”
“今天放走湛青，算我再欠你一个人情。”
“走了。”
话音落下，黑袍公爵的身影迅速淡化，转瞬就消失了。
雷恩目送他离开，确定对方已经远离之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每次面对这位史上最强巫师，自己都是提心吊胆，心理压力之大，丝毫不亚于面对一位神祗，甚至感觉更危险一些。
片刻后，圣枪骑士把散落的神性血肉碎片收集完毕，送上了歼星舰。
雷恩在舰桥中等待了一个多小时。
随着十几万玛塔基人放下武器投降，看着巴克哈卢城中最大的缇雅西丝神庙被极限战士摧毁，却再无一人敢奋起抵抗，宣告高原上最后一个部族，玛塔基部族也被征服了。
这意味着，塞恩高原在新纪元首次统一，而雷恩也成为真正的高原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