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叫青庄,到处都是潮湿的山林。
在这样的林地里,光凭她一双脚,能跑出去多远。
徐长索循着地上的痕迹一点一点找过去,像一只豹子去捉从自己身边溜走的羚羊。
那只羚羊很弱小,很笨拙,却凭着胆气在豹子面前装乖,装着装着,豹子竟然也真的信了。
徐长索找到赵绵绵的时候,不知道他自己脸上的表情黑沉得如同风雨欲来。
赵绵绵对上他的视线,大约是害怕,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她鞋边、裙裾上全都是泥印,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栋小屋,藏在枝叶茂密的林间,如果不是赵绵绵手段稚嫩,不懂得在徐长索面前掩饰自己逃跑的痕迹,徐长索恐怕很难找到这里来。
他一步步地逼近,垂眸盯着被他当场捉住的赵绵绵。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徐长索已经在心里设想了无数种赵绵绵的答案。
她可能会说,她是被人绑过来的。
甚至可能会说,她睡迷糊了,梦游到这来的。
徐长索知道,其实无论赵绵绵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可是,他宁愿听到赵绵绵胡扯,也不想听到赵绵绵说她要逃跑。
她之前明明说过的,叫他放心,她不会偷偷跑掉,因为她是他的职责。
赵绵绵好像被他吓到了,像玩了一场残酷的捉迷藏,她是最后被老鹰捉住的那个。
她肩膀有点发抖,不断地往后退,差点摔了一跤,被徐长索一把拽住。时光
赵绵绵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动静,一个穿着青衣的人弓着腰狼狈地跑走,看上去是个身形瘦小的男子,右脚有些跛,耳垂上挂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环。
徐长索的目光轻易地捕捉到那人逃窜的背影,朝那边迈步。
却被赵绵绵一把抓住。
“不要去捉他。”赵绵绵声音有些发抖,拦着他的手臂也冰凉,仍然努力梗直脖颈,试图拿出她惯有的气势,“我是自己走过来的,跟他没关系。”
像是最后一层自欺欺人的屏障被戳破,徐长索眉尖颤了颤,凝目盯住赵绵绵。
“他就是背后帮你的人?”
赵绵绵在照顾自己这一方面,完全就是个白痴,她不可能独自离开,总要有人帮她准备衣食。
“为什么要逃跑?”
徐长索咬字很轻,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出这句话。
赵绵绵回看他的目光充满着退缩、害怕、恨不得立刻挣开他的手逃开的恐惧,以及明白自己已经被捉住、再无转圜之地的灰心。
徐长索咬了咬牙,忍住胸腔里逐渐涨满的微疼。
赵绵绵缓缓朝他扯出一个笑容,她笑容有些惨淡,眼神很复杂。
“徐长索,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傻啊。”
“皇帝哄骗我,你要押我去什么地方,我一清二楚。”
“你还问我为什么要逃跑。我怎么可能不跑啊,天底下,有这么傻的人吗?”
徐长索攥着她的手心渐渐发紧。
他盯着赵绵绵的目光中,一层层铺上猝不及防的不可置信,以及失落的痛楚。
“你一直在骗我。”
赵绵绵不置可否。
或许是因为这事实太过明显,她不仅不屑再编谎否认,甚至连承认都懒得费口舌。
她漫不经心的样子,让徐长索有点想要恨她。
为什么她可以那样轻轻松松地说谎,轻轻松松地表现出一副依赖他的样子,轻轻松松地对他说喜欢。
然后又飞快地让这一切都成为一场泡影。
赵绵绵是真的没有心。
徐长索第一次见她,就这么想。后来他以为是自己有了偏见,是自己想错了。
现在才发现,对她心软,想要相信她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大错特错。
徐长索咬紧牙关,他把赵绵绵带了回去。
走到半路,赵绵绵又开始故态复萌,软话硬话说了个遍,变着花样地恳求他,要他把她放了。
如果徐长索能关上自己的耳朵不听赵绵绵说话,他一定会这样做。
现在赵绵绵说的,他一个字都不想信。
赵绵绵被他带回了树下,徐长索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根麻绳,将赵绵绵捆好。
大约是知道自己真的跑不了了,赵绵绵突然有些崩溃。
她眨着眼,眼睫沾湿,一滴泪珠聚在眼角,也不知道是真的哭出来的,还是挤出来的。
“徐长索,你是个好人,我知道的。你把我放了吧,就当做没见过我,就这一次?”
