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张麟麒这些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在历史上,杨嗣昌确实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人物,除了带兵打仗稍逊一筹外,在民政方面,确实是一个强人!是治理国家的好手!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喜欢搞党争,在历史中,卢象升就是这么被他搞死的,可是,如今他这唯一的缺点被张麟麒略施小计之下,也已经收敛了。所以说,在如今的局面下,杨嗣昌确实是一个张麟麒需要借重的人物!毕竟一个国家那么大,张麟麒也需要这样的人物来帮衬啊!而他又是一个实权人物,所以,自然是花花轿子人抬人,皆大欢喜最好了。
“哪里哪里,国勇说的实在是太客气了——老夫何德何能,敢当此赞誉!”杨嗣昌连连摆手道。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是再也掩饰不住,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成为大明中兴的千古名臣,荣登凌烟阁,被万世敬仰。那是每个文臣的梦想啊!
“不不不,学生说的可都是发自肺腑啊!”
张麟麒连忙答道:“不是学生自夸,我在练兵打仗方面还是有一套的,可是阁老在治理国家方面那也是当仁不让的,如此我们珠联璧合,同心协力,相信用不了多久,一个崭新的大明就会出现了,到了那时候,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之下,都是不会忘了阁老的好处,当今皇上也是不会看不到的,相信到了那时候,追憶文正也是理所应当啊!”
“咳咳,咳咳——”张麟麒的这番话一出口,却是引得杨嗣昌一阵咳嗽,不是他有咳嗽的毛病,而是实在是心情太激动了。而激动的缘由就在于这“文正”二字!
古者有大功,则赐之善号以为称也。文正,文臣得谥之至美者。根据《谥法解》关于“文”、“正”这两个字的定义为:“经天纬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学勤好问曰文……”,“内外宾服曰正”。
可以说,死后被追赠文正是历朝历代所有文人的终极梦想了!而纵观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能得到这一称号的并不多,据统计,西汉到大明朝的这么长时间,也就是区区王安石,方孝孺这样的几人而已。如今张麟麒这么提出来,怎么能不让杨嗣昌心驰神往!
以至于杨嗣昌这样的老狐狸,也不禁当场失态!不过杨嗣昌在仔细琢磨一番后,还真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一来他已经知道,张麟麒没有和他争宠的心思,以两人的年纪差距,日后也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可是,张麟麒在带兵打仗方面的能力那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敛财也是很有一套!而自己最擅长的就是治理民政,如果照他说的那样,一文一武,珠联璧合,还真有可能成就不世之伟业!
文正啊,杨嗣昌一想到这,就激动的浑身火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也顾不得矜持了,一把握住了张麟麒的手道:“国勇啊,你说的太好了,既然如此,咱们就来个将相和,一共造就大明中兴如何!”
“既然阁老有命,学生敢不遵从!”张麟麒微微一笑道。杨嗣昌听了,是哈哈大笑,只觉得活到现在,还从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说实话,他虽然自负满腹经纶,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是面对大明朝这副烂摊子,也是时常深感无力啊!他也是饱读史书的人,可是纵观各朝各代,像大明朝现在各种情况这么困难的还是第一次看见,所以时常有力不从心之感,可是,现在他却看到了希望,在张麟麒身上,他看到了希望!
“阁老,不过有一点,学生可是要纠正的哦!”张麟麒笑咪咪的道。
“哦,哪一点,国勇说来给老夫听听!”杨嗣昌赶忙道。
“所谓将相和,那是史记中廉颇,蔺相如的故事。这其中还有负荆请罪的佳话。可是——”说到这里张麟麒微微一笑道:“在下不是那廉颇,也不曾说过什么看不起阁老的话语来。阁老引用这个典故怕是不妥当吧!”
“是极是极!”杨嗣昌一拍脑袋道:“国勇说得对极,也是老夫一时兴奋,口不择言啊!不过,料想以国勇的聪慧,该是明白老夫的意思的吧!”
杨嗣昌话中的意思是,他之所以引用将相和这个典故,需要表达的不是整个过程,而是最后的结果——将相和!然后一起带领赵国走向兴盛!
“那是自然,学生明白阁老的意思——学生也愿意这么做!”张麟麒微微一笑道。
“这就好,这就好——”杨嗣昌听了之后又是一阵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啊……
等到最后张麟麒由杨嗣昌的心腹老管家作陪(当初杨嗣昌亲自迎接张麟麒,那是一种姿态,可是现在两人已经交心,杨嗣昌反而不必再亲自送出门外,只派出老管家即可,这也是一种为官的策略!)从杨嗣昌的府邸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整整进去一个时辰了。
“大人,慢走,慢走——”一直等到张麟麒的身影都看不见了,杨忠依旧在凝视着那个方向……也怪不得他如此恭敬,作为杨嗣昌的心腹老管家,他还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老爷可以单独和一个来客呆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而且,等到他再次看见杨嗣昌时,杨嗣昌那满脸的喜色却是他很久都没见到过的,所以,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观念指导下,杨忠也是对张麟麒恭敬异常……而张麟麒出来之后,那些依旧守候在杨嗣昌府邸门前的六七品的小官们,却只有羡慕的份!也就是当年孟浩然看见至交好友为官,羡慕不已,发出的那句徒有慕鱼情的感慨了!
