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浩接着说道:“气血津液为人体之基础,三者有阴阳之分,互为母子,相互影响。但三者却有主从之别,血、津液的生化与运行全依赖气的推送,《黄帝内经》云:‘阳化气,阴成形。’气之源为阳,有本医书这样些:‘阳盛则手少阴主令于上,而癸水亦成温泉;阴盛则足少阴司气于下,而丁火遂为寒灰。以丁火虽司气化,而制胜之权终在癸水。’这就说的更明白了,高屋建瓴地提出重视先天心肾与后天脾胃这对母子之间的辨证关系。”
“啥是辩证?”皇太后终于问道。
“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清,你可以简单理解为阴阳转换。”
“好吧,你接着说。”
“癸水欲温,赖命门火潜于其中,机体只有命门火旺,下浴于肾水之中,方能化气以周行全身。百病之作,率由土湿;命门火旺,癸水温,相火不上窜僭越,则君火明。火能生土,则土不湿,土得阳尤如大地回春,草木方可生长发荣。又有医书这样说:‘肝藏血、肺藏气,而气原于胃,血本于脾。盖脾土左旋,生发之令畅,故温暖而生木乙。’‘肝木即肾水之温升者也……肾水温升而化木者、绕已土之左旋也,是以脾为生血之本。’”
皇太后苦笑:“你说的这些医书上的句子,我听都没听过。”
杜文浩笑道:“医书太多了,哪能看得完。我接着说哈——脾主生血,肝主疏泄,肝主筋,土湿则脾失健运,气血化源不足,木郁肝失温升,则疏泄不及,故气血失畅,筋脉失养而成痹。肝体阴而用阳、肝主升主动的疏泄功能源于肝得命火之温阴,肝属木,以草木作比,其发荣全靠生生之阳。水中含阳方可生木。若阳定则肝寒,在自然界则草木凋萎,在人体则失于温升而部矣。”
杜文浩见皇太后已经整个人都蒙了,不由暗笑,你不是喜欢听我说行医的故事吗,这次让你听到吐。
他接着说道:“当归四逆汤见《伤寒论》厥阴篇,治‘手足殷寒,脉细欲绝者’。本案以附子为君,伍肉桂扶阳抑阴,合吴菜莫当归四逆汤散寒通脉,再佐以行气祛风除湿之品,因为患者身体素健,就诊及时,是以取效迅速。‘阳生阴长’,故患者很快经水复出,且排出暗色血块,此为离照当空,阴霾自散使然。”
皇太后长舒一口气:“终于说完了……”
“还没呢,还要说说其中的鸡血藤,不少医家认为大剂离血藤更能发挥养血舒筋、疏通血脉之功效,故学以致用。此外,方中配有麻黄,为我读《本经》心得,书载‘味苦温,主中风伤寒头痛’。若只将麻黄当作发汗平喘之品,有失先贤之深意。《索问·四气调神大论》云:‘阴阳四时者,万物之终始也,生死之本也。逆之则灾害生,从之则苛疾不起。’《中藏经》云:‘阳者生之本,阴者死之基,阴宜常损,阳宜常益,顺阳者生,顺阴者灭。”纵观本案,患者反此则为病,医者遵此而使患者康复,正所谓先贤之言诚不虚也。”
杜文浩发现皇太后眼睛都直了,显然早已经走神得一塌糊涂,这才微笑打住。
半晌,皇太后没听到声音,才望向杜文浩:“说完了?”
“嗯!如果太后还想听,我还可以说下去。无非是背书而已……”
“不不,今天可以了,还有事呢。我……我还要去开会呢。”
杜文浩问:“你去开会,那我做什么?”
