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大军并沒有给牛僧孺手下军队任何的喘息机会,以摧枯拉朽之势猛扑而上,如一只利剑直插对手的心脏,由于强弱悬殊,自是很快的接近了宣赞的部队。
李隆基在剑门关之中的十万守军,此此伏击牛僧孺就带了五万,可是首当其冲的遭遇到唐朝的精兵,居然是不堪一击。
其实这也不能怪牛僧孺,因为他当时在安西都护任上的精兵,都被高仙芝带走,正想自己训练一支精兵的时候,却接到李隆基的命令,即时勤王;可真的到了剑门关勤王,李隆基却是举步唯艰,根本沒有足够的粮草物资來装备军队。
不仅如此,他还必须按照李隆基的要求,将足够的粮草物资让吐蕃的骑兵享用。
这样一來,李隆基这志十万守军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光是据守关塞,倒还沒有什么大的问題,毕竟有剑门关天险,可是一旦用于冲锋陷阵的战斗之中,差距就显现出來了。
“结阵,”宣赞王子毕竟是在西域纵横无敌的人物,遇到这样的变故并不慌乱,而是很快的稳住阵脚,盾牌手在外围,大军结成一个又一个的团阵。
此时的宣赞,直到冲下谷底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上了一个绝世大当。
宣赞王子和牛僧孺在山上看见的一排一排的士兵,居然都是一列列的假人,只是张先将无数的树枝和稻草穿上衣服,再置于战马之上,一排一排的拖动,却居然骗过了无数在上面监视的宣赞和牛僧孺的部队。
当然,之所以能骗过,张先的一万五千兵马自是立下大功。
不管怎么说,要骗过上面无数的眼睛,沒有真的人,肯定是骗不到的。
因此这一战刚刚开始的时候,张先的这一万五千人马,损失是惨重的。
好在唐朝早已经预见到战事的惨烈,因此为他们留下了足够的盾牌等物,这才勉强抵挡住羽箭的攻击,不过檑木炮石的轰击之下,还是出现了巨大的伤亡,五千人马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先后死于宣赞骑兵的砍杀之下。
而且,被烟熏死的,被践踏死的,也不在少数。
这是沒有选择的事情。
唐朝知道,既然是战争,就不可能不死人。
其实,为了取得此战的胜利,张先这一万五千人马即使全军覆沒,也在唐朝的猜测之中。
终于,张先的一万人马退却到谷中靠近峭壁的地方,盾牌手防护,抵挡住吐蕃骑兵的冲击。
尽管宣赞的骑兵骁勇无比,但是唐朝手下的步兵,也是真正的精兵,自不是牛僧孺手下那种望风逃窜之辈。
啪啦。
蓬蓬。
呼啦。
不同的声音之中,如天崩塌,地迸裂,世界变色,唐朝终于开始发动致命的攻击。
若不是害怕伤了谷中自己的将士,唐朝早已经命令士兵抛下檑木炮石,火箭飞舞,再次的抛下枯枝,谷中熊熊的大火燃烧起來。
宣赞的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想不到自己作茧自缚,这些本來是自己用來杀死对手的武器,现在却反用來杀自己,真的是造化弄人,报应不爽。
“将士们,给我冲,冲啊,”
“若是冲不出去,我们都要被唐朝活埋在这里,”
宣赞王子的声音如鬼哭狼嚎,嘶哑得可怕。
这就是人之将死的血愤。
好一场大屠杀。
唐朝军队八万人加上舍瓦的二万五千人,轮番的进攻谷底的吐蕃军队,直杀得血流满谷,尸积如山。
宣赞的骑兵,本來适合在平川旷野之地作战,现在陷入这样的泥潭之中,四面楚歌,几乎已经是绝境。
双方部队的力量,本就在伯仲之间,但现在形势逆转,胜负之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唐朝绝不能放过宣赞,若是让他冲了出去,吐蕃十万的骑兵,足可以纵横中原。
极端惨烈的厮杀。
死伤无数。
其实,被杀死的吐蕃军队,要比被浓烟呛死的少十倍。
不少的牛僧孺军队知道生存无望,干脆跳进滚滚的澜沧江,企图冒险逃命。
可是这样一來,又全部暴露在唐朝弓箭手的射程之内,无数的羽箭飞舞,澜沧江里血水滚滚,将一条大江染红了数十里之遥。
张飞营前后的山谷,早已经被宣赞堵死。
他当初堵死的时候根本想不到,自己反会困在自己设的绝路之中。
如今被唐朝的大军攻击,他处的地势已经劣到无以复加。
整整六个时辰。
从晌午直激战到第二日的清晨。
这是新唐朝军事史上的奇迹。