徐长索看着她那滴眼泪,眉心皱起,控制不住自己地伸手,掐住赵绵绵的脸。
“不要再求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长指微动,恰好将那滴眼泪拭去。
隔着很近的距离,徐长索不再说话,盯了赵绵绵一会儿,深黑的眼珠轻晃,忽然松了手,起身走开。
他又找了一匹马来,将赵绵绵绑在他身前,两人共乘一骑,几乎不曾再休息,一路朝前。
昨天,他照顾着赵绵绵,想让赵绵绵休息,她却一反常态地要走夜路。原来是计划好了,要趁机溜走。
徐长索用力地抽了一鞭,棕马疾驰。
赵绵绵说他是个好人,故意指使他走开去做这个做那个,说有一点喜欢他,都是装的,骗他的,为了麻痹他,为了想逃跑。
徐长索用力咬牙,狠狠夹了一下马肚,棕马嘶鸣一声,四蹄跑得更快。
赵绵绵迎着风,周围的山石树木都在飞速地后退,她有点受不住了。
被捆住的双手抓住徐长索的衣袖,声音浅顿地在风中飘散。
“慢、慢一点。我好冷,徐长索,可以慢一点吗?”
徐长索深黑的眼珠晃了晃,牙关紧闭不答她的话,但到底没有再继续催动马匹。
直到连续跑了一整个白天,马都要受不了了,徐长索才停下来休息。
赵绵绵累得东西都吃不下,卷着外袍蹭在石头上,很快就睡着了。
那外袍还是徐长索的。
她盖习惯了,都不记得要还给他。
徐长索生了火,烤了十几串蘑菇。
拷完后却又不吃,放在一边,菌类的香气蔓延飘散,几乎能把附近所有饥肠辘辘的人都给引来。
但赵绵绵还是没有醒。
她睡着,火光照耀的面庞还是跟以往别无二致。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是最乖巧的。
徐长索把那十几串蘑菇都放在旁边一块被烤热的石头上,手腕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对着篝火发呆。
他脑海里漫无边际、毫无顺序地在想一些事情,却都是和赵绵绵有关的事情。
他想,赵绵绵为什么要逃跑,她要是真的逃出去了,一个人要怎么生活。还是说,那个瘦小的男人已经答应了要照顾她。
她习惯了锦衣玉食,如果真的走上逃亡的路,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她受得了吗?
庵院之中,虽然是关押她的地方,生活大约也清贫,但好歹平定安逸,孰好孰坏,她怎么就想不明白?
他想,赵绵绵什么时候把他当成了对立面?是从一开始吗?
那她那些眼神、动作,难道都是假装的,她紧紧搂着他,把他当成恩人,恨不得一直黏在他身后……难道也是假装的?
徐长索想不明白,他想得头疼,快要爆炸,从来没有这么烦躁过。
可赵绵绵还在安生睡着。
她的惬意,令人觉得刺眼。
徐长索走过去,蹲下身,用匕首的刀柄戳了戳她的手臂,把她弄醒。
赵绵绵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眼中的神色还是很困倦。
徐长索低头盯着她,望进她的眼睛里面去,问:“第一次见面,你说我也是个好人。‘也’是什么意思,另外一个人是谁?”