“你去三衙看看吧,我会差人来传唤你的,我想跟你商量事情呢。”
杜文浩觉得这个主意好,自己现在是三衙的最高指挥官,自己的衙门那当然是要去瞧瞧的。
杜文浩乘轿离开皇宫的路上,一直在暗自得意,自己只靠抚摸和亲吻,便让皇太后如醉如痴,一方面对自己的“本事”自鸣得意,另一方面又有些同情可怜皇太后起来,这说明皇太后这些年是过得怎样枯寂的日子。
杜文浩不清楚自己对皇太后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是爱吗?有一点,但更多的应该是同情和怜惜,当然,还有一点利用的因素在里面。
不管怎样,杜文浩对昨晚的成功和今天早上与皇太后的温存的结果还是很满意的,但他还不能高枕无忧,因为假如雍王登基成功后,要面临的问题还很多,自己刚刚掌握兵权,还没有完全培植起自己的势力,现在当务之急是将三衙完全置于自己的统领之下,剔除异己,完全控制为己所用。
殿前司和马军、步军三个衙门并不在一起,殿前司衙门在皇城的外城里,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军司跟枢密院一起,都位于皇城外城的前门之外。
新任长官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到这里,本来应该略作准备再迎接的,但杜文浩现在顾不上那些虚套了。他需要尽快完成角色转变。殿前司在三衙之中是传统的老大,他的主要办公地点当然定在这里。
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是李浦,昨晚杜文浩任命之后,他便已经想到杜文浩要走马上任了,所以安排好城防巡逻事务之后,便连夜来到这里,一大早便开始布置。
所以杜文浩来到殿前司的时候,殿前司已经张灯结彩,立即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所有三衙的主要官吏都齐聚这里,两边列队夹道欢迎。
杜文浩下了轿,李浦上前一一介绍衙门主要官吏。接着杜文浩做了简短讲话,其实也就是个相互认识的过程。完了之后,杜文浩吩咐将三衙的副都指挥使都叫到殿前司开会。
三衙的副都指挥使已经全部换成了杜文浩原先的贴身护卫们。他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解了三衙的基本情况,熟悉了所有官吏,然后重新挑选自己的亲兵卫队。
上次杜文浩率领五千禁军长途奔袭成都府,那五千禁军就是从三衙的京城御林军里挑选的,后来各自返回了原先的部队。这五千禁军中当初作战勇猛有才干的人,杜文浩已经任命为三衙的各级指挥官,此刻又从中挑选了忠心耿耿骁勇善战的兵士作为自己的亲兵卫队。这些人都是跟随杜文浩出生入死的,杜文浩信得过。
新确定的亲兵卫队长名叫许华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为人十分机灵。
杜文浩完成了三衙巡视上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皇太后并没有差人颁旨让他进宫,说明会议很可能还没开完,对这一点,杜文浩已经预料到了,皇位承继这样的大事,一个上午是绝对商量不玩的,这些宰执们绝对会争个面红耳赤,毕竟,策立之功太诱人了。都不想轻易放弃,更何况在没有大兵胁迫情况下,双方都各凭嘴巴本事,那更是要据理力争的了。
杜文浩带着新的亲兵卫队返回了家里。
昨晚一夜没睡他真的太累了,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觉。不过,连续发生的事情让他大脑又兴奋的睡不着。回到家里还是笑吟吟的。
庞雨琴等女等了他一夜,直到此刻才回来,而且还穿了一身戎装,带着一大队新的护卫队,都很惊讶。待到杜文浩亮出皇太后两道圣旨,众女这才知道他又升官了,而且这一次升任从二品的高官,还手握兵权算得上朝廷大员了,都是又惊又喜。
朝廷已经下令,治丧期间,一律不准饮酒作歌,大街小巷的酒馆都关门了,就算自家私宴也不能饮酒,所以庞雨琴他们尽管想给杜文浩庆贺一下,却也不能摆酒设宴,都拿出绝活,做了几道杜文浩喜欢吃的菜,以茶当酒表示祝贺了。
杜文浩吃完饭,倒头便睡,一直睡到晚上掌灯时分。
终于,焦公公带着大内侍卫前来传旨,让杜文浩和妻子庞雨琴,三妾林青黛接旨。
杜文浩升官,庞雨琴的诰命自然是要升的,这不奇怪,但这一次却还让林青黛一并接旨,众人便知皇太后肯定对林青黛也有嘉奖,杜文浩自然知道,制服韦岸,解除殿前侍卫武装,林青黛是立了功的。皇太后知道,不可能不犒赏。
杜文浩和庞雨琴身穿官袍,林青黛则一袭月白长裙,在正堂跪倒接旨。
焦公公展开懿旨金卷吟哦,宣布皇太后懿旨,任命杜文浩为武显将军,授开国县公爵位,并追封祖上三代;册封原配嫡妻庞雨琴为从二品诰命夫人。册封三妾林青黛为五品诰命恭人。
宣旨完毕,众人齐上前恭贺,林青黛虽然她不在乎这诰命夫人的虚衔,但虚荣心人人皆有,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杜文浩谢了焦公公传旨辛劳,要请入内宅饮茶,焦公公却道:“杜将军,皇太后另有口谕,让你着即进宫议事。”
杜文浩忙乘轿与焦公公来到皇宫。
一见皇太后愁容满面,杜文浩便知道,事情还没搞定。见过礼之后,皇太后挥手让其余人退下,只剩杜文浩一人在殿里。
杜文浩自然坐在皇太后身边,见她心事重重的,便拉着她的手问:“怎样了?不顺利吗?”