除了数万的牛僧孺军队见机得快,跟随牛僧孺从山崖撤退之外,宣赞的骑兵因为不明地势,而且骑兵在山地之中的作战能力大打折扣之外,还处于瓮中捉鳖的绝境。
这六个时辰之中,新唐朝军队杀敌五万余人,在张飞营长达十余里的战线上,到处是死尸和死马,臭气冲天,惨不忍睹。
此时的宣赞,已经带领手下死士抢占了几处稍微好的地势,负隅顽抗。
唐朝手下的伤亡,加上在谷中遭遇重大损失的张先部,已经达到一万的惊人数量。
这还是在如此的优势之下。
吐蕃骑兵的战力,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吐蕃骑兵虽勇,可是毕竟抵挡不住唐朝军队轮番的攻击,渐渐的已经呈现溃败之相。
“停止攻击,”
唐朝长剑高举,在照阳初升之中犹如一尊來自太古的战神。
双方立即停止了攻击。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争。
这也是一场迄今为止最惨烈的战争。
挑起战争的一方居然自食其果。
宣赞的脸上满是血污,跪倒在血泊之中:“赞普我父,孩儿对不起您,”
说完,他狠狠的击打自己的胸脯,蓬蓬有声。
这十万骑兵,可以说是吐蕃的国本也不为过,其精良程度,完全可以媲美哈密路赞普国中仅剩的十万骑兵。
哈密路和宣赞王子的本意,是要用这失骑兵狠狠的教训唐朝,帮助李隆基定鼎江山的,却在此地遭受大败,面临灭绝的危险。
这就是绝地。
左右亲随架住宣赞王子,生怕他自杀。
如果宣赞王子自杀,则吐蕃仅剩的五万骑兵也肯定可能崩溃。
“宣赞王子,我是新唐朝的皇帝,我是唐朝,”
唐朝仗剑露出半个身位。
“唐朝,……”
宣赞王子狂喝一声,拉开五石强弓,呼啦一声射出一箭。
这一箭的愤怒,可以倾倒所有澜沧江之水,惊天地,泣鬼神。
“皇上小心,”好几员大将抽出身边的兵器,欲替唐朝格挡。
可是唐朝一笑,手中玄铁剑一横,隔空发出一道犹如彗星般的光芒。
咔嚓声中,这只强劲无比的狼牙雕翎就被劈成两断,远远的掉进澜沧江水之中。
“宣赞王子,您可是一军的统帅,如此义气用事,难道就不害怕我唐朝真的将你们全部杀光吗,”
他的这几句话,携带了最强劲的内力,以丹田之气吼出,两军十余万将士皆闻,更传递到对面的群山之中“全部杀光吗,”“全部杀光吗,”
宣赞王子猛然一惊。
终于从极度的悲愤之中醒了过來,不过,现在还不是我发泄的时候,我现在还是别人网里的鱼,刀上的肉。
半晌之后,宣赞王子的眼神终于恢复正常:“唐朝,你为何停战,你可知道,世上只有战死的吐蕃王子,沒有投降的吐蕃王子,”
厚背金刀砍出,将他身边的一匹拦腰杀为两半,鲜血飙射。
唐朝即使和他相距十余丈的距离,也仍然感觉出了此人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杀气。
“王子,”唐朝的声音忽然柔和起來,就是他的心中,也升起了一种深沉的怜悯。
他自己也不能保证,自己在经受这样惨败的事情下,是否会比他更加冷静。
“您是西域的英雄,您的舞台在北国,那里冰天雪地、万里无垠的疆场,才是您的归宿,您不应该参合进我中原的帝王之争,我知道您这样的人物,绝不能接受投降的屈辱,因为这比杀了您还难受,所以朕改变了主意,朕不要您投降,”
他的这几句话一说,宣赞王子死灰色的脸上终于露出血色。
他心中稍微的喘了一口气。
他自然不能投降,可是作为一个化境的高手,他还是敏锐的给自己现在的形势下了一个判断,只要不是太难以接受的条件,只有答应唐朝。
他纵然悲愤无比,可是总不能不再眼睁睁的看着仅剩下的五万精兵一起死在这里。
这是天然的死地。
本是他为唐朝准备的墓穴,现在却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他很想大哭一场。
可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哭。
“那你想要得到什么,才肯放过我们,”
宣赞王子勇敢的面对失败。
他真的想自杀。
可是决不能在这里自杀。
这些都是吐蕃的精兵。
可是因为自己的失算,弄得他们尸骨不归故乡,他觉得自己是吐蕃的罪人。
他必须争取剩下的这五万人能活着出去,然后他才自杀,不然的话,他一定会受到真主的诅咒。
唐朝沉吟了一下,他也知道,似这样全歼敌人的机会,也许以后将永远不会有:我到底该不该赶尽杀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