等到张麟麒离开后不久,又有一顶六人抬的官轿停在了杨嗣昌的府邸门口,那些六七品的小官一看,就知道,来的也是一位大官,何以见得,就从轿夫的人数就可以看出来了,五品以下的,四人抬的大轿,五品以上的,六人抬的大轿。
像杨嗣昌这样身份的,出入就是八抬大轿!
果然,和他们这些小官求见不同,他们是有一些小厮引入的,而从官轿上出来的人物,也是由着老管家亲自来迎接的。
其中也有人认识这尊大神,他正是如今的兵部侍郎,杨慎,正三品的高官!
不过,和刚才那位年轻的西厂厂督不同,杨慎进去得快,出来的也快,大概只有区区一炷香的时间,杨慎就已经出来了,而且看他神情,也不像张麟麒那样十分轻松,虽然杨慎面色看似镇定,可是,这些小官们还是能够发现在那镇定下,掩藏的一抹沮丧!
其实说起来杨慎也是够倒霉的,杨慎此人也不简单,据历史记载,此人小时候有神童之称,考试时又是连中二元,虽然没有连中三元,可那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他为官之后,也很会站队,早早的就投到了杨嗣昌的门下,加之又确实能干,是杨嗣昌的一大臂助之一。
杨慎今天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得到了消息,他的一条走狗,火器局的巴里明,竟然已经被张麟麒拿下,不仅被贬为庶人,而且抄没家财,可谓是惨不忍睹。
虽然杨慎也清楚,巴里明是个什么货色。可是,他对于张麟麒也颇有怨言,一来,他觉得张麟麒太过较真了吧,现在整个大明官场那里不是这样的,何必如此呢?二来就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已经得到了巴里明手下奴才的回报,即使是在巴里明报出了他杨慎的名号,张麟麒还是照做不误,丝毫不把他这个堂堂兵部侍郎看在眼里。这实在是令他生气的。要知道他张麟麒虽然是个镇国将军,可不还是得归兵部管辖吗!
至于张麟麒的另一个身份,则是被杨慎自动过滤了,在他看来,张麟麒这个所谓的西厂厂督,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是办不成什么大事的,至于所谓的监管天下百官之权,杨慎也没放在心上,那些都是对中下层官员说的,至于他们这种身穿红袍的高级文官,那就是适用刑不上大夫的规矩。
不过,杨慎愤怒归愤怒,倒也是没有轻易动手,而是先来拜访一下杨嗣昌,看看这位内阁首辅是什么态度。因为在朝中,他们也算是一伙势力,一向是共同进退的。
可是,等到杨慎见到了杨嗣昌,义愤填膺的说完这件事情之后,杨嗣昌的回答却是令他心一下子冷了半截,当时杨嗣昌是这么说的,“不能动他,相反,我们还要处处替他行方便!”
“阁老,这是为什么啊——”杨慎不解的道。杨慎作为杨嗣昌的心腹之一,可是十分清楚的,张麟麒和杨嗣昌之间,绝没有外界传说的那种师生关系。相反,他还能隐隐的觉得,杨嗣昌还对张麟麒有种莫名的忌惮!可是如今,杨嗣昌竟然这么维护他,实在是令杨慎想不通了。
“为什么?”杨嗣昌却是哼了一声道:“为官者的就是要能识时务!张麟麒现在是圣眷正隆,又是老夫的坚定盟友,你说我们应不应该得罪他呢!而你说的那个巴里明,芝麻绿豆一样的小官,舍弃了也就舍弃了,有什么好为他出头的!”