皇太后勉力一笑:“都快打起来了。唉!”简单把经过说了,两个宰相蔡确和王硅各领一边,引经据典争得不可开交。皇太后听了杜文浩的话,也不轻易表态,就听他们争吵,整整一天,到天黑也没个结果。
皇太后想到,如果第二天接着争,还是这个状态,而太皇太后和皇上的丧事还停着没进展,与两派商议之后决定,先处理太皇太后和皇上的丧事,完了之后再行商议。其间依然由四位辅政大臣处理国政。
这是在杜文浩预料范围之内的事情,这样也好,给自己更多的时间熟悉三衙情况,尽快培植起自己的势力来。因此杜文浩对皇太后的决定表示赞同,让她先全力操办丧事。
太皇太后和皇上的丧事属于国丧,那就不是三天两天能办完的了。
杜文浩尽管已经是从二品的高官,却还不能参与丧事的操办,只负责京城警戒就行了,所以,按照治丧安排,他带着庞雨琴和新任诰命恭人林青黛入朝祭奠,也就没他的事了。
丧事操办十分繁琐,两场丧事都要皇太后亲自操办,这种事他也不好让杜文浩帮忙,所以随后一段时间,也没再叫杜文浩进宫商议事务。
杜文浩这些天整天都泡在三衙和各个兵营里,视察防御和操练,接见各级校尉,不能饮酒不能娱乐,便只有饮茶聊天了。由于三衙司的中级以上军官都已经换成了杜文浩当年的部下,所以杜文浩的军令畅通无阻。
这天傍晚,杜文浩带着亲兵从马军兵营回来,他刚刚视察了马军骑射,这些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不能说百步穿杨,也基本可以做到百发百中。但令他十分郁闷的是,虽然号称马军,也就是骑兵,但一半以上兵士都没有马,他这才知道,马匹的紧缺在宋朝已经达到了怎样的地步。堂堂御林军骑兵,居然两人共一匹马。说出去没得笑掉人的大牙。
该怎么解决这战马问题,杜文浩坐在轿子里,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他的轿子行不多远,前面路比较窄,偏偏又几驾马车停在路上,把一条街塞得严严实实的。亲兵们都紧张起来,各按刀柄厉声呵斥对方让开,可对方的马车挤在路中,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杜文浩有些紧张,忙挑开帐帘一看,只见那马车车帘也挑开了,露出一张脸来,借着路灯看得仔细,很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那人也看见了杜文浩,愣了一下,随即面露喜色,忙下车过来拱手道:“杜将军,真是太巧了,偏偏在这遇到了你!”
杜文浩拱手还礼,陪笑道:“阁下是……?”
“杜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卑职文理,乃礼部员外郎,小女曾找大人求过医的。”
杜文浩顿时想起来了,自己曾给他女儿看过病,急得他女儿名叫文凤,性格文静,整日关在府邸里学些女工,跟笼中鸟一般,忙撩开轿帘,下来一礼:“原来是文大人,文大人这是上哪去啊?”
“卑职正要去找将军救命的啊。”文理说着救命,但神情却并不太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