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听,赶紧上前低头去仔细瞧着床上女子的面色,却看不出个所以然,疑惑地望着杜文浩。
杜文浩笑道:“这需要懂行才能看出的,既然老夫人多年没有学医,我也就不必告诉你了。”
“你说我儿媳腹中胎儿有危险?”
“没错!是胎上迫心,正所谓‘胎上迫心,则暴闷绝,胎下乃苏,甚者至死!’如果不及时救治,便有可能胎死腹中!”
“那你还不赶紧下方救她?”
杜文浩冷声道:“我不想下方!”
“为什么?”
“老夫人,你摆下这么个局,只是为了跟你夫君打一个赌,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赌有什么重要的地方,但是,拿儿媳妇怀中胎儿是否死亡来打赌,你们不觉得太不人道了吗?我真怀疑她是不是你们儿媳妇!”
老夫人老脸一红,勉强笑道:“这个……,其中是有原因的,你不知道,说这些话我也不怪你,还是赶紧救她母子吧。我老太婆有什么错,也不能让她们母子来承受啊。我给你们赔罪!”说罢,欠身福了一礼。
杜文浩面色稍稍缓和,拱了拱手:“你这话也有理,好,我下方就是,用紫苏主之即可,十副药之后,孩子应该可以顺利产下了。”
老夫人一听,半信半疑,见杜文浩已经走到文案前执笔写出了方子,便上前偷偷地问道:“你确定,这蔺远的确号错了脉,是吗?”
杜文浩不解,难道真的是老来少了,怎么不着急救治自己的儿媳和孙儿,反倒这么关心起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对了,想到这里,杜文浩无奈地笑了笑,道:“老夫人赶紧找人抓药吧,数日内,孩子便可产下。”
说完,杜文浩带着庞雨琴和雪霏儿离开了蒲家。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老夫人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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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阎妙手和憨头正在前厅初诊,病人很多,两人都很忙。
门口来了三乘小轿,在门口停下。当先一顶轿子随轿而来的丫鬟撩开轿帘,下来一位貌美娇艳的年轻女子。阎妙手抬眼一望,正是媚儿。
上次阎妙手附和雪霏儿讥讽媚儿,差点没让媚儿出了家,为这事杜文浩狠狠尅了他们一顿,这一次又见到,再不敢乱说,装着没看见,继续帮一个崴着脚的汉子擦跌打药正骨。
憨头也看见了,忙起身迎过来道:“是媚儿姑娘来了啊?看病还是找我师祖?”
媚儿手里丝绢一抖,娇嗔道:“憨大夫,你瞧奴家象生病的样吗?自然是找你师祖的了,他人呢?”
“在里屋看病呢。要不要给你通报?”
“先不急!”媚儿转身瞧了一眼药铺外街边停着的两顶遮挡严实的小轿,低声道,“我姐姐梦寒腹胀,想请杜先生给瞧瞧。”
“这样啊,那快请进来了!”
“不成!上次她们两陪着我抛头露面的回去已经被大老爷责怪了,说这样有违妇道,所以两位不敢下轿了。还是开甜水巷便门进内宅再下轿吧。”
憨头呵呵干笑:“这个……,行啊!”
“不行!”内堂传来一声断喝,把憨头和媚儿吓了一跳,转头望去,却正是雪霏儿。
古代大宅院一般有三种门,正门是大门,来了贵宾或者重要日子才打开,有几层石阶,十分威武;一种是便门,供平时人进人出;还有一种是侧边的车马门,专供车马进出的。五味堂正门和车马门都在甜水巷,东十字街这边是药铺大门,是进病人的,进不了车马,也不方便把轿子抬进大堂里再穿后堂进内宅,所以媚儿提议干脆绕道甜水巷,走便门进去,可以直接到内宅。
雪霏儿是闲不住的人,有庞雨琴帮着杜文浩抄方,她两边窜,帮着招呼,望见来了几顶轿子,她眼尖,一眼便看见了媚儿,她对媚儿一直没什么好感,听了她这话,板着脸出来道:“绕那么老远作甚?不知道病人不能走甜水巷正门的吗?想把晦气带进家里来啊?要避嫌,直接抬进来停在厢房里关上门不就得了!”
雪霏儿是杜文浩的干妹子,憨头对她的话不敢不听,再说人家说得也有道理,忙陪笑道:“要不,还是直接把轿子抬进药铺里来,放在厢房里得了,再去请师祖出来诊病就是。”
媚儿却没在意雪霏儿的话,点头道:“行!那就把轿子抬进来吧。”
憨头急忙招呼等候看病的病人们回避,然后将两顶小轿抬进药铺,径直进了厢房。
雪霏儿关上房门:“好了,两位奶奶可以下轿了。哪位看病啊?”