被吵醒的赵绵绵厌倦地看了他一眼,就又重新闭上,不理会地重新进入梦乡。
徐长索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起身走开,没有动弹。
他坐在赵绵绵身边,看着石头上那十几串烤好了没有人吃的蘑菇。
徐长索绑着赵绵绵又赶了几天路。
他们到了庵院的山前。
只要翻过这座山,他们就会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夜路虽然比白日难走,但是有星光月影照着,倒也还能看得清路。
徐长索忽然停了下来。
赵绵绵依旧被捆着双手,被放在马背上,迷茫地看着底下突然牵着马停住步子的徐长索。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最终却没有发出声音。
徐长索倒主动解释。
“要下大雨了。”
过了这个雨夜,他们明天再启程。
附近恰巧有两个洞穴,徐长索用干草布置好,让赵绵绵坐进前面一个洞穴避雨。
他在和赵绵绵比邻的那个洞穴里坐着,随时可以看得到赵绵绵的动静。
山中果然晴雨不定,夜半时,突然惊雷大雨。
徐长索从浅眠中醒来,目光能够看见赵绵绵被雨水打湿的裙摆,便静静地看着。
忽然,赵绵绵动了动。
徐长索咬着牙,没有第一时间动作。
他心想难道赵绵绵学聪明了。
其实最好的逃跑时机就是下大雨的时候,雨水会掩盖一切痕迹,赵绵绵要是真的想逃走,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徐长索靠着洞穴里的山壁,坐着没动。
他眼睁睁看着赵绵绵动作笨拙地从洞穴里爬出来,像是想要尽力地放轻手脚,却反而因为耽误时间太久,淋了满身的雨。
徐长索呼吸屏住,目光看着赵绵绵的背影。
但他没想到赵绵绵会转身。
她没往前跑走,反倒是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隔着雨帘,隔着惊雷,徐长索和赵绵绵四目相对。
赵绵绵真的朝他这边走过来,好像要自投罗网。
她淋着雨过来找他,浑身湿透。
骄傲的漂亮孔雀变成了湿孔雀,羽毛全被淋湿、瘦弱可怜。
她浑身冰冷,在黑夜里像水妖一般,往徐长索的怀里钻。
徐长索猛地惊了一跳,心脏几乎停顿,伸手把赵绵绵往外推。
他推得不算认真,赵绵绵却像是寻求唯一一个庇护所一般,拼命地挤进来。
赵绵绵乌发全部湿透,脸上也湿漉漉的,眼睛在一闪而过的电光耀映下,似乎有微肿。
她脸上的湿润看起来很难分辨是雨水还是泪痕。
赵绵绵看着徐长索,目光很认真。
“徐长索,我们一起逃跑吧。”
徐长索发懵的大脑慢慢回温。
他低眸看向赵绵绵,方才慌乱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他明白了,这又是她的新把戏。
她一个人逃不走,那个帮她的男人大约也已经被吓跑了。
她无路可去,又需要一个忠心的仆人,所以打定主要要来策反他。
毕竟,他是目前对赵绵绵来说,最好用的人选,不是吗?
徐长索咬着牙关,用力推开赵绵绵的手臂。
但赵绵绵早有预料,她钻进徐长索的洞穴时就已经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十指紧扣,徐长索无法轻易挣脱。
“徐长索,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赵绵绵的声音像是在安抚一个闹觉的小孩,用温柔下来的声线,把徐长索当成不懂事的幼童诱哄。
“我,赵家,已经不存在了。我对皇帝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无人在意,不管我是进了庵院,还是失踪在路上,对皇帝来说都不会有任何区别。”
“可是如果我离开,你可能会被惩罚。徐长索,你在宫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锦衣卫,如果你能想个办法离开,躲起来,不让人找到,你可以过新的生活。”
“那个小屋,你看到了的,那是先公主留下的奴仆替我置办的。我们可以一起住在那里,你如果不喜欢,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
“天下那么大,我们哪里都可以去。我虽然有很多不会做的,可是我可以学,我们一起生活,就像之前那样,我觉得很好,你不觉得吗?”
