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继续没完没了地唠叨着,也没什么中心意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时不时讽刺那太医蔺远一句。
杜文浩坐如针毡,想走,可妻子和小妹都在屋里,总不好独自一人离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当聋子瞎子。
听了半天,好像听出点名堂来了,这两老口似乎与那蔺远有什么纠葛,但他没心思去打听人家的隐私,所以也懒得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雪霏儿的脚步声,很急。杜文浩心头一紧,难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却原来,先前庞雨琴和雪霏儿两人来到产房,庞雨琴一见产妇的样子就紧张了,凭她还不算丰富的经验,都已经能判断出这一次不像是假装的,而是真正临盆遇到难产了。
蒲家儿媳苏氏在产床上痛苦地辗转,三个稳婆在旁边鼓励她,让她努力。可是,很显然,苏氏已经经历了一个长时间的产程,依然没有能将怀中胎儿产下,此刻已经精疲力竭了,连呻吟的声音都是那么的孱弱。
庞雨琴和雪霏儿把两人所学都用上了,推拿按摩、汤药针灸,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庞雨琴诊察发现,苏氏怀里胎儿似乎已经动得很少,有窒息的证象,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雪霏儿道:“这样不行,弄不好母子都会死的!我去找我哥来!”
事到如今,庞雨琴也无计可施,只有看看杜文浩有无回天之力了。
雪霏儿撩门帘进了屋子,看了看,低头快步走到杜文浩身边,低声道:“哥,已经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嫂子和我办法都用尽了,还是产不下来,怎么办?”
杜文浩两手一摊:“我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我还去替她催生?”
他们两说话声音虽然低,但老夫人两口子已经听见了,老夫人表情没什么变化,仿佛早已经料到了似的,蒲老汉却脸上变色,急声道:“还产不下来吗?”
“是!”雪霏儿道,“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再不想办法产子,只怕母子都有生命危险!”
蒲老汉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着,一遍搓着手:“这个……,这可怎么办!”
蒲老太冷冷道:“产不下有什么稀奇的,能产下那才叫稀奇呢!”
“你怎么这样说?”蒲老汉怒道,“难道儿媳妇不是你的儿媳妇?你就不把她当做我们蒲家的人?”
“她自然是我们蒲家的人,只不过……,嘿嘿,反正这里面猫腻大着呢!”
“你老说有猫腻!却又不肯说到底有什么猫腻,你要急死我啊?”
“急什么?这叫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因果报应,自作自受!”
“你!你老说这话,到底怎么了吗?”蒲老汉指着老太太跺脚问道。
“我不想说,我就等着看热闹!不行吗?”
蒲老汉气得胡子翘,拂袖走到门口,又回身过来,对杜文浩拱手道:“杜先生,你有无办法救我儿媳母子性命?”
杜文浩点点头:“办法倒是有一个,——剖腹产!”
“剖腹产?”屋里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包括雪霏儿,因为这之前并没有见过杜文浩施展这种医术,想想也不奇怪,古人谁又能想象剖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再缝合好肚子这样的医术呢?
这话要是别的医者说出来,大家都会认为是疯话,或者是狂言。但是从杜文浩嘴里说出来,那可就非同一般了。因为杜文浩已经施展过十多次剖腹疗伤神技,没人怀疑他说的话。
尤其是那老太太,毕竟学了一些医术,更觉神奇,急声问道:“你真能剖开肚子生孩子?”
“这没什么的,单就难度而言,剖腹产并不比别的腹部手术大。”
“怎么个剖腹产子法?”
“简单地说,”杜文浩竖起单掌,在自己小腹上比划了一下,“就从这切开一个口子,把孩子取出来,然后再把伤口缝好就行了。不过,并不是每个产妇都适合做剖腹产,少奶奶是否适合剖腹产,我必须亲自诊察,没问题之后才能动手术。”
蒲老汉迟疑了一下:“你……,你给我儿媳妇动手术啊?不能让尊夫人和令妹动吗?”