媚儿道:“是二姐姐梦寒。”
这时,舒蝶下了轿,她怀孕已经有一些显怀了,但却抢先下轿,来到梦寒小轿前,伸手搀扶梦寒:“慢一点,小心!”
梦寒皱着眉,捂着肚子,轻声呻吟,似乎很不舒服,不时还轻声作呕。
雪霏儿面露喜色,心里有些底了,道:“我哥现在在忙呢,一时半会出不来,要不我先给梦寒姐姐看看病?”
媚儿抚掌道:“行啊。这病女医看更合适,听说霏儿妹子已经深得杜先生真传了。由霏儿妹子给瞧瞧病,最好不过了。”
雪霏儿冷哼一声:“谁是你妹子了!”尽管媚儿拍她马屁,她却不买媚儿的账。
她上去帮着搀扶梦寒坐下,轻咳一声,像模像样问道:“梦寒姐,你哪里不舒服?”
“肚子胀,还隐隐的痛,还有……,嗯,月事已经两个月没来了。”
“哦?”雪霏儿喜道,“两个月没来,会不会是有了?”
舒蝶也喜道:“是啊,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但没肯定之前,也不敢告诉老爷,所以偷偷来找杜先生给看看,真要是怀上了,顺便开两付药保胎,回去再告诉老爷。”
“就这啊!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病呢,不就是看看有没有怀上吗,这简单,别的脉可能我看不一定准,这喜脉嘛,我看的一准没错!”
尽管上次县城闹疠疫之初,雪霏儿曾经把鼠疫患者的脉诊成了喜脉,闹了个笑话,但后面这几个月又跟随杜文浩学医抄方,看了不少医书,自信喜脉应该看得不会错了,所以毛遂自荐。
梦寒当然不会知道雪霏儿这糗事,老老实实伸出手腕放在脉枕上让她切脉诊察。
片刻,雪霏儿喜道:“往来流利,应指圆润,如盘走珠,果然是滑脉!也就是喜脉!恭喜恭喜!”
梦寒又惊又喜,颤声问道:“我……,我怀上了?我真的怀上了?”
雪霏儿微笑点头:“当然,如果连喜脉我都诊不出来,岂不是太丢我们五味堂的丑了吗?”
“那是那是!”梦寒轻轻抚摩着自己胀满的小腹,喜不自胜,对舒蝶道:“姐,我怀上了!”
舒蝶也十分高兴:“真是太好了,老爷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梦寒欣喜地点点头,忽然一皱眉,捂着胸胁,低声呻吟。
舒蝶忙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嗯,这里痛。”
舒蝶已经有孕在身,一听这话,感叹有些不对劲,回头问雪霏儿:“她怎么胁痛呢?按道理怀孕不会这样的啊。”
“哎呀可能叉了气了,她都两个月没来月事,又有反胃,尤其是摸到滑脉,不是有喜了是什么啊?”
媚儿在一旁陪笑道:“妹子说是,自然就是的了,她跟随杜先生学医这么久了,应该没错的。”
雪霏儿哼了一声:“这还用你来说?”
媚儿也不生气,依然陪笑道:“就劳烦妹子给开个保胎药吧!”
雪霏儿又重重哼了一声:“我本来要开的,既然你说了,偏偏我还就不开了!”起身背着手出了门。
媚儿很是尴尬,瞧了舒蝶一眼,朝雪霏儿背影使了个眼色。
舒蝶急忙追出来,拉住雪霏儿:“别价!妹子,你还是给开付药吧,这是我们老爷的孩子,我们老爷和令兄关系很不错的。”
雪霏儿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道:“不是我不愿意开,是我哥跟我们和柜上都交代了,人命关天,在我们未满师之前,只能替他抄方,绝对不准我们私自给病人开方拿药,所以我开不了。”
“这样啊,那……,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去请我哥来啊,刚才我说的都不算,是不是有喜,还得我哥说了才算。”
舒蝶微微有些失望:“你不是……,不是已经肯定她是有喜了吗?”
雪霏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说实话,呵呵,我真的不太拿得准,我这学医,也就是陪雨琴姐闹着玩,上次诊病出错之后,我哥狠狠尅了我一顿,所以,我可以枕着玩,但绝对不敢乱说的。刚才也就是你们来,所以说个好玩罢了。我认为十有八九是滑脉,不过还得看我哥他来定。”
说着话,两人来到内堂。
杜文浩正好也看完一个病症,雪霏儿道:“哥,庄大人的二姨太来瞧病,在外面厢房,她月事停了两个月了,还有干呕,我诊脉好像是滑脉,估计有喜了,但不敢确定。还是你去看看吧。”
杜文浩点头,对旁边庞雨琴道:“走,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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