“徐长索,你还欠我一个奖励,你记得吗。现在我想好了,我要和你一起逃跑,你答应我吧。”
赵绵绵殷切地看着他,她的目光,让她的诱哄听起来更具有吸引力。
她说了很多很多的细节,让她逃跑的规划听起来真实。
徐长索用力地呼吸,他不知道当时的自己离动摇还差多远,总之,应该很近。
但他最终闭了闭眼,沉声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赵绵绵焦急,“你为什么就不能当做自己消失了呢?那一次,你差点掉下山崖,如果你真的掉下去,你就不见了,他们可能会以为我们都葬身崖底。你可以换一个身份……”
“赵绵绵,我不是你。”电光闪过,徐长索睁开眼,低垂着看向赵绵绵。
那过于黑的眼眸衬得他面容冷漠,高傲无悲悯。
“你没有亲人,你心里没有任何牵挂,所以你可以胡作非为,在世上逃窜躲藏,过那样的日子。”
“我不行。我没有家人,从小到大,我的师父、师兄弟,就是我的家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家。”
“赵绵绵,你说对了,我喜……我很在意你。但是我不可能为了你,放弃我找了十多年的家。”
“赵绵绵,为什么你是一个骗子。”
徐长索深深地盯着她,她近在咫尺,他却只能沉寂下来,喉间弥漫着灰尘的味道。
赵绵绵显然是被他眼神中冰冷的沉默给击退了,停止了乞求,瘦弱的肩膀打了个冷颤。
她好像很害怕,不敢再说什么。
但是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要取暖似的,攀着他的肩膀覆上来,在他耳边,冰凉的唇瓣几乎贴上了徐长索的耳垂,颤抖的声音含着恐惧和孤注一掷的全部勇气。
“再往前走,我会死的。真的。”
徐长索喉间颤抖,用力地闭上眼。
赵绵绵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再信,尤其是这种梦呓一般的胡说。
可是她很冷,冻得发抖,徐长索最终还是脱下外衣,将赵绵绵裹住。
风雨停歇之后,天也亮了。
赵绵绵像是已经看到了结局,彻底安静下来,再也不满口胡言。
走到庵院门口,赵绵绵脱下了徐长索的外衣,还到徐长索手里,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两个身形颇为壮实的尼姑在安院门口迎接,满脸含笑。赵绵绵低着头走进去,在漆红的门口停了停。
徐长索牵着马,以为她会回头,可是她没有,她还穿着徐长索买给她的那身水绿色的成衣,朱红铜环的大门在她身后、他面前,缓缓合上。
徐长索在原地,空茫地站了一会儿,他握了握空荡荡的手心,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牵着缰绳。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思考了很久,才明白过来,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应该回京去复命。
寂静的庵院里没有再传来别的动静,徐长索分辨不出来自己在这里已经站了多久。
他身子有些僵硬,爬上马,又花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学会怎么样让马掉头,朝着山下走去。
来路上,他带着赵绵绵,现在回程,他变成了一个人。
没有拖累,不需要照顾娇弱骄纵的郡主,徐长索没有理由走得慢。
回京的时候,他走了原路。
他走得越远,就越靠近他和赵绵绵的起点,也越远离他和赵绵绵的终点。
好像每一处的景色,赵绵绵都刚刚经过,每一棵树下,都还留着她的声音。
这些幻象让徐长索头疼不已,让他回京之后,还一连做了很多天的梦。
直到他在朝上当值,听见宦官和皇帝禀报,说无灭已经死了,死期大约是半月前的事。
无灭,无灭是谁。
皇帝问。
是曾经赵氏的郡主,赵绵绵的法号。
哦——
皇帝才想了起来,又啧了一声。
病死的?