男女授受不亲,古代那是最讲究的了,尽管此刻是北宋,还没有到理学昌盛封建礼教浓厚的南宋,但毕竟还是强调这个的。
杜文浩道:“这没办法,我也不想亲自动,但剖腹产不同寻常,跟剖腹疗伤一样,除了我,可以说,现在这世界上还没第二个人会,我妻子和小妹跟我学医时间尚短,尚未学会这门绝顶医术。”
二老频频点头,这种神技据说只有古代华佗才会,现在又出了个杜文浩,此外再没听说还有谁会这门医术了,说明这医术要掌握十分的困难,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学得会的。
蒲老汉瞧了一眼蒲老太,眼神在询问她该怎么办。
蒲老太瞪眼道:“你瞧我作甚?我说过了,这孩子要是能生下来那才叫一个怪呢!现在她福大命大,遇到了杜先生,会剖……,剖腹取子,不仅可以救她性命,更要紧的是,你们蒲家三代单传,这是独苗,可别断了香火。如果杜大夫能施展剖腹产把孩子取出来,又是个儿子,你们香火也就有续了。所以你自己掂量,究竟是要保全你儿媳妇的身子清白呢,还是要保住你们蒲家的香火,你来定,我是不插嘴的。”
蒲老汉思前想后,到底现在还是北宋,“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僵化女德还没有达到巅峰的程度,蒲家也只是一般的富商,不是官宦之家,所以,蒲老汉想了想,还是决定保香火要紧。急忙拱手道:“那就有劳杜先生施展神技,剖腹取子救她母子,保住我蒲家香火了。”
杜文浩摇头道:“这可说不定,万一剖腹产取出的是个女儿,可别赖我医术不行哦。”
蒲老汉勉强一笑,道:“那是自然的!”
“还有,剖腹产毕竟是动手术,剖腹之后至少需要七天以上的修养,我要随时观察病人伤口恢复情况,以便相应调整用药。所以,最好是把产妇运送到我五味堂去,我那里设有专门的手术室,各种抢救设备和药物也比较全,在那里剖腹产比较安全。”
蒲老汉连连点头:“行行!”转身吩咐下人们赶紧准备大篷牛车。
杜文浩又道:“还有一件事,得先告诉你,动手术是有风险的,毕竟要剖开人的肚子取孩子,这比从米缸里舀米可不一样,舀米还有碰破米缸的可能呢,更何况是剖肚子取孩子。我有一份手术同意书,上面写有这种手术的各种并发症和后遗症,简单地说,就是剖腹取子可能带来的风险。你们要认真阅读,没有意见之后要签字画押,同意如果将来出现这些后果,我不承担任何责任。你们要是同意,我就动,要不同意,就另请高明。”
蒲家老两口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后遗症和并发症了,但听他这话,觉得有些严重,禁不住相互望了一眼。
蒲老汉低声问:“如果不剖腹产,有没有别的办法呢?”
杜文浩苦笑:“我是男的,最不擅长的就是妇产科的接生,尽管我知道妇产科的很多知识,但我从没接生过,对这方面也没多少研究。所以,我找不到不剖腹产却能把孩子生下来的办法。你们要是觉得剖腹产危险,还是找别人吧,比如那位蔺远蔺太医。”
说起蔺太医,蒲老太一声冷笑。蒲老汉却低声埋怨道:“杜先生,求你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呵呵,对不起,说错话了。”
蒲老汉想了想,一跺脚:“成!剖腹产就剖腹产,就这么好了!”
说定之后,杜文浩带着雪霏儿,跟着蒲家老两口,来到产房外。蒲家的儿子蒲岭正急得在屋外跺脚流眼泪,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听了父母说杜先生能剖腹疗伤,此刻只求能救老婆孩子的性命,哪里还顾得上授受不亲的事情,大喜之下,差点跪下。
杜文浩先让雪霏儿进去通知庞雨琴,回去做剖腹产手术,庞雨琴一听这话,又惊又喜,她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手术的。顾不上追问什么是剖腹产,先把产妇搀扶上了牛车,返回了五味堂。
杜文浩让庞雨琴和雪霏儿做剖腹手术准备,这一点二女已经驾轻就熟,很快便坐好了手术准备。蒲老汉老两口和儿子也仔细读了那《手术同意书》,虽然搞不懂里面写的东西都是些什么意思,但这时候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也没得选择,提笔签字画押,加盖了手印。
杜文浩也做好了手术准备,这还是第一例破腹产手术,做准备的时候,他脑袋里便已经把整个手术过程反复思索回忆了一遍,并给二女讲解了手术中需要她们配合的地方。
对于麻醉,杜文浩没有选择全麻,因为胎儿长时间无法娩出,胎儿窘迫严重,必须尽快娩出,选择局麻速度快,同时,由于全麻会将肚子里的孩子一起麻醉,会损害胎儿身体健康,而除了这两种麻醉,他现在还没别的麻醉手段,所以,比较之下,杜文浩决定只进行局部浸润麻醉。代价就是产妇会感到疼痛,这种疼痛还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的。
一切准备妥当,杜文浩提着手术刀,稳了稳心神,左手在产妇苏氏高高隆起的小腹上仔细抚摸了一会,以确定腹中胎儿的位置。
忽然,杜文浩的手停住了,咦了一声。(,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