“是是是——阁老教训的是,是在下鲁莽了。”杨慎郁闷之下,只能连连点头称是,最后郁闷的回去了,连带着他原先准备好给张麟麒下的一些绊子也都用不上了……
所以说,张麟麒这招拉拢杨嗣昌是非常高明的,这时的大明官场固然一片黑暗,可是,就算是张麟麒是金身菩萨,万邪不侵。也不能和整个大明官场为敌。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才是高明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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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锦衣卫的总部,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却在皱着眉头思索,他已经得知了,皇上亲口加封张麟麒为西厂厂督,和锦衣卫平起平坐,而以现在张麟麒的受宠程度来看,西厂还有凌驾于锦衣卫之上的趋势,哎,面对这一后起之秀,该怎么办呢?吴孟明算了算时辰,东厂厂公袁彪也应该快到了,自从魏忠贤倒台之后,这个新上来的东厂厂公很是低调,和锦衣卫也是一直保持着合作的关系。现在突然多出了个西厂,自然是需要二大巨头坐下来商议一下了……
“启禀指挥使大人,袁公公来了——”一个精干的锦衣卫番子进来禀报道。
“好,快快有请——”吴孟明听了急道。
“哈哈,吴老弟,哥哥来迟了——”随着一阵大笑声,东厂厂公袁彪大步走了进来,袁彪是一个彪形大汉,而且还长着几个稀疏的胡子,若是不知道他的太监身份,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哎呀,哥哥总算是来了——想死小弟了!”吴孟明见了袁彪,连忙道。
等到二人落座之后,袁彪看了看吴孟明脸色不佳,却是笑道:“吴老弟啊,看你心情不佳,莫非是为了新任西厂厂督之事?”
“正是正是——”吴孟明和袁彪一向是同气连枝,所以也不瞒着他,吴孟明叹了一口气道:“自开国以来,大明一直以来都是只有一厂一卫,合称厂卫,可是现在,今上却是突然搞出个西厂,而且那个西厂厂督又是如此年轻,如此强势,实在是令小弟心中不安啊——”
吴孟明确实感到有些不安,倒不是担心张麟麒崛起后,会夺了他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或是影响锦衣卫的存在。毕竟锦衣卫是皇上的亲军,不会轻易裁减的,只是吴孟明自己也清楚,他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根据史书记载,吴孟明此人,他的行事特色就是“缓于害人,而急于得贿”。打个比方吧,明末时期的大明,权钱交易,渗透到官场的每个细胞。每年政绩考核之时,便是权钱交易的旺季,因为考核的结果与晋职或改迁直接相关,想高升的,或想换个肥差的,此时就全靠金钱开路。
而锦衣卫负责稽查,正好从中上下其手,譬如说,每缉获到州县官员送到京城的礼单,他就故意把收受双方的名字泄露给当事人,然后挨家索贿,直到满意了才罢手。
通过这样一来,他吴孟明短短几年,已经积累家资无数,可是,以前他是和东厂狼狈为奸,本身就是执法者,所以一直可以太平无事,可是现在突然多出了一个搅局的,自然让他坐卧不安!
而东厂呢,也是一丘之貉,就在前几天,济南府下一个知县送给翰林院编修胡守恒二十两银子,求他写一篇文章为自己吹捧,胡守恒的钱还没拿到手,仅仅事为袁彪得知,“亦索千金,方才无事”。
“老弟放心——西厂要成立,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力物力都是很大的考验。”袁彪笑着安慰道:“再说了,他张麟麒成立西厂,若是不和咱们兄弟搅合,相安无事便罢,若是欺负到咱们哥两头上,你说你手下数万锦衣卫番子,还有哥哥我手中数万东厂番子,难道都是吃素的吗!”说到这里袁彪阴阴一笑道:“本来人生在世,不可预料的事情就有很多,说不定哪天新任厂督大人在视察的路上,就遭到山贼袭击身亡呢!又或是哪天,新任厂督大人两军交战前,误被流矢所伤呢……”
“有理有理——”听见袁彪这么说,吴孟明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发出了嘿嘿的怪笑:“眼下大明朝兵荒马乱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性啊——就算他是贵为西厂厂督,可是霉运来了,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啊……”
在烛光通明中,二人一起哈哈的笑了起来,而这一切,还在匆匆忙碌的张麟麒是一无所知的,等到张麟麒回到将军府之后,刚刚坐下,方剑屏却是急匆匆的来了。
“剑屏啊,今天没去训练吗!”张麟麒笑着道。
现在张麟麒由于家大业大,需要用人的地方很多,所以就把方剑屏派去做教官了。训练那些西厂未来的番子。以方剑屏的身手的训练理念,训练那些番子是绰绰有余。方剑屏也非常喜欢这份工作,所以,现在张麟麒不是能经常看见她了。
“哼,你还有心说笑呢,知不知道有麻烦找上门了!”方剑屏没有搭理张麟麒的问话,反而是一脸正色的道。
“哦——是吗?”听见方剑屏这么说,张麟麒也警觉起来,收起了轻松的姿态,转而变得认真起来。既然要做由于吃螃蟹的人,自然要做好被螃蟹反击的准备,可是令张麟麒没想到的是,麻烦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剑屏,来,坐下和我仔细说说,你发现了什么!”张麟麒给方剑屏端了一把椅子,认真地看着她道。
“麟麒,有人在将军府附近踩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