不是。
宦官嗓音尖利,带着独有的尖酸,仿佛说每一句话,都是在嘲讽。
无灭是死在庵院老尼棍棒之下,住持赶到时,无灭已经没气了,一具肉身被打得血肉模糊、残缺不全,也没法儿下葬。住持自个儿做主烧了,才托人送信来给奴婢。
徐长索的剑砸在地上,他整个人也站立不住地伏倒,颤栗地跪住。
大滴大滴的汗珠汇聚着砸在地板上,他盯着冷汗中自己的倒影,眼前一重重的幻象,一层层的叠影,耳边充斥着尖锐的嗡鸣。
他对师父告了长假,骑着自己最快的马,朝庵院奔去。
又哪里来得及。
皇帝的口谕提前送到了,赵绵绵的骨灰早已被洒在林间。
徐长索在林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走,连一抹与她相似的光影都不曾捕捉得到。
徐长索像游魂一般,无处可去,牵着马,不知不觉走到了赵绵绵之前准备好的用来藏身的小屋。
他破开窗,翻身进去。
小屋很干净,只是没人来住,落了层灰。
徐长索用手心把桌面擦干净,上面空空如也。
赵绵绵说,他们可以一起逃跑,然后给彼此取一个新的名字,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名字。
就住在这里,或者住腻了,可以换到别的地方去。
其实赵绵绵说的计划,不是不可以成行的。
他为什么没有信?
徐长索在小屋坐到了天黑,又坐到了天亮,不想弄脏了这间屋子,才拉开门闩走到外面去。
小屋后面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徐长索走过去洗脸,步伐僵硬得像是死去多时的尸体。
一个人背着竹筐从旁边经过,徐长索的目光微顿,捕捉到那人微跛的右足,和耳垂上起锈的铁环。
那人好端端走着,只觉背后一紧,被人拎住了领子,差点不能呼吸。
徐长索猛然拽着他,牙关打颤,话堵在嗓子眼里,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
那人惊吓得不行,转过头,看清了他的脸,忽然大叫一声,跪拜下来。
喊了一句,“徐小公子。”
徐长索愕然。
他压下嗓子眼里暴烈的情绪,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哑声问:“你叫我什么?”
那人被他拽得站立不稳,竹筐翻倒,倾了一地的吊坠。
徐长索弯腰捡起一个,在指间摩挲。
粗糙的丝绦,铜刻的舞狮头,硕大的眼睛。
和他的那个,一模一样。
“你做的?”徐长索拧紧眉,逼问。
那人嘿嘿笑了一声:“是,是,这是小的糊口的手艺。”
徐长索眯了眯双眼:“你一直住在这儿?你怎么认识的赵绵绵?”
“赵……”那人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是不是那位,和徐小公子一起的姑娘?”
徐长索喉结滚动,太多的谜团,几乎要把他逼疯。
“你究竟是谁,你不认识她,却认识我,为何?为何当时我看见你,你要慌忙逃走?”
那人被揪得喘不过气,好歹从徐长索手里挣脱出来,才从头说起。
“小的是青庄人,老老少少都在这儿。那位姑娘,是那日偶然遇见的,小的朝她叫卖这坠子,被她拦住。”
“她说,‘徐长索也有一个’。徐小公子,就是您的尊姓大名,小的是听过的,很多年前,就听过,记得很清楚。”
“以前青庄有一户人家,姓徐,好像是武官,辞官后在此处安家,夫妻和美,生了个小娃娃。”
“有一天,一群宦官带着人来,杀了武官和妻子,只留下小娃娃。”
“打最前头的,穿着飞鱼服的官爷说什么,这孩子筋骨健壮,不愧是徐峰的儿子。便带走了,说要留着他的名字,把他养大。”
“走之前,在小的这里买了个吊坠。人都说,徐家是好人家,却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杀了头。小的从没见过这样的事,因此记得很深刻。”
“听见徐小公子的名字,小的就把这事儿告诉那位姑娘了呀。那姑娘说,小公子现在在朝廷里当大官,不爱别人提起此事,要是听见谁在嚼口舌,也要杀头的。所以小的看见小公子,就赶紧跑了。”
“小公子,小的不是长舌之人,当年的事,青庄好多人都知道,只是记得的人不多了,绝不是小的胡说!”
徐长索脑袋剧痛,放开了他,踉跄着瘫坐在一旁。
飞鱼服,指挥使。
是他的师父。