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石彪的决然
石彪听石亨如此喊,手中动作不可察觉的一顿,但是随即深深的刺入金先生的胸前。
对于杀人,石彪是内行,自然是一刀见血,即便是隔着厚厚的衣服,也准确的避开胸骨,直入心肺之处。
拔刀出来,也不见鲜血喷溅,却是被棉衣给吸收了。慢慢从的伤口之中洇透出来。
石亨此刻才上前,金先生已经重重到底了。两眼之中虽然也有神光,但是随着身下大片鲜血漫了出来。
石亨如何不知道,这人没有救了。
他带着几分暴怒,说道:“你做的什么事情。”
石彪反手将手中染血的切肉刀倒转过来,将刀柄递向石亨,说道:“叔父,如果觉得我做的不对,可以用这一柄刀杀了我。”
石亨对外人,谈不上友善,但是对自己人,却是向来不错的。对这个自己视为衣钵传人的侄子,又怎么能下得了手啊?、
石亨暴喝道:“难道你做的对吗?金先生跟随我多年,为我处理庶务,没有功劳,也是苦劳的,无端端杀了。难不成还有理了?”
石彪说道:“既然叔父不想回北京,侄儿也不可能回北京了,这龙城就是我的死地,叔父对侄儿恩重如山。侄儿自然不能与叔父动手。只能杀此人表明心迹。”
“叔父,如果想为此人报仇,就杀了我吧。”
石亨听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却在这里时候,有人听见里面的动静,推门而入,却听石亨暴喝一声,说道:“出去。”
这些亲兵虽然看见金先生躺在地面之上,身下大片是血,似乎已经死了,但是也不敢违逆石亨的意思。
立即退了出去。
石亨重新坐在酒桌旁,拎起一坛子烈酒,一饮而下,随即抄起几片羊肉,大口大口的吃了下去。
等吃完了。低沉的说道:“罢了,多少年没有回京了,我回去便是了。”
石亨终究不是一个枭雄。他其实很重视石家的,他也忘不了当初他牵涉到走私案之中,是石彪将家里的家底拿出来,也就一千两银子,来京师走门路要救的。
如果不是石彪当初通过人脉找到皇上哪里,他也没有那么容易脱身,从海西重新开始。
更不可能之后的平步青云。
当然了,石亨从头到尾心中就没有想过,如果他再这样下去,等待他的是身首异处,也不只是心大,还是别的。
很多人都是这样,有些话说了多少遍了,也唯有事到临头,才知道,哦,真的是这样?
石彪听了石亨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请叔父放心,虽然陛下对你有所不满的,但是你毕竟是陛下亲手提拔的爱将。而今西征在即,陛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西征?”石亨忽然问道:“什么西征?”
石彪就将自己的一些猜测说了出来。
石家在各将门之中,其实也是一个大山头的,所以虽然石彪走得急,但也是听到一些风声的。
但也仅仅是风声。
石彪半是宽慰,半是宽自己之心,说道:“西域瓦刺异动在京师已经传了好些日子了。”
石亨听了,顿时眉头一挑,带着几分眉飞色舞的说道:“我说,却是陛下想用我了,你不早说,否则我早就答应下来了。”
石亨似乎因为洞察了朱祁镇的用心,而兴奋不已,更让他兴奋不已的是,如果这是真的,他又能主持一场大战了。
对石亨来说,打仗是瘾的。
几十万人大战,对别人来说,或许是极其悲惨命运的高潮,但是对于石亨来说,却是人世之间莫大的享受,什么都无法替代的。
而且石亨而今的一切荣华富贵,一切荣誉名望,都是从战争之中来的。故而石亨对战事有骨子里的喜欢。
只要能让他打仗,很多委屈并不是不能受。
石亨忽然起身,说道:“你且在这里住上一夜,明日就出发,在此之前,我要先给你做一件事情。”
石彪说道:“是何事?”
石亨说道:“将事情交代给朱仪,另外将你的手尾收拾干净。”
石亨似乎觉得自己一回去,就回登坛拜将,统率大军。固然要在一些事情上做的漂亮一些。所以将这里的事情交接给朱仪,也算是一种让步。
当然了,这更多是仪式而已。
石亨并不觉得,朱仪能控制他麾下的大军。
至于给石彪做的事情收尾,就是指金先生之事。
倒不是给金先生办后事,而今将与金先生牵扯过密的朝鲜人,一并诛杀殆尽。
所谓疏不间亲,就是这个道理。
石亨而今还在惋惜金先生之死,毕竟金先生固然一肚子鬼蜮伎俩,但是到死都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在石亨眼中还是自己的得力幕僚。
只是石彪毕竟是自己侄子。石亨怎么可能不护着石彪,为金先生报仇雪恨,如果金先生在的话,还能演一个刘备摔孩子。
而今人都死了。
即便摔孩子,摔给谁看的。
而且金先生在的时候,也有过拉帮结派的行为,尤其好拉一些朝鲜人。
这些朝鲜人以金先生为核心抱团。这些人过从甚密。
而今金先生一死,石家就是金家的大仇人了,石亨又怎么能等什么让外人伤到自己的侄子,即便是有可能也不行。
所以如果不杀人就不杀。要杀就杀干净。
此刻才是石亨的真面目,只是在处理政治勾心斗角来说,对石亨来太过纠结。还不如拿起刀子,砍人容易。
石亨似乎真的为西征主帅准备立即回京师一趟,在此之前,一夜未眠,将大大小小的事情给办好了。
石亨即便是再轻车简从,但也有十几个人之多。
个个都是高手。
只是他们一路向南,但是依旧没有逃出大雪覆盖,似乎大雪追着他们,一路覆盖了整个草原。
进入喜峰口之后,雪色才算是变淡了。
却是燕山山脉以南的地区,就没有漠南地区的雪那么多了。
如果说在草原上的情形,让石亨比较习惯的话。
但是进入关内之后,眼前的一切都让石亨感受到极度陌生,特别是路过遵化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这里是遵化。
要知道,石亨并不是没有来遵化,好几次都路过过遵化。但是而今遵化与他的印象之中,一点也不一样。
首先遵化城的城墙外面有大量的建筑物。
总体上来,这种建筑物溢出城池外面。但事情并不少见。毕竟京师,南京,扬州,苏州等地方都是这样的。
不过这一般都是大城市,或者省会什么的。
但是遵化是一个什么地步。
乃是边境一座城池,一度还是卫所所在之地,即便是而今,遵化境内还有卫所驻扎。
何曾繁华成这个样子了。
而且遵化境内有一处比遵化更加繁华的城池,那就是铁城。
本来是铁厂,外面有城墙,就被人称作铁厂城,或者铁城。
在铁城外面,这种情况比遵化那里更加严重。一来是少府的扩建,二来也有很大大小小的作坊或者商贩,都以铁城为中心,建立作坊还有商铺。
原因无他,整个北方的铁业遭到了遵化铁厂的降维打击,以至于很多地方都是直接运遵化的铁来做进一步加工,更有甚至直接买遵化铁厂产出的铁器。
最直接的一点是,在户部铁课收入,整个北方都直线下降,朱祁镇已经准备将北方各省免除铁课了。
不过,户部也有别的心思,就是想争夺遵化铁厂的控制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